第3頁 文 / 謝上薰
「假使是因為上英的關係,我可以向她表白態度!」
看他急的,熏雅沒想到適得其反,嚷道:「我不要你為我做什ど,只希望你別再來找我,我很忙,讀書之外還需打工,沒時間陪你談情說愛,更不願被須上英誤會,惹來無妄之災——」她及時掩住口,但官勇賜已精明地瞇起眼瞅住她。
「是不是上英對你說了什ど不該說的話?」
席熏雅想逃,官勇賜已捉住她的胳臂,捉得好緊好緊。
「你弄痛我了。」
她楚楚可人的模樣只有更惹動官勇賜激起一腔熱血,他放輕手勁,卻不肯放開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痛你,只要你不逃走,我就放開手。」
「我不是想逃走,我要去上爐。」席熏雅委屈的嘟起嘴,如遇救兵般的瞧見魏霞雨和須上英兩人隔得遠遠的一起步出校門,她叫了一聲:「須上英出來了。」趁著官勇賜回頭時甩開他手,跑到魏霞雨身邊,笑道:
「嗨!我們一起回去好嗎?」
魏霞雨卻精明的看出:「又遇上麻煩了?」
席熏雅吐吐小舌。「成人之美嘛!你瞧,他們兩人不是很相配嗎?」
目送須上英向官勇賜奔去,魏霞雨搖頭說:「他的條件很好,你真傻!」
「傻人有傻福,多交你這一位好朋友,夠值得!」
兩人袒心交言,十分投契,席熏雅覺得跟女孩子相處比跟男生相處容易多了,她說什ど對方都懂,不像官勇賜老是會錯意,害她幾乎以為自己的表達能力很差。
這往後她們常常一起上爐一同回家,感情也愈來愈好,卻仍是避不開「男禍」——魏霞雨說的。須上英硬要將官勇賜「變心」的這筆帳算在席熏雅頭上!官勇賜的車子時常出現在校門口,她總有法子比她們早一步奔出校門,雖不再出言侮辱熏雅,卻獨佔性的挽住官勇賜的胳臂,怨憤的昨光不將情敵瞪走不甘心。
有天,魏霞雨看不下去了,拉著熏雅直走到他們面前,對官勇賜說:「可不可以麻煩你為熏雅做一件事情?」
「請說。」
「快快把須上英娶回去!我不得不擔心她奇特的妒火總有一天會逼得她忍不住將熏雅謀殺掉。」
官勇賜也注意到須上英的神色變得異常陰鬱,雙目燃燒著嫉妒的火焰,不由心驚:「上英真是將友情誤當成愛情了!」
席熏雅認為自己只要避開就成了,清者自清,久而久之須上英自不必再疑神疑鬼,所以她碰碰魏霞雨的手:「公車快來了,我們走吧,不要妨礙他們約會。」
「是啊,約會!」魏霞雨朝官勇賜冷笑說:「沒本事左右逢源就要安分些,前任女朋友像牛皮糖似的甩不掉,就別去招惹另一個女孩,小心女人的妒火一燒起來比什ど都可怕。」
須上英怒道:「你這張爛不掉的臭嘴!」
「上英!」官勇賜驚詫:「你怎會說出這種話?」
「是她!」須上英怒視魏霞雨一眼,卻把手指向席熏雅:「是她害我在學校變成笑柄,現在她又要搶走你——」席熏雅再好的氣量也受不了,拉了魏霞雨便走。須上英不料她不戰而走,太不將人瞧在眼裡了,怒火更熾,失去理智的衝上前去拉住席熏雅的長髮,熏雅疼得兩眼淚珠盈盈:「你做什ど?放手啦!」轉臉過去央求她,臉上已熱辣辣地吃了一記耳光,熏雅痛哭失聲,她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掩面而哭。
這事發生不過十秒鐘,在官勇賜來不及反應,魏霞雨不及援手前發生了。
「過分!過分!」席熏雅抬起含淚帶霧的眼,她多想在自己臉上顯出嚴厲的表情,但她太溫柔了,只能表現出迷惑與痛苦。「為什ど你只看到自己的傷痛,一點也不曾考慮到別人的想法?你這個人未免太自私了!」她無法再說下去,嗚咽梗塞在她喉嚨裹。魏霞雨扶住她,給予支持。
官勇賜又驚又怒:「上英,快道歉!」
須上英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教養仍在,因此一出手便開始後悔,可是席熏雅哭得悲悲切切、楚楚可憐的模樣,卻令她打從心底瞧不起,她深受女強人母親的影響,認為女人光會流眼淚而不反擊是最沒用的,這種女人一輩子沒出息!她跟隨母親擠身上流杜會,從末見過當眾哭泣的女人,對席熏雅已有幾分不屑,終究不是大家閨秀嘛,她想,隨口一句道歉即可應付過去。正欲啟唇,誰知官勇賜已急猴猴的命令她道歉,他的臉上是憐惜與愧疚,目光始終停留在哭成一枝梨花春帶雨的席熏雅身上,彷彿恨不能將她抱在懷裡疼上一疼!須上英不看猶可,一見之下,酸苦辛辣各種滋味齊上心頭,一絲抱歉也沒有了。
「上英,快道歉啊!」
「我不!你要我做什ど都行,要我跟這個假惺惺的女人道歉,免談!」
須上英一跺腳跑開,剛好攔到一輛計程車,疾馳而去。
官勇賜沒想到事情居然變成這樣,不斷向熏雅致上最深的歉意,慇勤地欲護送她們回家,卻被席熏雅冷吟地拒絕了。
次日清早,官勇賜等在她家巷子口,她幽幽地望了他一眼,自他身旁走過,沒有回頭。
這事後過了兩年,官勇賜彷如失蹤了,不曾再出現她眼前。在校園裡,席熏雅和須上英各自擁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圈,不曾再交談一言,日子在平靜中流逝。
※※※
「喂——我在這裡——」
她在山上高聲吶喊,一時山嗚答應,胸中塊壘一吐而盡。憶起那段「男禍」並不愉快,她也不是存心不跟須上英交談,只是同校不同系,見面機會原本不多,即使碰上了,須上英總是先把臉轉一邊去,她再好修養也不能自賤到給人打了還要先陪笑臉,她做不到。如今大四,很快將要畢業走入社會,她求神拜佛禮耶穌,衷心期盼不要再遇到這種事情。她相信,這有情人間總有一位是她的人生伴侶,她只屬於他,他也只鍾情於她,自自然然,圓滿美好。
「希望、希望他趕快出現。」
席熏雅讓紛擾的心裡沉靜下來,展露她甜美純淨的笑顏,朝腳底下的縱谷吶喊:「喂——快上來啊——」山谷回音也在喊:「喂——快上來啊——」她忍俊不禁,咯咯一聲,笑了出來,只覺得胸懷舒暢,身心兩輕。
「我已經上來了。」
聲音來得突然,熏雅回身望定來人,笑了笑:「你也來玩。」是那位大狗熊。「要不要過來大喊大叫一番,可以把胸中的壓力或不愉快全喊掉哦!」
多ど溫柔悅耳的嗓子,音韻清場美曼,令人魂銷魄醉,不知將有多少男人迷醉於這一腔天籟之音!牧千里心裡這ど想,仍然面無表情,只有一雙眸子不自主地流露出欣賞。
「對不起,也許你不喜歡有人打擾你。」熏雅點個頭致意,繼續往上走,傾聽自然之生息,偶爾停下來拍張照片,清風襲來,熏得遊人也醉。
「需要我幫忙拍照留念嗎?」牧千里的聲音難得的柔和。
「可以嗎?」席熏雅好想跟石羅漢合照幾張,大方的將相機交給陌生人。「你要照好看一點哦,讓霞雨後悔沒親自上山和這些林樹、微風、石羅漢親近一番。」
她帶著眉飛色舞的表情令他失聲而笑,獨自旅行這ど多天,今天的心情最是輕鬆、自在,只為她的青春氣息,她的如鈴笑語——和林樹、微風、石羅漢親近一番——她不僅外貌出眾,心靈更美!原來處此功利現實的滔滔濁世中,尚遺有一位出塵絕俗之女子,他何其有幸,三生得遇,又何其不幸,已是滿身的伽鎖動彈不得!牧千里好惱啊!這瞬間心裡起了極大的變化,竟由漠不相識變得關心起她來,他很快看出熏雅的本性單純,少有心機,很容易相信人,像現在……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牧千里按了幾下快門,她跑過來道謝時,故意兇惡的說:「小姑娘,你不曉得現今治安欠佳嗎?」
「你有毛病啊,把自己說成壞人。」熏雅可不希望連陌生人都把她當成不知人心險惡的白癡,於是正經說:「第一,我不是小姑娘,而是即將大學畢業的成年人;第二,你不像壞人,我承認初見你的第一眼有點兒吃驚,誰教你不刮鬍子,可是我很快就看出你是好人,你有一雙正直的眼神,看人時不帶絲毫邪念,所以我相信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牧千里哈哈大笑,他不曉得有多久不曾笑的這樣毫無顧忌,單純的只為歡笑而歡笑。不,他不能告訴她,這些亂糟糟的鬍子正是他的保護色。
「你笑什ど?我的話很好笑嗎?」她俏臉微紅,略帶羞窘。
「不,我是開心。我這樣子常常嚇壞人,難得你不以貌取人,如果每個女人都像你這樣就好了。」牧千里瞧她含羞帶嗔,更加醉人,恍若一幅活生生的仕女圖。記憶中,他的未婚妻不曾臉紅過,她志比男兒高,她……該死!怎可在熏雅面前想起那女人!牧千里拋開父親為他訂下的婚約,溫柔的對待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