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夏娃
他的確是不太有空,一會兒就要搭飛機到中部參加一場重要會議,晚上還得到南部去。就是因為他得到明天下午才有可能回家,才在百忙裡抽空陪她吃飯。
「……我讓司機送你去醫院,晚一點我再打電話給你。」
他是一定要她去看醫生,語氣很堅決,章采兒只好點點頭。
「……好。」她的允諾裡有無聲的歎息,莫名地心裡有一股糾結的疼痛。
一起走出飯店,他看著她上車,直到車子開走了,他才走回公司。
※※※
也許早已經有預感……只是她不希望是真的。
「梅夫人,恭喜你,你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經過醫生的證實以後,一顆懸浮不安的心落了地,她的確是懷孕了……但心情反而更為沉重。
等了一個晚上的電話,他大概是忙忘了,而她……鬆了口氣。
如果他問起,她將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緩緩揚起嘴角,可笑的是,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很嗜睡,以往可能到凌晨地還睡不著,現在不到十點她已經拚命打瞌睡,想撐也撐不了。
她爬上床,依偎著柔軟的枕頭,—下子就合眼。
……煩惱還是不斷來找她,老實說她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有孩子,她相信梅寒玉也跟她有一樣的想法,因為他一直都有避孕……是有幾次沒有,但他們大概都想應該不會這麼巧……大概就是這種想法吧,存著僥倖的心理,結果愈不想要,命中率愈高。
……她可以就這樣嗎?有了孩子,生下孩子,就這麼順其自然和他生活一輩子,不要想情,不要想愛.彼此維持著僅有的和樂,兩個人還是能夠白頭到老……她很願意的,如果他也願意的話……
他如果願意她為他生孩子的話,也就不會避孕了。
章采兒一怔,手指觸摸到濕的枕頭,她才知道自己哭了……緊閉著眼,淚水無聲地滑落……
鈴——
一聽到電話聲,心臟猛地一跳,她張開了眼,從床上爬起。
鈴——鈴——
望著一直響的電話,她怔愣在那兒……
鈴——鈴——鈴……
視線再度讓淚水模糊,她終於沒有伸手去接,響聲也終於停了。
他會以為她是睡了吧……最近她一向早睡,幾次他晚回來,她已經睡著……她抹去眼淚,重新躺了下來。
明天再說吧。
※※※
梅寒玉掛上電話。
「怎麼,不在?」身後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他回過頭。
這間私人俱樂部的貴賓室,門被他打開了,那張陰柔的笑臉對著他,用悠閒的步伐走進來。
這個人是他十多年來的好友,兩個人是在美國認識,他叫羅為,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名副其實「微笑的撒旦」……但有些人並不知道他……為了朋友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
「可能睡了。」他的視線移往走在他身後進來的女子。
「嘻、嘻,親愛的,你看起來好緊張她呢;我是會吃醋的哦。」
黑色禮服包裹著惹火的身材,一頭黑亮的長髮垂腰,襯著白皙的肌膚,微噘的紅唇,全身是嫵媚性感的細胞,挑逗著男人的視覺。
對著梅寒玉,那魅惑人的眼裡,閃著狡黠兼柔情的光芒,身體主動地黏貼上來。
他扶住她纖細的腰,深冷的眼神像一塊冰融了開來,凝望著眼前女子,他的神情瞬間變得柔和,在她冰涼的臉上印下一吻。
「寒蓮,你真像是高明的馴獸師。」羅為掀起嘲諷的嘴角,瞥一眼梅寒玉那張難得有溫柔的表情,笑意更深。「我若是訓獸師,就不會任你慫恿他去娶一個無辜的女孩來洩恨了。」一個含媚的冰冷眼神睇過來,語氣裡含著高明的嘲諷。
「你真是一點都不感謝我?我這麼做是為了幫你剷除留在他心底那個女人的影子,我還以為你能明白我用心良苦。」冷柔的眼光瞅著她柔媚的臉蛋,嘴邊揚起深不可測的笑容。
「用心良苦?你還有心嗎?你這個沒肝沒肺的人還會有心?」
冉寒蓮貼靠在梅寒玉的懷裡,打從讓她知道他們居然背著她,趁她在歐洲不能回來時玩出這麼冷血無情的把戲,她就對羅為極盡批評。
「寒蓮,這是我的事。」梅寒玉稍微放開她,一雙手還是扶在她腰上。
「你的事何嘗不是我的事呢?親愛的,現在我可是回來了,你放在家裡的那位小姐你打算怎麼辦呢?」一雙媚眼對著他眨,用盡干嬌百媚依偎在他身上,兩人的身高極為合襯,貼近在一塊,彷彿時裝雜誌上閃亮的名模。
「……我不希望你插手這件事。」他低沉的語調在和她說話時就是特別不一樣,意外地令人完全感覺不到冰冷的氣息。
「寒蓮,這是男人的遊戲。」一個悠閒的聲音插進來。
「……羅為,你真的是很討人厭。」她轉過頭,冰冷的眼光瞪著那張俊美的臉孔,真想撕裂他的笑容!
「多謝。」
「哼……」冉寒蓮緩緩的回過頭,柔媚的眼神又回來,對著梅寒玉就只有迷人的笑臉,「親愛的,我答應你暫時不插手,不過……你可不能拖太久哦,我是不太有耐性的。」
※※※
午後,下了一陣短暫的雨,陽光開始穿透雲層,灑下迷人的光芒。
他打開門,一切靜悄悄,走進客廳,滿室的陽光刺人,地上到處是卸下來的窗簾,沙發上的抱枕光禿禿,桌巾、沙發佈套也拿掉了,大概是在整理中,顯得特別凌亂。
不過如果是在整理,這麼安靜實在奇怪。
他把一件簿外套擱在沙發上,瞥見房門開著,他走進去。
裡面的窗簾也全拿掉了,刺目的光線下,他的視線一下子就被床裡的人兒給吸引住。
他緩緩揚起嘴角,靠近那張床,瞅著窩在床裡的人兒的眼裡有著忍俊不住的笑意……
滿室的光線完全影響不了她沉沉的睡意,身上那套粉紅色的休閒服,還套著—件白色圍裙,袖子高高的捲起著,一頭長髮隨意地捆束在腦後,一眼就看得出她躺著就睡著了,就連被子也沒蓋。
……她這樣也能睡,到底是怎麼了?
瞅著她白得有如紙般的容顏,一向嫣紅的唇也似乎褪了顏色……她是不是有些瘦了?笑容自嘴角斂去,梅寒玉坐在床沿,將她從床上半抱起來。
「采兒……采兒。」低沉的聲音不大,把她抱在懷裡的動作輕柔。
她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眼睛瞇著,望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的。
「你回來了……」她的手抓著他胸口薄軟的襯衫,彷彿有他:擋著光線,能讓她睡得更舒服,她一點也不想起來,一張困意很深的臉兒埋進他懷裡,一下子又睡著了。
他抱著她,不太忍心再吵醒她,輕歎了一口氣,在她的唇上印下輕柔的吻,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她的臉兒舒服地依偎在他胸口,陽光窺視不到的角落,他的手臂當她的枕,即使在深沉的睡眠裡,依然能夠感覺到他的溫柔……不管這是不是假象,她的嘴角滿足地充滿笑意。
擁著她柔軟的身子,不知不覺他也睡著了。
……稀稀落落的雨聲。
雨大了……雨小了……
……這是她丈夫的胸膛。……這質料是那件淺藍色襯衫。……章采兒緩緩張開眼睛,抬起視線,目光一下子就接觸到一雙漆黑的眼眸。
「醒了?」他還是比她早醒,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水柔的眼神彷彿有特別的溫暖,白皙的臉兒染了一點點紅暈,「對不起,我又睡著了。」
她爬起來,坐在床上,看見身上還套著圍裙,做了一早上的工作,衣服也不太乾淨,卻讓他看見她就這麼爬上床睡覺,現在睡飽了,清醒了,才開始覺得不好意思。
他也坐了起來,眼光一直瞅著她。
「……我是要把床單拿下來洗的,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睡著。」一看到床她就想睡,到底是她的緣故,還是腹中的寶寶貪睡?
他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髮絲,「昨天晚上我打過電話。」」……我大概睡著了吧。」她心虛地避開他深邃的眼神。
「嗯,時間太晚了,我應該早一點打。」是他忙忘了,「昨天去過醫院了吧,醫生怎麼說?」
「……是胃不好,所以精神也變差了,醫生已經開了藥,只要按時服藥,過一陣子就沒事了。」她蒼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雙幽柔的眼神注視著他襯衫上的鈕扣……她忽然伸手碰觸一顆扣子,「這扣子快掉了,是不是我剛才扯的?你換一件襯衫吧,這件我幫你補——」
他握住她的手,一手勾起她幾乎快貼住脖子的下巴,讓她的目光必須對著他,「只是胃不好?」
她凝望他存疑的眼神,緩緩地……揚起笑容,「還有輕微的貧血。你的表情不要這麼嚴肅,我會以為我真的有什麼病的。」
她的語氣平穩而輕柔,梅寒玉若有所思的眼光瞅著她,「……如果過兩天沒有看到你的臉色好轉,我陪你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