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夏娃
冷大憐無法否認自己答應過的承諾,但那是……
她望著母親把目光移向梅家兄弟,她的母親收斂了笑容,「雖然現在說還太早,但我想為了避免將來爭執,我還是把話先說清楚,相信令尊在世之前應該也說了,梅家和冷家除了有婚約關係,也因為冷家只有天憐一個女兒,所以將來天憐生的第一個孩子,必須要姓冷,這也是兩家的約定之一,我想,你們應該也會遵守吧?」
「哦?大哥、二哥,是這樣的嗎?」原來還有這回事。梅偃少換了一個姿勢,笑望著兩位兄長。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呢?他都不知道原來一紙婚約裡面還有這麼多枝節……他是不是太小看了這裡面的內幕?那可就要認真去查一查了。
梅寒玉冷俊地沉著一張臉,梅竹睿嘴巴動了動,像是咬牙切齒的痕跡,最後是笑著張開了一口白牙,「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我那時候年紀小,聽一聽就給忘了……冷女士說有,那就是有吧。」
冷天憐蒼白著一張臉,十指緊緊交握……她望了一眼梅偃少,緩緩的冷靜下來……
他什麼都不知道,那就難怪了……只是,內心裡突然的莫名空虛是為了什麼……傻瓜。
梅偃少瞅著冷天憐轉變的臉色,轉眼對冷祈玉微笑道:「當然了,既然是長輩的決定,我會尊重的。我跟憐兒這麼年輕,可以多生幾個,只要憐兒肯就好了。」
直到晚餐結束,冷天憐一句話也沒再說,她默默地吃著食不知味的東西,等著這一場荒唐的鬧劇由她的母親起身宣佈落幕。
「……好,我想訂婚和結婚一起辦的確是比較省事,那就這麼決定了,不過下個月真的是太快了,我得看看能不能來得及,明天我會給你們答覆,今天我很高興,謝謝你們的招待,我們也該走了。」冷祈玉站起來。
梅家兄弟送她們走出飯店,兩輛車子已經到門口。
「媽,您要回家嗎?」冷天憐望著母親。
「不了,我要回飯店休息,今晚有颱風,你別忘了關窗啊,自己小心點。」她摸摸女兒的臉,一臉慈笑。
「嗯。」冷天憐轉眼,「韓叔,麻煩您了。」
韓鐵福點了頭。
「那麼,我先走了。」冷祈玉和梅家兄弟點頭後,上車和韓鐵福離開了。
韓洗鋒打開另一部車門,「天憐,上車。」
冷天憐望著他,「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談。」
梅偃少緩緩揚起嘴角。
韓洗鋒臉色倏變,「我陪你。」
她搖搖頭,走到梅偃少身邊,「有他會送我,你不用擔心。」
「韓先生,今晚辛苦你了。」梅偃少感激的微笑。
梅竹睿白了他一眼。這隻小惡魔!
梅寒玉早巳轉身離開了,梅竹睿本來想用二哥的威勢好好探問一下這隻小惡魔腦袋裡的餿主意,不過看樣子今晚輪不到他發威了,他掃興的轉身回飯店。
韓洗鋒緊緊握住拳頭,壓下了狂風巨浪般的妒意……
「我明白了。」他轉身,進入車裡。
車子揚塵而去,只剩下他們兩人,冷天憐仰起目光望著他……她真的是一點都不明白他這個人。
「我們應該要好好談一談。」
「好,到我的住所好嗎?」他的笑容,依然是這麼無邪。
冷天憐緩緩一笑,在這個時候,她還是想到了他客廳裡掛著的那幅畫,想像著它在自己筆下的布圖,想像著繡線的顏色配置……
「好。」
第四章
天空一片黑幕隱約看得到快速移動的烏雲,突然轟隆一響,大雨滂沱,狂風大作;那風,把雨柱吹斜了,辟里啪啦敲擊在窗戶上,那氣勢,彷彿要破窗而入似的,怪嚇人的。
颱風來了……不是在夜晚嗎?她以為是在深夜以後;或者入了夜風雨會更大?
冷天憐從窗戶玻璃上的反射看見梅偃少端出兩杯咖啡,她轉過身,離開窗邊走過來。
「藍山咖啡,我想你會比較喜歡。」他擱在茶几上。
冷天憐在沙發裡坐下來,用清冷的眼光淡掃他……她太小看梅偃少了,她不相信他會是屈服於她母親的威嚇之下才毀了先前說好的約定,現在她再也不會相信他的辯解了。
「我—直相信你會跟我一起說服我母親,我想這麼多人就可以改變我母親一個人的決定,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不管他有多少辯解之詞,她都不會再相信了,韓家兄妹說得對,他這個人端著一張天使笑臉,欺騙世人,連她都被他給騙了。
他現在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向她母親的威逼,已經沒有用了,她看穿他了——
「真抱歉,我是想我們結婚也不錯,跟你一起體會夫妻生活,我想會很愉快的,所以我毀約了,對不起。」他垂下眼光,嘴角依然掛著笑容,彷彿專心地在品味他煮的咖啡。
冷天憐—怔,對於自己已經有準備要聽到的任何辯解之詞和推卸責任,他一句話也沒說……
她望著他,他俊美的臉龐、優雅的舉止就像天使潔白無垢的化身,她夢想中的銀白色繡線和粉紅色繡線結合的純潔柔和,非要揣摩這樣的神韻不可——
冷天憐莫名的瞼一紅,這個時候她還在想這些!
她趕緊別開目光……他是不是在逞強呢,本以為他會為自己辯解,她想他早就打好主意,只是順著母親的口說……但他能夠打什麼主意呢?這婚姻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這一點她現在才想到。
所以說……會不會他真的被她母親嚇壞了?現在才來跟她說,他想跟她結婚,其實只是為了護住他大男人的面子?
冷天憐猶疑地顰眉,她又迷惘了,無法看清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憐兒,我是說真的,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不過跟你母親的威逼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真的是想要娶你,你不要想太多,我毀約了,我跟你道歉。」他一臉笑容的提醒她,特別懇求她要聽他的話,因為他太瞭解他的話加上他這張臉,太容易導向對他有利的揣測,引發同情,而那真的不是他要的。
冷天憐凝視著他,許久,淡淡歎一口氣。說起來,要應付她母親,他畢竟還太年輕了,只是……既然如此,他就不該給她那麼有把握的笑容,讓她輕易的相信他真的有辦法,現在變得這麼難以收拾……他現在還逞什麼強呢。
她也不對,忘了他還比她小三歲,還被他自信十足的笑容給誤導了,她疏忽了他還年輕,容易虛張聲勢,想讓外人看起來成熟而有擔當……他的確唬住她了。
現在怎麼辦?事情演變成這樣,幾乎已成定局,她更加無法令母親改變心意了……
「我不怪你。」她的母親太強勢。她端起咖啡,耳邊儘是風聲、雨聲,攪亂得心更煩,「……冷家……」
「你說什麼?」梅偃少望一眼窗口,「這場雨下得真大,希望不會把窗戶打破了。」
他站了起來,冷天憐疑惑地仰起頭,視線跟隨他起身,然後移到她身邊的位置……
「你不介意吧?這樣說話比較不吃力。」
他的笑容真像個單純的大男孩,而他的動靜之間卻又自然散發一股高貴優雅的氣息,和他單獨在一起,不會有令人窒息和威脅的性別意識,他帶給人安心的信任感,但是又無法否認,他外在的俊美確實存在著致命吸引力,能令女人主動吸附過去……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就是不由自主……他是一個單純卻又錯綜複雜的綜合體,她無法肯定他這把火究竟是溫暖,還是會不知不覺灼傷人?
望著他的笑容,他的俊美,她下意識地摸了右臉頰,轉開目光,「冷家……延續好幾代下來都只生下一個女兒。」
「我知道,我聽大哥還有二哥說過,這真是一個奇跡呢。」他輕鬆的表情認為這是—個有趣的現象。
她冷月似的眼神瞅住他,放下了手,「就像詛咒似的,冷家的女人個個有剋夫命,每一代的丈夫都在孩子生下來的前後病逝、或是出了意外……我父親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在趕到醫院的途中車禍,當場死亡……沒有一代例外。」
一貫充滿神采的笑眼終於融入淡淡的困擾,俊美的臉龐有了恍然大悟和些微的不悅……可終於明白,他兩位兄長要他娶她,卻不要碰她的原因,也終於明白那兩人為何會說不出口了……可不就是怕他嘲笑。
他凝視著她臉上那條疤痕,也終於為這醜陋的存在找到答案,「真是可憐,顯然你很相信這種巧合,並且視為自己未來的命運,是嗎?」
冷天憐瞪大眼睛望著他,「你不相信嗎?」事不關己還可以輕鬆的一笑置之,他是和她有婚約的人,他是忘了嗎?
「那是迷信。」他淺淺一笑,曲起手指輕柔地掃過她臉上那道淺紅的疤痕,「你這是為了破除迷信嗎?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