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夏娃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可認識甯鶚書生?」
「先父至交。」
「知道他在哪?」
「知道。」
「在哪?」
「他家。」
「他家在什麼地方?」
上官耀揚起嘴角,「四處為家。」
申屠無客頓時咬牙切齒,「你敢戲弄我!」
「少爺……」她都快嚇死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先走吧,人家找的是我。」他不必回頭,都知道她嚇得渾身發抖了。
說得也是,又不是找她,她幹嘛不走?棠昱琋這才想到,手鬆開了少爺的衣裳,腦中卻突然浮起老夫人慈愛的臉孔,正在猶豫之際──
「少爺!」她瞥見申屠無客迅雷般一掌擊過來,她沒有絲毫遲疑地推開上官耀。申屠無客的一掌,打中了棠昱琋的胸口。
「丫頭?!」上官耀抓住她,將她拉入懷抱中,驚訝的眼充滿了不能置信。
棠昱琋一口鮮血吐在上官耀胸膛上,將他一襲繡白衣裳做了血花染……
他瞪著她蒼白的臉色,口裡不停湧出的鮮血,喉嚨一陣緊縮灼熱,心更有如刀割。
「少爺……走……」她痛苦的眼,映出申屠無客又擊過來的魔掌。
「傻丫頭……」上官耀一手抱著她,沉痛的眼神緊緊鎖著她,手中的扇子卻毫不留情地飛轉了出去,展開的扇面像一把鋒利的旋刀,教申屠無客猝不及防,瞬間胸口已劃出一道血口。
申屠無客錯愕的收掌,連退了好幾步,撫住傷口,「你……原來你會武功!」
「五爺!」幾個人由上官府飛身出來,正是古縉派來的人。
申屠無客一見,自己已經受傷,情況對自己不利,思量以後,他馬上躍身離去。
棠昱琋面無血色,吃驚的睜著眼望著少爺,口裡滿是鮮血,她還勉強撐著一口氣,「你……會……武功……怎……不早……說!」
她死了,也要拖他下去陪葬,可惡!
「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情抱怨!」上官耀咬牙切齒,馬上抱起她跑回家,還邊罵著她,「你這個傻瓜,你真傻!」
「五爺,小的馬上去請大夫。」
「不用了,我會醫她,她死不了的!」絕不讓她死!
她家少爺連醫術也會……拜託,還是為她請個大夫吧,不要拿她當實驗啊!
「啊──」她漸昏漸沉漸閉上的眼睛突然又張開,「我……我不要……你醫去請……請……大夫……」
「你沒得挑,除了我,沒人救得了你的,信任我一次。」
那她……寧願死了算了!
要讓她家少爺看見她左胸上的胎字,她寧願死了算了!
會被他笑死的!
「不……」
怎麼……天黑了……
第七章
雙月樓外擠了一堆人。好幾個下人看見少爺抱著重傷的丫鬟從大門飛奔進來,直接衝進了雙月樓。
由於雙月樓是不許進的,所以一群下人只好都等在門外,總管事則去商行通知老夫人。
「少爺衣服上好多血,是不是也受傷了?」
「剛剛看少爺跑得那麼快,應該沒事吧?」
「到底怎麼傷的,要不要請大夫啊?」
「少爺也沒吩咐。福伯,你進去看看好了。」
「這……少爺沒許,怎好進去?」
「沒看見琋兒口中冒著血,這種時候哪還顧得了那許多!」
「是啊,福伯,求求你去看看吧!我們都擔心兒的情況。」
「這……好吧。」在眾人的要求下,老福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上官耀把棠昱琋抱上樓,將她放到床榻,立刻解開她腰間的絲帶,掀開外衣,他看見甯采笙為她掛在胸口的白玉碎了,他解開她的褻衣……
雪白的胸脯已然烙上青黑的掌印,就打在正中央,而掌印中本來會有兩個如蛇咬的小口,這是凌梟生別創的「蛇掌」,若被擊中就像被毒蛇咬傷一樣,毒液會迅速攻心,很快死亡,幸好是甯采笙給了她綵鳳白玉,撿回她一條小命。
好狠毒的申屠無客!上官耀緊緊的咬牙。雖然毒液沒有侵入她體內,這一掌還是讓她受了嚴重的內傷。
他上了床榻,扶起昏迷的她,手掌貼住她冰冷的背,幫她運行調氣,直到她微弱的氣息有了回升,暫時保住了性命,他才下床榻,將她輕輕放回床褥。
「少爺……」老福站在房外,雖然門開著,他也不敢隨意進來。
上官耀聞聲,將她的衣服拉攏,卻在這當口,瞥見她的左胸口上──
「少爺?」
「進來。」他很快的將她的衣服拉好,將薄被拉上。
老福這才踏入內房,匆促地詢問,「少爺,你怎麼了?老奴去請大夫來好嗎?」
「不用了,老福,我寫一帖藥,你跑一趟藥鋪。」上官耀轉過身來。
「啊……少……少爺,你……怎麼那麼多血……」老福方才沒看見他抱著丫鬟進來,突然看見他的白衣裳染滿了鮮紅的血,嚇了好大一跳,「老……老奴得去請大夫!」
他慌慌張張的就要跑出去,上官耀拉住了他,低頭望著身上的血心頭一緊,「這是丫頭的血,不是我的。」
他走出內房,開了藥單交給老福,「一日三帖,先拿五天分,回來之後馬上熬藥送進來,另外叫兩個丫鬟燒一些熱水進來。」
「是的,少爺。」老福趕緊出去辦事。
他回到內房,憂憤的目光凝望她汗涔涔、蒼白的臉蛋。「還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這個騙子!生死關頭你為什麼就不顧自己!」
上官耀緊緊的握拳。他根本沒有想到她會為他受了那一掌,他也沒有料到申屠無客出手如此狠毒,這一掌若不是她為他受了,恐怕他得施展「鳩門」的武功才得以還擊,結果將更難收拾。
方纔他所用的是甯采笙獨創的武技,還未有機會練習,他也沒有把握能打得過申屠無客,之所以能險勝,是因為申屠無客認定他是文人,對他不設防的緣故。
老福進門之前,他確實見到她的左胸口上……上官耀瞇眼,匆匆一瞥不能確定那個字是刻是寫,還是與生俱來。
他坐在床沿,凝視著昏迷未醒的人兒,伸手拉開被子,揭去她的衣服……
她豐滿的胸房上方,有一個淺粉色的「耀」!
他的手指輕輕的摸過她凝白無瑕的肌膚,再覆上淺粉色的痕……不是寫的,也不是刻的,是一個胎字!
他這時候想起有一次她指著他扇子上的落款問了他的名,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她的胸口上居然出生就烙了他的名字,如此的發現教他不敢置信。是巧合?上官耀瞇細了眼,想起看見她口吐鮮血那一刻,內心的恐懼和疼痛,他現在才發現她在他心中的份量早已隨著相處的時間漸長與日俱增了……
「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直待長江徹底枯,白日三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他執起她的手,心中已然作下決定。
※※※
紅沉沉的斜陽光輝照射著一片寂靜,水自悠悠不盡地流去。
「琋兒還沒醒嗎?」老夫人剛去了大明寺燒香回來,才進了大廳就拉了一名丫鬟來問。
「稟老夫人,還未醒來。」香晴福身道。她這兩日都在雙月樓待命,平常時候她和棠昱琋的感情一向不錯,這會兒也為她憂心忡忡。
「唉,已經兩天了……」老夫人搖搖頭。
香晴和香藍這對姊妹由老夫人指派照顧棠昱琋,不過兩人都只能在房外等待召喚,她家少爺一整日守在床側不離,就連餵藥也不假他人之手,都已經兩天了。
上官耀打開窗,一日又將盡,丫頭也該醒了吧?
他走回床榻旁,床上的人兒臉色依然蒼白,只比兩天前好些許。他輕輕的撥弄她額前的劉海……
「痛……」她濃密鬈長的睫毛動了,小嘴微張嗚咽。
「丫頭?」他湊近床上顫動的人兒,兩日來陰霾重重的暗眸迅速注入光彩。
棠昱琋好不容易張開了眼睛,兩葉柳眉卻緊緊的攢著,「好痛……」
她的轉醒使上官耀嘴角揚起,「你總算醒了。」
她一張眼,便看見少爺那張俊逸的臉上笑吟吟,她蒼白的臉兒擺上不平,失了光彩的眼眸瞪著他,「我頭痛……胸口也疼得要命,你還笑……良心……給狗吃了!」都不想想她為了誰落到這等下場。
上官耀臉上的笑容擴散,「還能夠抱怨,看來精神不錯。」
「你還說──對……你居然……沒告訴我你……會武功,早知道……我也……不會去挨……這一掌……都是……你害的!」棠昱琋緊緊地攢著眉頭。
虛軟無力的手好不容易才揚起來指著他,才罵了少爺幾句,居然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連腦袋都愈來愈昏沉……她究竟傷得多嚴重?
眼見她的臉色乍紅乍白,氣息還很微弱,上官耀握住她的手,「先別說話了,你現在需要多休養。」
棠昱琋閉起來的眼睛緩緩的微張,狐疑地瞅著他,目光緩緩落在被握住的手上,心漏跳了一拍,她想把手從他掌握中抽出來,卻使不出半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