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夏娃
方翼咬牙,忽然抓住她的雙臂,緊緊的握住,他終於再也壓抑不住那股由愛延伸出來的深切惱怒,「你聽好,我一定要娶你,所以要我遠離你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他俯身,強硬的要索取她的吻,樊千夜蒼白著臉色,在他傾過來時很快的轉開了,他需索的吻落在她細白的玉頸,他緊緊的圈住她柔若無骨的柳腰,對她的抗拒不予理會。
「不要!」她抗拒的手費盡了力推他的胸膛,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他的霸氣,他落下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絲毫不放鬆的從她的頸項移下胸口,前襟的鈕扣也被他扯開了,她的心在他的侵襲下狂跳,她的身體在他的強索下發熱,她再也無法抑制一股怨恨,她恨他……她恨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欺負我?」
她推不開他的手緊緊的抓握成拳,在他的胸口拚命捶打,淚水自不平的憤怒的眼中滾落,她的指甲深陷入肉裡,她的心卻比他的手還痛,她無法見到她的孩子,卻還要忍受他這樣的對待,她是那麼思念她的孩子……她無法承受這樣的折磨!
「我恨你!我恨你!你放開我!」她把所有爆發的情緒全發洩在他的身上。
「Wing!」方翼只好鉗制她的手,將她的兩隻手都反剪到身後,同時緊抱著她。
樊千夜哭著,憤怒的瞪視他,「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我努力在告訴自己,我不可以計較過去,反正是我笨才會受你誘惑,是我傻才會讓你騙,我不能怪你,不能怨你,因為是我自己要付出感情,是我自己決定要愛你,就算落得這樣的下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已經這麼努力在說服我自己了,為什麼你不肯放過我?為什麼你還要來招惹我?你侮辱我侮辱得還不夠嗎?」寶寶……她的寶寶……
她推開了他,她根本不想要再談過去,她根本不想要對他說這些,這一切只是教她更難堪,說出來只是教她更羞憤,她痛恨自己忍不住將心事全說出口,這無異是在告訴他,即使是那樣受他玩弄,她始終沒有忘記過他,她始終在意他,她的心始終在他的束縛之下……寶寶,是因為寶寶不在她的身邊,她的情緒才會這樣失控……寶森,媽咪想你……
方翼怔住了,他瞇眼,眼神裡完全是困惑的,一張俊逸的臉更呈現完全的不解,在樊千夜又要將他丟下逃開時,他拉住了她。
他緊緊地抓著她的雙臂,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同時凝視她一雙淚眼……他在那雙晶瑩的眼眶裡,看見滿滿的沉痛與淒楚,一下子扯疼了他的心。
「我不知道這些誤會是怎麼造成的,為什麼會是我騙你?是我欺負你,是我侮辱了你?我才以為是你在玩弄我的感情,從你無故的消失以後,這三年來,我從來沒有停止找你,你的身影,每日、每夜都來與我糾纏,我想念你的笑容、你的聲音、你的溫暖,我渴望摟你、抱你、愛你,渴望得發狂,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是我騙你?」他低啞的嗓音又恢復了往昔的溫柔與深情,而他是那麼想知道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樊千夜迷濛的眼神看著他,那眼裡,從深深的不信任到緩緩浮出迷惘、猶豫……他會是說真的嗎?他難道沒有欺騙她、玩弄她?他真的對她有真情……
「放開我。」她緩緩的推開他的手,擦去眼淚。她已經上了一次當,賠了一顆心和滿身的傷痕,她不能傻得因為他幾句話又心軟了。樊千夜一面警告著自己,一面也想在今天把一切的話都說清楚,為了她和她的孩子,她不能再重蹈覆轍。「你自己做過什麼事情,你會不清楚?我永遠不會再相信你的甜言蜜語!過去的Wing已經死了,而我也不姓余,我姓樊,我叫樊千夜,我相信余冠可能沒有告訴你,所以你還認為我們是門當戶對,其實我是余冠的私生女,我這種身份是配不起你方家的高貴門風的,我勸你盡早放棄這樁婚姻,以免造成遺憾。」
方翼根本聽不進她後面的話,他搖頭,目光緊緊的鎖住她,低啞的對她說:「我愛你。如果你認為我做過什麼讓你以為是欺騙的事,我希望你把話坦白說出來,讓我明白,也讓我們有機會重新開始。Wing,我不是你的敵人,我只是一個癡癡戀慕你的男人!」
樊千夜一怔,在那一雙癡得深情,猶帶傷痛的眼神下,別開臉去。過去種種,從她走出城堡的心灰意冷,她得知懷孕的青天霹靂,她與余冠為胎兒的去留起爭執,到那一段行屍走肉的日子,樁樁件件,若不是記憶鮮活,若不是刻骨銘心,若不是讓她椎心刺骨,今天她大概又會聽進他的綿綿情話,傻傻的相信了他。
他可知,她惟一感激他的,就是讓她擁有了寶森,如今,寶森已經成為她整個生命,她惟一的寄托,即使她承認自己仍然會受他所影響,但他已經不再是惟一能夠左右她的心的人,而——
「我已經擁有了一個新的生活。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重新開始的必要,如果你一定要我把話坦白說出來,好……」她深郁的眼神夾帶著一種奇異的光芒對住他,那猶如經歷一番寒徹骨,從心冷、心死、到堅定的光芒,而她的口氣更是從深深的傷痛掙脫出來的冰冷,「那一個早晨……也許你已經忘記是哪一個早晨,我可以提醒你,就是在你許下了一堆生死相許的諾言,讓一個傻女人聽得如癡如醉、毫不懷疑的信任你,然後醒來,卻發現整個空曠的城堡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那個說要……與她……比翼雙飛的男人,早已經單飛了,也許過意不去,好心的為那個傻女人留了一張支票,讓那個傻女人明白,兩人之間沒有所謂的感情,純粹是交易,傻女人只是他一時心血來潮玩樂的對象,也許她還可能被當成了妓女,而她卻直到拿到那張支票,才曉得自己是如何被踐踏了……你想起來了嗎?或者玩過太多的女人,你根本已經忘了是哪一個早晨!」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如刀芒、如針鋒,割得他遍體鱗傷,刺得他滿心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地方,他痛的,是她承受的一切,而他的傷,是他的無意,他的一份疼惜與體貼,竟造成的誤會!
兩人之間,有一段好長好長的沉默,然後一個低沉的聲音才響起。
「Wing……你還記得嗎?那一個夜,你的美、你的迷人勾引了我,我無法放你入眠,我們相愛,彼此需索,直到深夜,你累得沉沉的睡著……」
方翼望著她,深郁的眼光彷彿回到了他們彼此都忘不了的那一個夜……
想睡了?
嗯……
上床去好了。
翼……
嗯……不要……我好困……
你知道,你有多吸引人嗎?
翼……
「現在提這個做什麼!」她冷冷的回話,不去想那一段深刻的記憶,不去看他會蠱惑人心的深邃眼神。
方翼靜靜的繼續說:「你入睡以後,有一個人來了,我接到她帶來的消息,我的祖父病危,我必須立刻趕回倫敦,我看你那麼累才睡,又睡得那麼香甜,我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留下她,等你醒來,我當夜趕回倫敦——」
「你胡說!」樊千夜全身冰冷的打斷他的話,「不要騙我,我醒來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一張支票,和空蕩蕩的城堡!你以為你三言兩語,我就要信你!」
她轉身,想逃回房去,再也不聽他的花言巧語,再也不讓他迷惑自己,但方翼緊緊抓住了她。
「我說的全部是事實!就是因為我的祖父重病,我才暫時代理他的位置。而我說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堂妹!我相信支票是她放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我會問清楚這一切!」他重重的說,而一字一句都彷彿一把利刃,恨不得痛宰了他的堂妹!
樊千夜如被兜頭澆下了冷水。
那麼,她這三年所承受的一切代表什麼?難道只是一句誤會就可以交代得過去?
她怔怔地望著他,他俊逸的臉龐緊繃著嚴厲的線條,他深邃迷人的眼神交雜著深切的惱怒與悔恨……他說的,全是真的嗎?她那麼小心翼翼修補起的心,就這樣相信他,又給他嗎?
「Wing……」方翼沙啞地低喚她,望見她明眸裡緩緩盈滿熱淚,他又心疼又憐惜。
樊千夜緩緩垂下眼瞼,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龐,「我必須要想一想,我要靜一靜,請你回去好嗎?」
他很難在這個時候離開,他那麼渴望緊緊的將她擁抱在懷裡,但是他也知道,她一直以為的欺騙,不可能因為他這一番話就輕易的平反,她相信自己眼見的事實——那張支票,和他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