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夏娃
「軾晨,怎麼不下去游泳?」陳東星剛從游泳池中起來,一屁股坐進椅子裡。
「你來這間飯店是特地來游泳,順便看我的吧?」柳軾晨斜睇他一眼。
「不愧是同窗多年的好同學,真瞭解我。」陳東星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喂,聽在英國的同學說你上個月才到他那,他說你在環球旅行,怎麼現在才到美國來?」
「有你這個損友在,本來我還不想來哩。」柳軾晨以促狹的笑容掩飾心底掠過的痛。
他們……應該早回台灣了吧?
「你以為我就喜歡看到你嗎?快滾回台灣去吧!」陳東星捶他一記,才正經地道:「台灣的農曆新年快到了,你會回去吧?」
「可能吧。」柳軾晨含糊其詞,下意識地把視線調向別處——
「我也會回去,過兩天就要走了,不如我們一起……」
柳軾晨完全沒有聽到陳東星說什麼,他的焦距投射向斜前方,隔著一道透明玻璃窗,對準一條模糊的側影。
沒多久,側影面向他,身邊還摟著一個紅髮女郎,狀極親熱。
「這個混帳!」柳軾晨咬牙切齒地繞過游泳池。
「喂,軾晨,你搞什麼……別走那麼快,等我——」陳東星完全不明白他突然發什麼神經,只好追上他。
柳軾晨推開玻璃門,往四個站在窗側談天的人走去,然後冷不防就朝其中一個偉岸的男人揮過去拳頭!
「嚴堂,你這個下流的東西!我要打死你!」柳軾晨打他一拳還不足以洩憤,又掄起拳頭。
不過這一次沒那麼走運,另外兩個和嚴堂在一起的男子一人抓他一隻胳臂,柳軾晨一下就被制伏了。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嚴堂擦掉嘴角的血,認出柳軾晨時,下意識地用餘光想找尋一抹熟悉的娉婷身影,結果失望地收回視線。
「你這個無恥、卑劣的傢伙!放開我,我要宰了他!」柳軾晨奮力掙扎。
嚴堂皺起眉頭,「把他帶到我的辦公室去,不要影響到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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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嚴堂自沙發中跳起。
「我和秦儀離婚有兩個月了,難道她沒來找你?」柳軾晨狐疑地審視他。
「混蛋!你竟敢跟秦儀離婚!你是不是故意傷害她,你說!」嚴堂抓起他的胸膛,眼中噴著怒火。
「你以為是誰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侵犯她——」
「你為了這件事跟她離婚?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你說過你不會介意!」嚴堂的拳頭立刻朝他揮過來。
「她懷孕了!」柳軾晨吼道,適時抓住他的拳頭。
時間彷彿靜止。
好半晌,嚴堂才問:「你說什麼?」
「秦儀懷孕了。」柳軾晨嚴肅地盯著他。
「她懷孕……你還跟她離婚?」嚴堂眸底迸出危險的光芒,咬牙切齒得幾乎想啃了他!
「她懷的是你嚴堂的骨肉。」柳軾晨沉靜地宣佈。
嚴堂怔住了。
「你……怎麼敢確定?」他瞇細眼睛瞅著他。
「很簡單,我從來沒有碰過秦儀。」柳軾晨露出解嘲的笑容,欣賞著嚴堂大張著嘴巴、完全傻掉的表情,心中爬升起一絲快意,但隨即也泛現隱憂。
老天!他做了什麼事,他害苦了秦儀……
「她人呢?現在在哪?」嚴堂猛地抓住柳軾晨。
「我才想問你。」柳軾晨神色透著焦慮。
一句話,彷彿把嚴堂打入絕谷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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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軾晨打國際電話給曾源光,詢問他秦儀是否有跟家裡聯絡,結果沒有。
秦儀失蹤了!
柳軾晨和嚴堂匆匆趕回台灣。
「到底怎麼回事?秦儀不是和你出國,怎麼會變成失蹤?」曾源光到機場接他們。他不敢通知冉家人,甚至連仲儀都瞞著。「對了,你們兩個又怎麼會碰在一起?」
「有時間再跟你解釋,現在先找個隱密的地方商量秦儀的事要緊。」柳軾晨焦急地說。
一起坐上車後,曾源光開著車,邊說:「現在到哪裡?我的公寓有仲儀在。」
「我也不能回去,隔壁住著我媽的親戚。」柳軾晨開口。他不能讓人知道他回來,否則秦儀失蹤的消息也會跟著爆發。
「先去找嚴皇,我的公寓鑰匙在他那裡。」嚴堂一直愁著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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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出去了?」嚴堂愣住。那裡有他和秦儀生活的點點滴滴,租給別人,等於被破壞了。
「本來想賣,不過最近景氣不好,你的房子又空蕩蕩的,沒幾樣傢俱。對方來看房子,表示很喜歡,可惜買不起,硬說要租。」嚴皇無所謂,又不是他的房子,有人喜歡,那就租人了。
「馬上退租,叫他搬出去,我給他三倍的退租費!」嚴堂立刻說。
「馬上搬?你叫人家露宿街頭不成?」嚴皇睇他一眼。
「他可以先住飯店,所有的費用算我的。」嚴堂很是堅持。
「好,你自己去找她商量,她願意就行了。」嚴皇才不願意無端端地去趕人。
「我現在就去——」
「嚴堂,現在不是上演房子爭奪戰的時候,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了。」曾源光阻止他,眼光四下飄向嚴皇這間富麗堂皇的辦公室。
「沒事快滾出去,我還要做事!」嚴皇一眼就瞧出曾源光在打他辦公室的主意,立刻出聲打斷他的念頭。
曾源光搭著嚴堂的肩膀,另一手拉著柳軾晨,三個人當作沒有嚴皇這個人的存在,占駐人家的辦公室展開找尋秦儀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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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怕冉家兩老擔心。
第二,怕仲儀憂心過後,暴跳如雷,繼而剝三人的皮。(這點柳軾晨抱質疑態度,嚴堂和曾源光則給以深切的肯定,並且奉勸柳軾晨,不要鐵齒。)
基於以上兩點,三個人決定——找人不能光明正大!
曾源光下南部,以公事為藉口騙過仲儀;柳軾晨回中部,遮遮掩掩地拜託朋友協尋;嚴堂留在北部,沒日沒夜地到處找,甚至還請了私家偵探。
三個人時常藉電話聯繫消息,奈何一個星期過去,秦儀依然遍尋無蹤。
更離譜的是,烏龍偵探居然找上仲儀,差點沒讓事情曝光。不消說,馬上被解聘了,三個人總算有驚無「險」。
又過了一星期。
嚴堂這兩星期來幾乎不曾合過眼,東西也沒吃多少,整個人瘦了一大圈不說,臉上已長滿胡碴,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沒換過,實在比蓬頭垢面的流浪漢好不到哪裡去。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嚴堂日夜渴望著快找到秦儀,思念她的心情一次次轉為疼痛。
秦儀,你在哪裡?為什麼要帶著我的孩子離開我?秦儀……你不肯見我嗎?你是不是責怪我害你受苦?嚴堂每天反覆無數次地在心裡叫喚她。
又是寒冷的夜晚,不知不覺中,他的白色跑車就開到了第一次見到秦儀的地方。
停車場入口依舊,寒冷依舊,路燈依舊,卻是……物是人非。憶往,只有更添惆悵。
嚴堂把車子開進車庫。既然來了,他決定順便去請承租他公寓的人搬走。
伸手按下門鈴,他心裡覺得可笑。回到自己的公寓,居然還得先按鈴,唉!
嚴堂皺著眉頭站在門外,等了一分鐘仍沒人應門。不可能不在,燈光還亮著。嚴堂不耐煩地又舉起手——
門突然開了!
「怎麼又沒帶鑰匙……」應門的女子話說了一半,抬頭看見來人,馬上「碰」地又把門關上。
嚴堂驚愕得活像見了鬼,愣愣地立在門外好幾分鐘才清醒過來。
他馬上敲打門板,「秦儀!開門!我看見你了!別想躲開我!」
沒有動靜。
「秦儀,你再不開門,我要找人來拆門了!快點開門!」嚴堂在外面又敲又喊。
門開了一條縫,一顆頭顱探出來想確定對方的身份。
「嚴堂……真的是你?!」秦儀一看清楚這個邋裡邋遢的男人的確是嚴堂後,馬上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嚴堂錯愣了一下。不會吧?秦儀這麼快就把他的長相給忘了?他真的傷她這麼重嗎?她這麼努力把他給忘記。
嚴堂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照鏡子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秦儀背對他,不希望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
「你就是租房子的人?!」嚴堂這時候才想到,他原來的目的是來「趕人」。
秦儀點點頭,接著趕緊解釋:「我是剛好經過,看到房子要賣,我……正好在找房子,這兒清靜,而且我又熟悉,不必擔心房子不乾淨的問題,所以就租下來,沒有其他意義。」
真的沒有,那根本就連說也不必吧!嚴堂翹起嘴角,頓時升起了希望。
令人氣結的是,早在兩星期前他就可以找到秦儀,偏偏被曾源光那多事傢伙"阻止"了,害他繞了一大圈。可歎他忘了,那個傢伙和另外一個可憐男人現在還在繞,此時他心裡面只想著,總算找到他的秦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