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夏娃
秦儀驟然色變,由鏡裡看見自己的胸前、頸項呈現著一塊塊瘀青,簡直羞憤欲死。她根本都沒注意到……該怎麼向軾晨說明?
秦儀頓時覺得自己好無恥!
「楊小姐,你技術好,遮掩的工作交給你我相信絕對沒問題。」仲儀看見姊姊蒼白的神色,馬上說話為她解圍,心裡則在咒罵嚴堂。
「我看,只好多塗些粉蓋過去,再遮上絲巾了。幸好這件白紗領子高,晚禮服又可以搭配絲巾,沒什麼問題。」楊小姐鬆了口氣。
如果婚禮能夠取消,那就更沒問題了。仲儀在心裡歎道。
然而,外面的鞭炮聲響起,連帶把秦儀心裡僅存的一點點希望之光熄滅了。
仲儀呆呆望著姊姊出嫁,依然無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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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決定回美國,而且這麼匆忙?」嚴皇盯著嚴堂一副失魂落魄的神色,臉上若有所思。
嚴堂人在機場才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正要回美國。嚴皇立刻就趕過來了。
「早該走了。」嚴堂淡淡地說。「堂哥,請你幫我轉告奶奶還有家裡的人一聲。」他沒有心情再向任何人解釋他匆促離開台灣的原因;他知道,家裡的人只有嚴皇能稍微瞭解,所以只通知他。
「那個女孩……你打算放棄了?」嚴皇皺起眉頭。
「是我被放棄了。她……選擇了別人。」嚴堂的眸底出現一抹難以言欲的酸楚。
「嚴堂……好好保重。」嚴皇是語重心長。他知道,現在說再多話,也安慰不了他心裡的創傷。
「我走了。」嚴堂朝他點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把一串鑰匙丟給他,「我的公寓……你幫我處理掉。」
從此,屬於他和秦儀的一切回憶,都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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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的祝福聲浪過後,寂靜、浪漫的夜晚只留給新房裡的一對新人。
「秦儀,你累了吧?要不要先洗澡?」柳軾晨很體貼地問。
「你也很累,你先洗吧。」秦儀坐在化妝台前卸妝,緊張得不敢看他一眼。
「好,那我先洗。」柳軾晨看她在卸妝,於是說道。
他脫下西裝、長褲時,秦儀尷尬得連氣都憋住了,直到他走進浴室,秦儀僵硬的肩膀才鬆垮下來。
她拿著化妝棉的手慢慢停止擦拭,鏡子裡照映出一張蒼白而帶憂慮的容顏。
嚴堂找過軾晨了嗎?他是不是把昨晚的事都說了?怎麼辦?她怎麼問軾晨?怎麼向他解釋?秦儀憂心忡忡地陷入沉思中。
「秦儀,該去洗澡了。」柳軾晨走出浴室。
秦儀怔了一下才回神,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她不敢回頭看他,由鏡子裡偷偷瞄他一眼,發覺他整整齊齊地穿著睡衣,才偷偷鬆了一口氣。
嚴堂有裸睡的習慣,她還以為每個男人都一樣。
「秦儀,怎麼了?」柳軾晨終於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勁,走近化妝台。
「沒什麼事,我去洗澡。」秦儀連忙站起來,拿著睡衣進入浴室。
過了將近四十分鐘,秦儀才出來。
「洗好了?」柳軾晨由書本抬起頭,回給她一個笑臉,並沒有因為在床上等她太久而不悅。
「嗯。」秦儀低垂著頭,身上是一件紅色的絲質睡袍,她一手有意無意地遮掩頸項的瘀痕,又坐回化妝台前。
柳軾晨放下書本下床。秦儀感覺到他走近自己,頓時全身緊繃。
「秦儀……」柳軾晨把手搭上她的香肩,俯下身靠近她的臉頰——
「軾晨!」秦儀一顆心害怕得都快跳出來了!在意識還來不及反應前,已經出聲喚住他的接近。
柳軾晨抬起頭,由鏡子裡接觸到秦儀一雙透著懼意的視線。他溫柔而盡訴著情意的眸子,在瞬間下沉,化為若有所思的無言凝視。
秦儀想打破這一刻快令人窒息的沉默,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隔了好半晌,她才終於提起勇氣,「軾晨,我……有話想跟你說。」
「如果是昨晚的事,嚴堂都已經說了,你不用再提。」柳軾晨轉身走回床上。
「他都說了?!」秦儀倏地回頭望住他。
柳軾晨面無表情,秦儀看不出他是氣或怒,她的心裡升上了恐懼,四肢也因為不知所措而顫抖。
「秦儀,你放心,我知道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我不會追究這件事,更不會責怪你。把它忘了吧。」柳軾晨強壓下滿心的妒意,溫柔地安慰秦儀。
「軾晨……對不起,我……謝謝你。」秦儀感動得想哭,心裡也更加愧疚。
只有她自己知道,昨晚不管嚴堂是否強迫她,她都無法堅決地抗拒他的誘惑,甚至現在,她還能清楚感受到嚴堂留在她身上的每一個吻,就像一道道烙印,深深嵌入她心裡,她想抹去也不能。
這份記憶,痛苦多於甜蜜,因為……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秦儀,過來。」柳軾晨在床上對她伸出手,頓時使一整晚的曖昧氣氛明顯散開來。
秦儀的臉色霎時酡紅,心臟更是抑不住狂跳。她躊躇了一會兒,才走近床沿。
柳軾晨一把將她拉上床,躺進自己懷裡。他以佔有的姿態圈住秦儀。
「秦儀,你是我的妻子了,你知道嗎?這一直是我多年來的夢想,現在終於實現了。」他意亂情迷地凝視秦儀姣好的容顏,聲音開始嘶啞。
秦儀垂下眼瞼,試圖掩飾內心爬升起的反感。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無法對軾晨產生任何感覺,甚至對他灼熱的注視有些厭惡!
不應該會這樣,他從來不討厭軾晨,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在他們成為夫妻後,反而對他產生排拒感?
不……不可以這樣,今後他們將共度無數的夜晚,她必須藏住內心的感覺,不能教軾晨發現……不能!
秦儀愈是這麼想,心裡愈是排斥,身體也不聽使喚地逐漸僵硬。
「秦儀?」柳軾晨發覺了,狐疑地審視她。
秦儀緩緩抬起視線,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但手指卻緊緊地絞握著。
柳軾晨盯著她,神色轉為深沉。他似乎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捧住她的臉蛋,俯下身親吻她的唇瓣,但僅只是輕輕一吻,因為他感覺到秦儀明顯地僵了一下。
柳軾晨略微遲疑,手指解開她的第一顆鈕扣,嘴唇貼上她白皙的玉頸……
秦儀強壓下一股想推開他的衝動,全身因抗拒他的接觸而緊繃著。
就在秦儀差點忍不住想拒絕他時,柳軾晨忽然抬起頭,陰沉的視線停在她胸前和頸項上的瘀痕,神色難看至極。
秦儀羞愧地抓住胸口,卻已來不及掩飾。
「軾晨……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聲啜泣,除了道歉,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柳軾晨想安慰她,手舉在半空卻放不下。他是男人,他可以原諒已經發生的錯,卻無法忍受他的妻子身上留著別的男人碰觸過的痕跡!
他驟然離開床鋪,由櫃子裡拿出另一床被。
「我到起居室睡。」他丟下話,便走出臥房。
秦儀的眼淚頓時成串地流下來。
柳軾晨倏然轉變的冷漠態度傷害了她,但是身體不必再忍著不適反而輕鬆下來,此時的心情複雜而混亂。她不知道,今後將如何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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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柳軾晨還是跟平常一樣,對她依然溫柔體貼,只除了絕口不提他們的新婚之夜。
柳軾晨安排了十二天的蜜月之旅,他們前往歐洲。白天,彼此有說有笑,就像一般的新婚夫妻,但夜晚,柳軾晨不發一言,和她分開睡。
秦儀什麼話都沒說,只默默地躺到天亮。
全是她的錯,才讓軾晨受這種委屈……對他的愧疚,更深了!
十二天的蜜月旅行結束,他們之間的嫌隙未解,依然冰封著,就這樣帶回台灣。
回台中分送禮物後,他們便回台北工作。
仲儀也已經開學回到台北了,她現在和曾源光一起住,這是曾源光在她的父母面前立誓,說他明年一定娶仲儀為妻,並且保證不欺負她後,仲儀的父母才首肯的。有曾源光的照顧,兩老對仲儀的安全問題也放心些。
柳軾晨在台北有一層公寓,空間寬敞得足夠住下兩代同堂,結婚前,他還特地重新佈置過,而且把他和秦儀的結婚照放大,掛在客廳和他們的臥室。
「姊夫,你也太誇張了吧?放這麼大的照片掛在客廳,羞不羞啊!」仲儀和曾源光在他們回台北後的第一個夜晚來拜訪。仲儀一見到牆上那張八十寸的超大照片,還是兩人相擁的鏡頭,馬上取笑道。
「這有什麼,源光上次來看過後,還說要和你拍一張更大的擺在門口供路人欣賞哩。」柳軾晨摟著秦儀淡笑道。
「曾源光,你沒問過我的意見敢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啊?!」仲儀立刻瞪向身邊的他質問。
「天地良心,我只是開玩笑,你別聽這傢伙挑撥。」曾源光立刻申訴,同時睨向柳軾晨,「喂,是不是生活不美滿啊?這樣離間我和仲儀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