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席絹
不料一雙大掌早一步由她的腰側伸來,牢牢鉗制住她的腰身,讓她整個人貼入一具雄壯的懷中。
她震驚的別過臉,見到的正是鍾適面無表情的臉。
「鍾……適?」
「誰要結婚?」他低沉地問,並挪出一手拎住正要往外面遁逃而去的鍾迅。
「沒有嗎?那印好的結婚喜帖——」她連忙伸手抓出口袋內的傳真紙。
「怎麼回事?」他問的是鍾迅。
鍾迅嘿嘿傻笑,小心撥開兄長的手,退到門邊才道:「我是看你們這樣冷戰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才拿出四年前印好的帖子使了點小計謀。至少你們可以面對面談話了,不打擾,我與人有約……」閃出門外,不忘體貼的拉上紙門,溜之大吉去也。
和室內,自是只剩下低頭看傳真紙的方笙,以及深深凝望佳人的鍾適。
此時此刻,是他們真正以自由身相對、擁抱在一起。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啊!毫無忌諱的互摟,不必在意世俗的規矩與不倫的批判。
「看完了嗎?」他低問。
她硬著頭皮迎向他的眼光。
「呃……日期果然是四年前。」她居然被騙了!
他無語的盯視她,雙手摟得兩人更加貼近,幾乎聽得到彼此心跳的吶喊聲。
她只得又吶吶道:「你還生氣嗎?」看來依舊很生氣啊!
「嗯。」他不置可否的應著。
「對不起……當時……我只能用那種方法……」她吞了下口水。「無論怎麼開脫,我依然無權去逗弄你。」
「但你仍是做了。」他冷哼。
他不原諒她是嗎?眼淚浮上眼眶,她抽了抽鼻子。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原本還想讓她擔心得久一點,但鍾適發現自己永遠無法對她的淚水免疫。沒兩三下就原諒了她!
畢竟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愛他,否則她何必浪費四年青春?以及另外四年的暗戀?
他低下頭輕吻她顫抖的唇,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收住淚水,與他沉迷其中,火熱了起來——
許久,她才道:「只要你原諒我,我再也不動歪腦筋了,我發誓。」他的吻,是不是代表著原諒?
鍾適微笑了起來,百感交集道:「傻丫頭,也許我還該感謝有人肯為我費盡心力呢。」
「你不氣了?」她悄問。
「氣了二個月了,那能不消。」
「那——你——會娶我嗎?」
他看著她,眼光突然移至她領口,伸手拉出一條細金,那墜子,正是他當年給她的戒指。
「我有什麼好呢?方笙?」他將戒指套在她手中。
「我只知道我愛你。」她固執的說著。
「傻瓜!看來精明,卻傻在這一點。」他歎息,胸臆泉湧著幸福,讓他幾乎承受不住。「讓我——也不得不愛你、屈服在你編織的情網中。」
她的心倏地高揚!
「你仍愛我?!……不對!」她的笑容立即打住。「你根本沒去台灣找我!」
他放聲大笑,回道:「小妖女,既然打一開始就是你在追我,何妨讓我們的結局也是由你來追我寫下句點呢!並不是凡事都在你算計中呀,女人!」
他壓下的深吻,讓方笙無從發言與抗議,她只能以深情的回吻表達她的喜悅與愛意。
能有這樣的結局、能夠相愛,其他細節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
至少她如願的擒到了她的郎君,就是徹底的勝利了!暈眩在情潮波湧中,耳邊依稀傳來低吟淺唱——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候……
那是席慕蓉的詩,也是每一位女子的衷心所盼。
而她已遇到了他……在她最美麗的時候……
《全書完》
跋
下雨天。
三月初的兩,來得出乎意料外的猛烈。天空的烏雲。像是一條永遠擰不幹的濕毛巾,在早來的雨季中,主導著初春的色彩。
下雨天向來是開稿伏案天。
書案的左方,洞開著一方窗口,平日收納陽光入室內,鳥語啁啾聲由窗外糾纏的電線上揚起,即使只是尋常的麻雀;而向來,麻雀常被形容為吵雜的代名詞,但在都市裡,任何天然的聲音,都珍貴得令人感恩!幾乎像是為我演奏似的,每日每日,總是有麻雀聲來活潑我的窗口。
這是天晴日光好時會有的景致;但下雨天自是截然不同。
陰霾的天空閃著春雷的怒吼,驚蟄了天地萬物的甦醒。天與地之間,都溢滿銀絲匯成的水氣。吵雜的人聲散去了,鳥語隱遁,車聲漸稀,僅剩的些微聲響,全被嘩啦滂沱的大雨聲給掩蓋了過去。
單一的,獨佔的,彈起自己的樂音,不讓其他雜音專美於前。
向來不在陰天出門,倒不是怕弄濕了自身。只因敬畏著種種天候節氣的轉變,總是呆立於窗口,怔怔出神不能自已,讚歎吧!那樣神奇的景象。
很難去界定雨天帶給我什麼思緒或心情。只是總會忍不住提筆,對著格子爬出我的故事、我的心情、我的悲傷與我的快樂。
那樣子幾近著魔的任其流瀉,混亂的組合力卻往往出乎意料的揮灑出較令人滿意的作品。
在非關長篇小說的筆耕世界中,我有兩抽屜的心情記事被珍藏了起來。很難想像不愛寫日記的人(事實上看到日記本子就開始打盹,病情嚴重)會勤於記下心情,居然也將溢滿成災,又得清理一番。
依然是下雨天。無處可去的天候沉靜住了叫囂的靈魂。我又伏回案上,看我的雜文,回味我的心情,沉澱多日來的紛亂心思。在三月末,清明尚未到來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