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席絹
韓璇眼見氣氛不佳,起身主導話題的方向:「首要之務,便是想法子召回『月』。有什麼法子可以讓『銀鈴印』的氣場產生驟變,吸引白逢朗回來呢?」
小金狼苦起臉。
「可惜我的氣息太弱,法力全無,否則將印子移轉回我身上這種變化,可以吸引我舅舅前來一探究竟的。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等黑威來攻擊我們,代價是死亡。」
「這幾天你們盡量住在『殷園』裡。敵人的事,由我與元旭日負責。」韓璇下指令。
「你又想去誘敵了?」朱水戀不贊同的問。
「雖打不贏,但肯定死不了。」韓璇有這層篤定。
「為什麼我們總是待在大後方?」朱水戀極度不滿。
「因為,」韓璇對四張仰望她的面孔道:「當你們沒有能力當戰士時,唯一該做的就是——別礙事。」
沒有小金狼預測的那麼悲觀,因為白逢朗很快地又回到台灣這塊土地上。
此刻,清晨七點,他站在朱水戀的床前,看著她活潑生動的臉蛋難得的呈現寧靜純稚的面貌。再怎麼性格強烈的人,在睡眠中都是沉靜的吧?
十日來在大陸各省各群山間找尋同伴以及線索,片片段段的得到一些,但還不足以湊成可追尋的脈絡。原本他該花更多時間在大陸,直到有了結果為止,但日日望著那忽強、忽弱的咒氣,知她心緒起伏大,不自不覺也擱在心中掛記著了。
她實在是個奇特的人類。來人界十數日,也算接觸了各式各樣不同的人,只證實了一件事:朱水戀是人類裡的例外。並不是所有人皆演變成她這般特別的性格。五百年不曾來過人間,什麼都變了、更替了,就只有基本的人性不會變。至少絕大多數的人仍是他所熟悉的模樣——對陌生人好奇而矜持;防備戒慎,不輕易熱絡,但又超乎交情的探問別人底細。該是這樣的,不是嗎?偏偏她成了例外,教他印象深刻。
這十日來,她因何意志消沉?又因何而欣喜或發怒?大起大落的心緒由白氣的強弱上明顯可看出。因為變化得大,今他不由自主注意起來。
於是他決定來看她,畢竟她是他在人界的第一個朋友。尋找小王子的事刻不容緩,實在不該有絲主懈怠的,因此,打聲招呼就夠了吧?又或者,見她無恙就該走了?也就是現在……
思忖間,已失去選擇立即離去的權利,因為朱水戀突然睜開眼。在清晨七點醒來,需要一點點反常,畢竟她向來賴床賴到最後一秒鐘。幸而她最近因為心事滿腹,所以作息不太正常——「白逢朗!我的天!」她簡直像裝了彈簧般的筆直跳起來。
「早安。」他溫和從容的道早。
「早。咦?你應該沒有我的鑰匙才對。莫非你真的是變過來的?」她看著上鎖的房門,再看了看同樣上鎖的落地窗,確定他不是從任何一個可能的入口進她閨房。
白逢朗微揚了下眉峰,她如何知曉他是「變過來」的?並且無半分異色?誰曾對她提過什麼嗎?
「真是太好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把你請回來呢!」朱水戀逕自欣喜道:「幸好你沒一去不復返,捨近求遠的去找我們老祖宗的墳墓,二十代找下來,包你找到吐血。這都得怪那只笨狠,誰教他故作神秘不肯說明這印子的功用。」
「笨狼?」他俊目一凝,切入重點低問。
「就是殷佑呀!它說你是它表舅,真的假的?你們家怎會有那種不肖基因?」
「你是……朱家的後人?」追查十日以來,他打探到四個家族分別為管、韓、朱、季四姓人家。而四家族的族譜上記載了歷代長孫(女)須肩負某項傳承重任,想必是守護殷族氣揚一事了。而朱水戀……原來是朱家後代。
「是呀!第二十代長孫女。你聞不出我身上流有殷佑他父親的血液嗎?聽說當年金狼王用他寶貴的血與壽命救回我們老祖宗的命,而那血液只流在歷代長孫的身體中。」她笑道,沉迷在他溫煦如春陽的氣息中。
白逢朗平和的面孔上染上一絲急切與喜悅——「小王子被四家族守護著?那真是太好了,非常感謝你們的情義。我能馬上看到它嗎?我必須知道它現在的情況如何——」
「咦?你不懷疑一下,竟然就相信了?要我是壞人企圖引你去送死怎麼辦?」朱水戀喜歡他溫和真誠的性情,但又忍不住代為擔心這種人若被拐去賣掉恐怕還呆呆向人道謝。現在世道多險惡呀。
「不會的。」他微笑。一時不好說明他能分辨不同氣息,並由散發的氣息裡去感覺善惡。而她,是清朗之氣。
「還沒遇到前,誰都會這麼說。走吧!我們一齊變不見,把我變到『殷園』吧!」她雙手大張,明亮的大眼滿是飛天的幻想,躍躍欲試不已。
白逢朗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但不得不開口道:「據我所知,開放的二十世紀末還不時興裸體外出,所以你應該先著裝——」
「啥?呀……」發愣過後,才猛然發現自己是一絲不掛的,她尖叫著抽來床單裹身,並嗔視那個大吃冰淇淋還能面不改色的傢伙。
但白逢朗似乎並不清楚自己得了什麼好處,接著說明道:「而且,你不曾修煉過法術,身體承受不起移形術所帶來的壓力。所以,得麻煩你開車了。」
「可、可是……神話故事裡……」由於他一臉的坦然,無視於她凹凸有致的美色,害她想討回一點清譽損失的公道都顯得師出無名。再聽到騰雲駕霧的心願不能達成,不由得想舉牌抗議了。
「那些神話故事並非我狼族所撰。」他頗感歉意的表明無能為力。人類的身體太過脆弱,不該圖求超出體能所能負荷的冒險。
「OK!OK!我瞭解了。白先生,麻煩入境隨俗一下,也許本人的身材入不了閣下法眼,但你還是禮貌迴避一下的好。」從衣櫃裡找齊了衣物,她客氣的要求得到一點隱私。
似乎在到此刻,白逢朗才明白她的驚惶所為何來。他再度看了下她裹著床單的身體,臉上浮現一層困窘的紅,他輕道:「失禮了。」之後,身子隱於無形。想是移身到外頭了。
「他看到一絲不掛的女體,大抵與看到一絲不掛的小貓差不多吧?」朱水戀喃喃自語,然後垮下俏臉,一把丟開床單,對著穿衣鏡瞄自己的身材,哀怨自問:「可是有哪一隻小豬小狗會有我這種標準身材?」
一大清早,寧靜的「殷園」便沉浸在一種狂喜的氣氛中。而小金狼殷佑包辦了所有的尖叫與音效,惹得其他人捂耳的同時也考慮著一拳K昏它以終止噪音污染。
「舅!舅!我親愛的舅!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哦,你是我唯一的陽光,全部的希望,哇啦啦……」瞧瞧!可不就語無倫次、手舞足蹈起來了。
被盛大歡迎的白逢朗心中自是無比愉悅的,但展現在外表上的,只是輕淺舒緩的笑容。定定的凝視繞著他打轉的小金狼,審視它身體的狀況……
比他預期的好一點,至少不是奄奄一息。他感應著「殷園」的氣場,正是蓋在最能發揮護咒力量的風水上,加上四家族五百年來從未懈怠過的守護,讓殷佑得以在持穩的氣場下平安甦醒。
但也不是沒有隱憂的。照理說,雖然小王子沉睡了五百年,但在沉睡中,靈體仍成長、修煉著,它的心性該有成年人的模樣了。在狼界,修煉一百年就算成年了,何況小王子如今算來已五百一十歲了,為何仍是……不曾成長的孩兒心性呢?莫非當年封印它時,出了什麼差錯?
他伸手抱起小金狼,以食指輕點它印堂……咦!?
望入小金狼一雙雀躍的灰眼中,雖不明瞭,至少是安心了。
「小佑,好久不見。」他輕柔地道。
「對呀!五百年了耶。舅!還是你最好了。」它斜眼一瞄,望著不遠處坐在扶手上滿臉欠扁樣的男子道:「不像某人,投胎了也是那副德行,專門欺負弱小」
今日一身終極保鏢酷哥樣的元旭日鳥都不鳥它一眼,架著墨鏡的雙眼一逕兒的盯著愛人看。
白逢朗跟著望過去,訝然的揚了揚眉。是「日」!他身上強烈輻射出屬於「日」的氣息。雖然投生為凡人,但那種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狂妄脾性,放眼世界,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能把狂妄發揮得這般天經地義了。
是了!他早該猜到小王子應已遇到「日」或「星」其中一人才是,否則小王子哪可能開口說話?它身上的異能全被封在狼王令之中了。當初是為了保護它醒來時不被野心份子趁它虛弱時消滅它,所以封住它能力、使它如同一隻普通的人界野狼,教任何人都尋不著它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