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席絹
「原來你長這樣啊,看來和我一樣大嘛,還騙人說你有五百歲,我才不讓你騙去!」她揚起小下巴,證明自己不是容易上當的小笨妹。「對了,你來我夢裡做什麼?」
殷佑抓了抓頭髮,對自己的模樣也很存疑。但打他有意識以來,就是這模樣了,在沒人能給他解惑的情況下,似乎只有靠自己去找答案。而他之所以來到她的夢境,正因為這裡是他唯一可以進入的地方。
如果說水晶圈圍住他的世界,不讓外力有機會傷害他,那同時也代表著因為被保護,以致於他的行動完全受限。他目前仍沒有能力脫離水晶,甚至使用了靈動力,也無法抵達十公尺以外的地方。
但很奇怪的是,當小女孩睡著後,環住他的光圈竟洞開了一方缺口,形成一條接觸外界的通道。他當然會立即去探險,因為在他醒來那麼久之後,被困宥的窒息感已快逼瘋他,顧不得自己此刻的身體狀況比剛出生的嬰兒還虛弱,他就是穿越過來了--很意外,他見到了小女孩,這個唯一能與他溝通的小不點兒。也直到此刻,他才看清她的模樣。當他在水晶裡面時,只能感應到她的思緒與聲音,卻不能「看」
她。
現在看到了,覺得她真是個好可愛好漂亮的小娃娃!基於英雄本「色」的天性,他原本不馴的口氣軟化了一百八十度不止不過,為什麼他可以來到她的夢境中呢?他與她之間存什麼重要的連繫呢?
「殷佑,你沒有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來你夢裡做什麼,以後等我知道了再告訴你。」
「哦好吧。」她也不為難他。
「你可以叫我佑哥哥。」他托大地宣佈,活像是至高無上的恩寵。
「才不要!我要叫你佑佑,然後你可以叫我悠悠,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她大方的伸出手。
殷佑雙手抱胸。
「我五百歲了!不行,你不可以叫我佑佑!」好跩的樣子,全然沒有落難王子的自覺。
於悠抿了抿小嘴,覺得這個新朋友真龜毛。也不勉強,她道:「不做朋友就算了,再見。」
「嘎?!等--」
就像突然斷電一般,小小宇宙由原本的米黃色調一下子沒入黑暗的魔掌,在小女孩以一聲「再見」消失之後,夢境像泡沫般破碎,至於還呆在幻境裡的人嘛
就只能毫無選擇的再度被金光包圍在獨他一人的寂然裡,無能為力的啃嚙他的哀怨
「真的要送我?」於悠開心的從韓璿手中接過水晶項練,迫不及待的套在頸子上。
原本該是由季呈志轉交給於悠的,但今年以來,公司都處於忙碌不堪的情況,不斷而來的訂單、不斷擴大的公司規模,代表著財源滾滾,也表示著主事者必然比陀螺還忙,這個交付的任務當然就委託給正在放暑假的韓璿了。偌大的「殷園」通常也只有她們兩個在。
「這本來就是你的。」韓璿露出帥氣而迷人的笑,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這練子戴在小東西身上無比恰當。
「可是這是阿姨的啊,我看過她戴的。」
韓璿揉了下鼻子,吁口氣道:「雖然你還這麼小,並不容易埋解我所說的,但我還是要告訴你,這是伺令主的信物,而你就是伺令主。」
「不懂。」
(?不懂。)另一個聲音同時也道。
「咦?」誰在說話?她左看右看,後來往下看著水晶墜子,低喃道:「佑佑」
「怎麼了嗎?」韓璿問。
於悠緩緩搖了搖頭,決定守住自己的小秘密。
幸而韓璿也沒對她的異樣放太多心思,她接著道:「別管那些名詞了,我們來談一下你我之間的血緣關係吧。如果仔細推算,你應該要叫我一聲表姊的,因為很久很久以前」
「表姊?」啊韓璿是女的!(騙人!他騙人!明明是男的!)另一個聲音也叫囂著。
「是的,表姊。」韓璿皮笑肉不笑的應了聲,也無意多做解釋。「大概在五百年前,我們韓家的一名女兒嫁給了管家的男子」
(啊!啊!他的意思是你是韓弄潮的後代!天啊)「誰是韓弄潮?」於悠好奇地問。
「嗯?」韓璿詫然,忍不住仔細端詳著小女生天真純潔的大眼。
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但在於悠而言,可正熱鬧著呢,因為殷佑已大呼小叫的說明了起來--(你的老老老祖宗是管又寒與韓弄潮。那麼說來,韓璿是韓觀月的後代了,一定是!)「於悠,你怎麼會知道韓弄潮這個名字?」韓璿問。
「我知道啊,有人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於悠回答道。可惜年紀尚幼,沒辦法真正翔實表達她此刻的經歷。
韓璿微笑。聽說歷代伺令主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異能,一直以來她相當存疑,不過今日以後,也許她該試著去相信才是。
「別人還告訴了你什麼?可不可以對我說?」
「他說你是韓觀月的後代。」
「是的。」韓璿高高的挑起眉毛。「事實上,我們四個家族都有很深的關係。比如說老祖宗韓觀月娶了季家千金,然後季家百多口人一同搬來與我們為鄰,往後幾代又出了幾對夫妻。雖然到了我們這一代關係遠了,但真要推算,血緣親情仍是存在的。」
「所以我們才住在一起對不對?」於悠扳著手指頭算著:「你、我,還有季叔叔和朱叔叔,剛好四個。」
(奇怪,你們住在一起做什麼?)那聲音問。
韓璿點點頭,嘉許的輕撫她小腦袋。
「也許現在你還不懂,但既然你已接下了伺令主的位置,我就得告訴你這件事。記住,千萬不可以弄丟這條項練,它是你的責任。」
「我不會弄丟的,我好喜歡呢,而且他會跟我說話喲。」於悠興高采烈的宣佈這個秘密。
(不可以說啦!)氣急敗壞的聲音。
但他顯然是多慮了,因為韓璿壓根兒不予採信。小孩子嘛,總是異想天開了些,她相信於悠只是太寂寞了,把自言自語當成真有人與她對話。
還只是個孩子哪
輕輕將小傢伙拉入懷中輕摟著。以一個剛失去母親又遠離家人的六歲孩子來說,於悠堅強得讓人心疼。以往的護令使者們雖有夥伴間的默契,但又獨立的各行其事,互不干涉;如今這個新成員,想來是不能這麼對待了
韓璿向來清冷淡漠的心為這小女生做了修正,自此以後,攬下了伴她成長的責任,再無旁貸。
「因為一個傳續已久的責任,讓我們聚在一起,我們將會看到『結束』,這也算是難得的因緣吧,就算幾年後注定要各分東西,現在的日子也該好好的過。」
(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叫他放開你啦,悠悠!)全然聽不入耳韓璿的感性語調,殷佑一心刺目於「他的」小朋友被吃盡豆腐的畫面。如果聲音可以轉化為具體的影像,那他現在肯定是跳腳不已、氣急敗壞了。不知道為了什麼,他就是很討厭、很討厭有人對那個漂亮的小束西動手動腳,簡直是太過分了!色狼,登徒子!悠悠是他的!他的啦!還不放手?氣死人了!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原因,但殷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復原」中。不再沒日沒夜的昏睡,不再只被困宥於水晶中,連靈動力都發射不出去。於悠身上似乎有一種靈氣輔助他得到一些力量。
力量並不算強大,和他曾經擁有的相比就像一滴水之於河流;更別說很久很久以前,他的法力只是狼族內初級班的水準而已。
但只要不是動彈不得,任何些微的改變,都足以令他歡呼。重要的是,如令至少有人可以與他溝通了,即使只是個六歲小女孩。
殷佑想了很久,在沉睡了四百九十年之後,不會無緣無故的醒來,就算當年父王將他的小命寄生在水晶中,是有設定復甦年限的,但任何一個咒語都需要某些外力的觸動。也就是說,於悠恐怕是觸動他的重要人物。
那是否解釋了他為何是一個六歲小男孩靈體的模樣?明明四百九十年前他是一個十歲小男孩嘛,沒理由縮水呀。
他需要更大的力量來讓他推算出更多的事,那將會是艱巨的任務,因為他的力量弱到令他想哭。每天能保持清醒,並且去理解現在的人界情況已經花去他所有的心力了。
哎呀最煩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做什麼好來改變現況。當年父王也不下道咒語好讓他醒來後就可以得知一切,他老人家難道會不知道就算他兒子可以自行推算出發生過什麼事,但也得要有法力輔助啊?但他醒來至今十天了吧?還是沒半點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