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席絹
「嫂子總是習慣做些驚世駭俗的事。」
幻兒笑:
「你是呂不群的徒弟,想必知道我更多的底細;在我們那個世界,這是很正常的。我只做我認為對的事,古老的禮教無法約束我。」二年前,她與丈夫就曾為了一睹奇人風采,而上天山找那個卜出她來歷的呂不群。好玩的是,呂不群可以卜出許多事,卻不願相信,而一一提出來向她印證;要不是後來被冷落的石無忌押她回家,她甚至還打算留在天山與呂不群學卜卦,想找出得以與母親連繫的方法呢!
「你向來都是隨心所欲的,誰能約束你?」冷剛笑了笑,與幻兒一同打量石桌旁那一對璧人,他們的確是相配的一對。
任何男子的注目都會引起秦秋雨噁心反胃的感覺,但是,石三公子並不曾給她這種感覺。
此時她只能感覺到臉龐好熱,整個人好像都有點坐立難安了;他——可會覺得她有一點點美麗?他——又為什麼要這麼癡看她?他是在看一個少女,或是——一個妓女?不!他的眼光並不齷齪,是她太敏感了!男人是用哪種眼光看她,她總是可以馬上分辨出來。石三公子沒有以污穢的眼光看她;但是,這種眼光更令她不安,而不安之中好像又有一絲絲的喜悅與甜蜜。
「對不起……」收回無禮的眼光,石無介只能吶吶的吐出這三個字。秦姑娘恐怕會當他是登徒子了,用這種眼光看女人,應是不妥的。
「哦?」她抬起低垂的臉,讓自己有勇氣直視石無介那一張俊朗坦率的臉。那雙在濃眉襯托下更顯得深邃的雙眸,它猶如天邊的星子,正蘊含無限溫柔的看著她。
她漾出一抹真誠而溫柔的笑意,說道:
「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蘇幻兒自覺是棒打鴛鴦的那根棒子,此時很煞風景的介入他們:
「道完歉就可以走人了!我請冷剛看完她的腳之後,她也該到前院去了。」
拉了冷剛過來,就把秦秋雨的裙掀高到膝蓋處,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與細嫩的足踝。
石無介一時看呆了,他從來不知道女人的腿會那麼美!在北方,偶爾看到洗衣婦脫鞋泡在溪中,只覺得尺寸比男人略小些而已,並沒有什麼不同,如今一比較,才知果真是不同的!或者只是秦秋雨得天獨厚?
或許是老天捉弄人吧?給了她如此完美的條件,卻又讓她身陷煙花中。
「你——冷大哥!男女授受不規,你一定要碰她的腳嗎?」石無介看到冷剛正要摸向秦秋雨的腳時,情不自禁的大叫出來,並且一臉想揍人的表情。
冷剛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你以為我的醫術好到光用眼睛看一看就可以了嗎?就算一千年後,醫術也不可能這麼進步!我得看看她扭傷的程度呀。」他現在倒看出來無介這愣小子的心思。
幻兒忍住笑,凶巴巴的大叫:
「你這礙事的東西,先到前院去吧!別妨礙冷剛。」
不由分說的,就把無介給推走了,然後才放聲大笑出來。
梁玉石冷眼看著聚賢樓中的朱炳金;原來這就是石無痕一直要引開她的原因了。
為什麼要瞞著她,不讓她知道這個小人進入了傲龍堡?北六省是傲龍堡的勢力範圍,要讓一個人死得不明不白還不簡單嗎?為什麼反而她的仇人在此備受禮遇?石無忌甚至還與朱炳金到運河工程的招標買賣!石無忌的居心令她驚疑不定;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太信任他們難道是錯的嗎?
不!她不能坐視她的殺父仇人在此快活、自在,即使是同歸於盡她也要殺死他!
就在她緊握匕首,正欲衝出恢風去刺殺朱炳金時,突然,身後二隻鐵鉗似的手已緊緊的抓住了她,並往暗處退去,她手上的武器轉眼間已被奪下。
「你在做什麼!」
石無痕將梁玉石抓到浩然樓的書房中,才將她狠狠的丟在躺椅上。她實在太衝動了!要報仇也得看時候,所謂的復仇又豈只是殺人了事而已?她差一點就要犯下殺人的大罪了!如果他再晚一點回來,那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本來他們三人賽馬賽出興致,決定一路奔馳上一座小山;可是,一路上梁玉石極力躲著王秀清含情的目光與熱情的言語,故意放慢了速度,在一個山路轉折處,索性一溜了事,等石無痕與王秀清都上了山頂時才發現。一股不好的預感立即閃入他心中,使他立刻策馬奔回傲龍堡,才得以及時阻止梁玉石衝動的行為。
「我自己的父仇,我自己會報!我也不會再天真的相信你們了!」說完又想要衝出門外。
要比力氣,她哪裡是石無痕的對手?石無痕又將她抓回躺椅上,而為了不讓她再有逃跑的打算,他索性用雙手扣住她手腕,以自己的身子壓住她。
「不要再掙扎了!聽我說!」他低吼。梁玉石眼中受傷的神色令他不忍。
她吼回去:
「有什麼好說的?朱炳金是你們石家的座上客已是不爭的事實!你們沒有要幫我報父仇也是事實,現在你又想要說什麼花言巧語來安撫、哄騙我?然後再躲在背後暗笑我的無知是不是?沒錯!我是一個落魄的平民,不夠格勞煩你們高貴的石家出手相助!對你們而言,我只是個小乞丐、一個食客,你們拿我當笑話看而已;況且,在利益當前,你們怎麼還會記得我爹的冤屈?反正我與你們又非親非故,指腹為婚的誓約也早已隨著上一代的入土而告終結。是我笨!是我爹傻!盡他所有的力量來追查你們石家的仇人,還把我當成——」她猛然住口,不再說下去;將她當成男孩兒養又如何?反正她早已抱定獨身一輩子了,談不上犧牲;這事也沒必要提!此時她也不需要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使事情更複雜。
「當成什麼?」石無痕並不放過,他逼問著。一雙向來冷靜的眼,居然燃著狂熱,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盯著她冷漠的臉。
「沒有什麼。放開我!你欠我一個解釋,你們石家到底存著什麼居心?」
「晚上我們會告訴你!先前之所以不提,是怕你會誤事,而刻意瞞你。玉石,殺人了事不是最好的辦法;四年前,我們即已深刻體認到這一點。」石無痕語重心長的低語。
血債血償,本該是一句多麼慷慨激昂的話,但它同時也是毫無理性可言的,屬於匹夫之勇,並且過於短視,只有在經歷過後才會有深刻的瞭解。
梁玉石冷笑道:
「說得冠冕堂皇,也不過是推托之詞!不必你們來假好心了!大不了,我以命抵命,弄個同歸於盡!我實在很天真,居然會前來求助你們!你們哪可能幫我……」
來不及讓她說完,石無痕正色道:
「我們當然要幫你!這件事是我策劃的,全由我一人扛下來了。」
「你?不關你的事!」梁玉石大吼,又開始掙扎了起來。父仇不共戴天,也是她一個人的事!石無痕幹什麼自作主張的替她報仇?並且所有計畫都不讓她參與?他太過份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多事;她一點也不要他多事!
是的!一點也不要他多事。
這麼想時,她的心悸動了一下;天嘟!她在想些什麼呀?……
石無痕沒有發現她心思的異樣,因為他正忙著按緊她拚命掙扎的身子。
可是,當她突然停止掙扎時,他就發現了;他是何等敏銳的一個人!他看到她眼中的困惑、迷惘,以及一絲驚惶……而她就這樣癡癡的看著他俊逸的面孔,居然如著魔般無法移開眼。
改佛中了蠱一般,二人都癡愣的看著對方,感覺到好像時間都靜止了,只有彼此的目光在糾纏流轉,無法自已……
不知何時,石無痕原本緊扣著她雙腕的手移到了她的臉上。他一手輕撫她粉嫩的臉蛋,一手拂開她額前的瀏海。
此時的她看來無比的脆弱,但她從來不曾像此刻這麼柔美過。他極喜愛她那張自信而又孤傲的臉,可是,偶爾有這表情也是極令人憐愛的……
「你這麼的美……」他的低喃消失在那個緩緩印下的吻之後……
天哪!他在做什麼?梁玉石全身都無法動彈了;似虛弱卻又振奮,似期待已久卻又害怕面對……
他的吻愈來愈深,更加肆無忌憚的探入她口中……而因為彼此的靠近,也使得她感受到他男性陽剛的氣息;男人與女人的確是不同的,即使她偽裝了二十年,到然無法真正像個男人——男人!對呀,老天!她現在是個男人呀!那麼石無痕是在做什麼?他把她當男人抑或是女人?不管答案如何,她都不能接受!
「放開我——」她以為自己是大叫出來,可是吐出來的話卻十分虛弱無力;她居然沒有力氣去抗拒他,只能轉開臉避開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