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席絹
「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嗎?多久了?」
「才一個月半身孕。懷孕對她身體損害太大,只要小心照顧這前幾個月,孩子也是能平安產下。但她目前情緒大受刺激,初期症狀也適應不良,流產的可能性也大。」冷剛拿出一瓶充滿清涼薄荷香的藥瓶放到幻兒鼻子下,讓她聞,不久,幻兒嗆了下緩緩轉醒。
見到一屋子的面孔,幻兒呆了些時,漸漸想起來自己在地牢中昏倒,哦!她竟然虛弱到昏倒,可見離大去之期不遠矣!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找無忌說清楚,不願含冤不白的死去。轉過頭才發現自己正依靠在無忌懷中,立即冷下一張臉,想到他昨日對自己的無情。
「放開我!」這麼親密的靠近,說出的話再怎樣也顯不出義正詞嚴。最好是面對面,十分凝重的說清楚。而她竟然還半躺在床上呢!說出的話要如何顯出超然的立場?
此刻人多嘴雜,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顯然不是辯解的好時機。奇怪的是大家臉上有些擔憂,又有些欣喜,好像全針對她的樣子,自己身上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嗎?還是冷剛診出自己快死了,他們才這一副表情?
「幻兒……」石無忌低聲開口。
「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不必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向來幻兒對石無忌都是撒嬌甜蜜不失俏皮,這冷言冷語真是創世紀頭一遭。除了冷剛夫婦不明所以外,石無痕、石無介心中可暗自叫糟!幻兒這次氣得不輕!等將來明白只是一項計謀後,怕不整死他們了。若說兩兄弟慘,石無忌想必更慘,他受不了幻兒的冷漠對待!
幻兒只是委屈!氣石無忌的不念夫妻情份。如果也能讓他心痛的滋味最好!當然賭氣成份大。對他的感情卻是不爭氣的深!最氣自己,被他丟入地牢了還硬不起心腸去恨。
「你們退下。」石無忌讓眾人迴避。
把對他的行為大做挑,敢對他冷嘲熱諷的幻兒,讓石無忌深深明白,他不能用對一般人的方法應付她。別的女人絕不能插手丈夫的事,凡事默默承受便行,安守本分。可是,幻兒不同,別人怎麼對她,她定加倍還給別人。雖說一切都是以保護她為前提,可是幻兒自有其一套準則,明說了,不僅不會得到她的感激涕零,恐怕還有一頓氣好生。她好動,自主性極強,加上聰明獨立,許多事她都一手包辦。無瑕的婚事可見一斑,從設計兩人,到安排婚禮事宜,即使有不懂也會四處求教直到懂為止,不肯依賴他人假手。早說明了她的做事原則,她不是那種會躲在男人身後尋求庇護的女人,而是一種無前例可循的奇特女人。嬌小的身軀蘊含無限活力,天塌下來自己頂著。在面對敵人時會與親友並肩作戰,不讓鬚眉,即使她如此嬌小。
這些石無忌不是不瞭解,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擁有這麼一個嬌小美麗看來弱不禁風的妻子,保護欲自是無可遏抑的氾濫,一切都以她的安全為前提,即使是短時間造成她的誤解也是無妨。幻兒的性子令他激賞,但是卻不能讓她捲入這件滅門復仇計劃中。這是男人們的事,說多了,只會讓幻兒操心而已。何況她又有身孕了,豈能讓她置身於危機之中?欣賞她是一回事,基於關愛不願她有一絲損傷的保護又是另一回事了,沒得妥協。
幻兒見石無忌沉思的表情有些憂鬱,心頭不爭氣的軟了,推開他的手瞪著他。
「我問你!你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執意認定我背叛就不要碰我!我鄭重對你說,我沒有背叛你,你這死腦筋不相信就算了,你會遺憾終生,連我快死了也要誣賴我。」
石無忌扶正一個枕頭讓她背靠著,面對她皺眉。
「胡言亂語,誰說你快死了?」
幻兒可不打算移開話題。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我說那帳冊是假的!」
「而你會那麼做是為了要救你娘。」他替她說出未出口的話。
這事頗令石無忌不悅。因為她竟然不肯找他商量,打算自己包辦一切,也不想想這事有些麻煩要費些人力周旋,不是她一個人處理得來。哼!她真是獨立到可以將丈夫踢到一邊。他難道會坐視不管嗎?她又當他是什麼了?她根本不明白這對他是種侮辱。
幻兒呆了好一會兒,隨即會意。依無忌的精明與對蘇光平的瞭解不難推敲出她受制於什麼事物,有這項認知後,幻兒叫了出來:
「那你還這樣對我?石無忌,你真可惡!」
「彼此!彼此!」他回敬。臉上不再有些許憤怒,反而有絲暗藏的喜悅。
「什麼意思?我招惹到你什麼了?得到牢獄之災!睡冷硬石床!可惜我沒凍死讓你抱憾內疚一輩子。」奇怪,肝火一動,頭暈就消失了。
石無忌抓過她指控的小拳頭含在雙掌中。
「我一直知道你嫁過來的目的,我也一直在等你自己對我明說,代表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卻想自己處理這事,有些事需要人力奔波,救你娘出來的事更是。幻兒,你是我的妻子,對你的丈夫你還不信任嗎?這令我不悅。至於牢房一夜,我也陪了你到天大白才離去,你沒凍死是因為我捨不得,而不是老天垂憐,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沒有的話,我繼續說羅。」
幻兒內心陶陶然的,有些喜悅,可是有些話仍要板著臉說到底。
「當然有!昨夜為什麼傷我的心?還有無痕、無介那兩個幫兇我也不會放過。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原本打算今天對你說的,可是你昨夜那麼傷我的心,我氣極了。關我入牢未免太誇張,石無忌,你欠我至少有那麼多。」
「蘇光平要帶走你,想將你送到將軍府當妾,藉由你謀得官位。今天我會過他了,他以你娘病重為由要帶你回江南。我拒絕了,他明天還會來,我想他會讓人半夜潛入搶人。」石無忌有些憐惜的輕撫她臉蛋。「無論用什麼手段,我的女人誰也別想動。還有柯正明,我不會放過他。」
柯正明?仇家嗎?幻兒先不管。
「事先說就成了,我難道會呆呆跟他走呀?為我娘也不成,我不會笨到讓他用這要脅我一輩子,這解決不了事的。」
石無忌得寸進尺的摟她入懷,知道她氣消得差不多了。「他的手段不會光明的,瞞著你是為了不讓你左右為難,畢竟他還是你爹。別再生氣了好嗎?」他親親她耳垂。
被親吻得意亂情迷,雖然方法不對,可是總是為了她,她無力地摟住他頸項。
「這次作罷,往後再有事瞞我,我定不甘休,尤其這種與我切身的事。對了,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想到剛才他眉眼的喜悅與眾人奇特的表情。
石無忌愛憐看了她良久,一手緩緩蓋上她平坦的小骯。「我說,咱們的孩子一個半月大了!」
幻兒震驚莫名!原以為自己對這身體不適應才有近些日子以來的症狀,想不到竟是有身孕了,這一個半月大了……一個半月,不正是在牧場那些天有的嗎?真是厲害,第一次就中獎。
原來懷孕真的如此難受!幻兒心下直歎氣,唉!石家有後了,眾人欣喜若狂不過份,但是,她根本這沒有心理準備要當媽媽。在二十世紀,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就生孩子相當匪夷所思,在她以為二十五歲以後談生育才合理。二十歲根本還是半小孩心性就要為人母了嗎?況且初期就這副要死不活的情狀,等到臨盆只怕僅存一副骷髏了!每天病懨懨的真是討厭。她愁眉苦臉的看向丈夫。
「我沒打算那麼早生的。」
石無忌原來也沒打算,本想先將幻兒養壯一些才不致吃太多苦,可是卻還是意外有了,也好,畢竟他不年輕了。他柔聲道:
「累嗎?我們先回蘭院休息。」說完抱起她往外走。
幻兒斜睨他。
「我還以為要被踢入牢房了,真是母憑子貴呀!」
石無忌溺愛地看著她愛嬌含諷的俏臉,有力氣說話代表她身子已無大礙,也只得任她說了。
「將你帶在身邊,別人也無從下手。為了兒子著想,可不能讓兒子的娘受委屈。」
幻兒戳他胸膛瞪大眼。
「兒子才行嗎?我偏要生女兒,你真是個老迂腐,還重男輕女!」古代男人真是無藥可救的偏執!
石無忌已抱她入蘭院,放在床榻上,才回答:
「先生個兒子,訓練得強壯,才能保護以後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妹們不受好色之徒打擾呀。」敢情他是主張多子多孫呢!
「一個孩子就很多了,你以為呢?」她持反對意見。
才說完,就見傭人敲門進來端著一盅蓮子粥與一壺人參茶。幻兒心想不妙,要找藉口已來不及。傭人退出去之後,石無忌已盛好一碗粥準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