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龍戲鳳

第12頁 文 / 席絹

    落霞揉著額角:

    「看來,是皇上強要了小姐,所以我們不能說受臨幸是小姐的幸運。要知道,人家眼中的那一套,並不是小姐所會看中的。」

    「可是,皇上寵幸小姐,那小姐日後就翻身了——」

    「看著冷宮那些女人吧!哪一個沒被臨幸過,挽翠?咱們小姐又有多少手段與人競爭後位?只要當不了皇后,一切都是假的。」

    挽翠憂心道:

    「那怎麼辦?小姐的清白——」

    「咱們還是早日讓三王爺安排出宮吧!小姐並不喜歡讓皇上……接近,管它清不清白,反正咱們早有出家的念頭了,又不是要出宮去嫁人。」

    「我去找些藥草來給小姐洗藥澡吧,她會舒服一點。真不明白皇上在想什麼,美人那麼多,偏又要來招惹咱們小姐。」

    外頭的丫鬟們在說些什麼,柳寄悠並沒有注意,雙手輕揉著的肌肉,盡量讓自己放鬆,什麼也不想,直到揉到足踝。碰觸到那金龍,她才頓住,無法不去想起昨夜——

    當一切結束後,他原穿戴好衣物,應該走了,而她也讓疼痛折騰得昏昏欲睡,但他卻是坐在床沿,將一清涼的東西套在她足踝,為她蓋好被單時,他似乎又說了些什麼話。她沒聽進去,只有最後一句敲入了她心湖。不斷地震湯——

    你是我的人。

    什麼意思呢?「我的人」?而不是「朕的女人」?

    自秦始皇嬴政以「朕」為天子自稱辭之後,這個自創字,便成為帝王的專用,無從分割起。

    「朕」的女人,代表后妃為其所有。

    「我」的女人,則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佔有用辭。

    他的用意是什麼呢?而自己又為何耿耿於懷?他——應該不會再來了吧?得到了他要的東西,再來幾次都嫌乏味。況且,她不僅沒有嬌聲呢語地曲意承歡,反而任淚如斷線珍珠般的垂落難抑,任何男人看了,只會倒足胃口。

    她該慶幸,他不會再來了。與其保有處子身,引他想佔有嘗鮮,還不如拾棄向來為女人所重視的第二生命,以換取怡然清閒的生活。

    她不會再為此傷神了,絕不。

    疼痛會消失,記憶也會遺忘,歲月的流轉向來不留情分,一切皆會淡淡褪顏色,再也不能自憐太久。

    將外頭的丫頭喚了進來,她準備吃完早膳立即過去冷宮。

    ***

    「皇上,您昨兒的事,應交代敬事房的女史記上一筆——」江喜伺候著君王更衣與早膳。

    下了早朝,等會還要在兩儀殿北書院接見諸位大臣,也只有趁此空檔,江喜才有機會提起這種事;身為當今聖上的貼身太監,沒有什麼事是他所不知道的。皇上可以隨時撤去所有隨從,卻不能撤開江喜於五里之外,一如外出或早朝時燕奔大人的職責一般,一內一外,皆以皇上的安危為首要工作。當然這種人,除了必要的忠心不二之外,也必須心思縝密,且深諳守口如瓶,言其所當言的道理,絕對不搬弄是非,不嚼弄舌根以圖自身利益。

    自然,昨夜守在勤織院到三更天的人,除了江喜,不作第二人想。

    龍天運低首瞧著上衣襟口,原本系結五扣間的綴飾九龍金的地方,如今綴上另一條翡翠珠。那條九龍金,是他出身時,父皇所贈的,也代表他命定是真命天子的宣告,其意義深遠到不該輕易離身,更別說轉贈他人。當年他的太子妃伸手向他求取都未曾得他應允,如今他卻在一時動情間,硬是將扣環在柳寄悠足踝上,絲毫沒有考慮其草率行事的後果。

    「江喜,這事,不必紀錄。」昨夜沒讓她在甘霞殿侍寢,就表示他應允她的央求,而他即使自鄙、自厭,也不會有所戲言。反正——反正那女人也不希罕,不是嗎?她獻出身子就是要他別再去煩她!

    「那奴才叫膳房熬藥汁送去勤織院。」

    「那——也不必了。」他揮手。

    「但倘若柳才人有孕——」

    「等朕南巡迴來再裁決。」他沒有想過要讓柳寄悠懷下他的皇子或皇女,但想到要賜她藥汁防孕,卻又直覺地排拒這念頭。

    一切,讓它順其自然吧!他不該為女人煩心太多,尤其在此時公事繁多的時刻。女色只是閒暇之時的娛樂;歷代君王為女色傾國的案例令他鄙棄厭惡,當然他不會讓這種事加諸在自己身上。

    「擺駕兩儀殿。」

    「是。」江喜招手要宮女撤下膳食,轉身又道:「皇上今夜要召哪位宮妃侍寢?」

    「三十六位秀女中,朕還未曾寵幸過誰?」

    「康婕妤等共七位,皆姿色中等,不若趙昭儀的美。」江喜中肯地報告著。

    龍天運想了一下:

    「就康婕妤吧!」

    他不要去為女人費心神了,當然,柳寄悠也不會是其中的一個。她想過清靜的生活,就遂了她的願吧!他不在乎。

    ***

    別花散發芬芳的氣息,秋意散落滿庭,彷彿一夜之間,秋天就造訪了。

    招呼著丫鬟們摘取別花,準備留著釀酒與醃酸梅;在這種深宮大院,唯一打發無聊的方式,就是不斷地勞動了。柳寄悠遠打算叫家人送來一些書冊,打算學著製造花的香精,以供冷宮女子們的需求。

    不受君王寵幸,或年華老去,都不代表要放棄自己;她總是一再灌輸她們這個觀念,也許一時之間扭轉不了她們的自暴自棄,但至少她們已看來有生氣多了,不再一逕地死氣沉沉。

    「小姐,還要搖包多下來嗎?」挽翠揮汗如雨地問著。她力氣最大,負責搖動桂樹,讓花飄下來。

    「不必了,撿完了這些,今天到此為止吧!」柳寄悠挽高袖子,將一裙兜的花放入簍子中。

    正在分開花萼與花瓣的落霞笑道:

    「昨日膳房的林公公聽說小姐是釀酒的高手,立即拜託我央求小姐代他釀一壺桂花甜酒哩!你沒瞧,今日的早膳多了兩道菜,午膳也多了一些好吃的雞肉哦!咱們今年多釀一些,巴結了後城門的差爺,往後要出門買東西就更方便了。」

    因為與膳房的管事公公交情好,平日要出門只須登記一下,就可以隨採買的公公們出門,趁機回柳宅搬書、拿物品,她們兩名丫鬟行動可自由了。

    「你們兩個呀,真是巧言令色。」柳寄悠玩笑地輕斥著。

    「小姐教的好呀!」兩名丫鬟異口同聲同道。

    比起一般身份低下的奴,這兩名美麗丫鬟不僅容貌出色,更被嚴謹地教育著,在應對進退方面有主子調教,再加上自身的靈巧,到哪兒都討人喜愛吃得開;一直以來,她們兩個還沒有被討厭混不開的紀錄。

    教育得太成功了,柳寄悠歎笑。

    三王爺龍天淖晃了進來,看她們主僕三人笑成一堆,走近時,忍不住道:

    「怎麼本王每次來,就是看到你們不停地工作?」

    柳寄悠領著兩名丫頭行禮:

    「拜見三王爺。」

    「免禮了吧,老來這一套。」龍天淖含笑揮著手。

    柳寄悠吩咐兩名女婢去沏茶,才領著三王爺坐到榕樹下的木椅上,笑問:

    「近日來不是正忙著。哪來的空過來茶?」

    「再三日,皇兄就要南巡,事情還會少得了嗎?我是趁這午間的空檔溜來這兒。你簡直是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沒見過這麼勤快的姑娘家。」

    柳寄悠低首看著裙子上的褶痕,淡淡一笑:

    「生活要過得完美,就該找點事做,好過成日地無病呻吟。」他……要出宮了……自那日之後,已有七日未曾再有交集,可以預見往後也不會有,那真是好,不是嗎?

    龍天淖沒有察覺她的異狀,笑道:

    「你要出宮的事有著落了。上回談完後,想還是依你好了,既然你無意婚配,那本王也不該勉強。只不過,我會介紹一些不錯的男子與你交友,要是哪天你改變心意了,知會我一下。」

    要出宮了?

    「要安排我回家嗎?」太早回家,只會為父兄蒙羞,她原本希望先到尼庵住一陣子的。

    龍天連搖頭:

    「不送你回家。先到我在京城北郊的別業住一陣子,在皇兄南巡那一天,我會叫燕虹領你們由「洪德門」出去。原本我還希望皇兄會欣賞你這種聰慧女子,偏偏他對外表太過重視,這皇宮再待也沒意思了,你說是不是?本王還想待皇兄回京、我利用回北防之便,帶你一覽大漠風光,沒人知曉,又可以玩得恣意,是本王安排你住別業的用心,你不會反對吧?」

    「難為三王爺這般用心了,真不好意思。」

    龍天淖豪爽大笑:

    「其實我也是不存好心的。因為在北方認得不少草莽英雄,想為你找門婆家嫁掉哩。朋友是交來做什麼的?當然是陷害用的嘍!」

    三王爺對於他認定的朋友一向推心置腹,也豪邁不拘,即使交往的友人是一介婦孺,也用哥兒們的眼光看待,並且略顯雞婆了起來。

    柳寄悠失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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