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巧婦伴拙夫

第17頁 文 / 席絹

    舒氏夫婦向來有個很大的不同處,面對外人時,他是分外的古道熱腸,生怕怠慢了他人,令人感到不適意;頂著憨憨的笑,一心想除去世間貧苦悲傷。季瀲灩則不同,一貫的有禮、冷淡,做不到對陌生人噓寒問暖的地步;但也不至於讓人感到不受歡迎就是了。她會看人,有些人需要動用她交際手腕,那是面對客戶時;有些人值得傾心深交,她就會傾出熱情相迎,至於其他沒啥感覺者,她只會微笑、點頭,絕不讓對方踏入「朋友」的界限中。

    瞧,雖說他們雇了一個車伕,但每隔一個時辰,坐不住的舒大鴻便會探身出去,直要陳立肱進來休息,怕他一介書生撐不住。照她看,那書生要是連這點體力也沒有,恐怕到不了京城就斷氣了。

    「大鴻,你進來。」她隔著布喚著。

    不久,舒大鴻移了進來;「什麼事?」。

    「我已想到三日前派人狙殺我們的人是誰了。」

    「你有仇人?」

    「在沒有人知道我真姓名的情況下,哪來的仇人?我猜,八九不離十就是上回在客棧帶頭反對我加入布市做生意的謝大戶。」

    「他有可能恨咱們恨到要殺人滅口嗎?」

    「當然。一來,那天他對我出口輕薄,讓你給打飛了出去。」打人的動作當然由她支使。

    舒大鴻插嘴道:「這不是殺人的理由呀。」

    「所以這幾天我才沒猜他。除非有更好的理由,不過,我心底大致有譜了。昨日我抽空去市集逛了下,發現每個地方的布價大大的不同。同樣輸自京城「蓮坊」的織造品,價格差了十倍左右。以往在泉州以為京城織品貴得理所當然,本身昂貴外,運送的路程工也得加入一起算,但,沒有理由差了一個州郡,便有如此懸殊的差別。由於我向他們提過要上京採購最時興的布料,才使他們那些大戶害怕吧,於是動了殺機;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一切等到了京城,就可以確定了。」

    舒大鴻擔心道:「人家不要你加入,你就做別的吧,別與他們爭了。」

    「呆子,任何能賺錢的工作,都不會有人願意讓咱們加入的。就像你前些日子在木料場工作,因為做得又快又好,不也惹得其他工人不悅,淨找機會刁難你?」

    她依向他懷中:「大家憑本分工作,賺取合理的利潤,也許我的加入,可以使泉州布價降到合理的價格做買賣上這也是好事呀。如果謝大戶真的是不肖商人,又有追殺我倆之仇,回去後,我饒不得他!」

    「你又打不過他們。」

    「你以為丈夫是嫁來做什麼用的?」她巧笑地說著。當然在武力上要仰仗他呀!腦筋真是轉不過來。

    「哦,好。」他還能說不好嗎?看她摟著自己沒再說,他便道:「沒事了吧?我端杯茶去給陳貢生喝」「有事!」她坐在他腿上,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我想小睡一下,馬車晃動得很難入眠,你借用一下。」

    見她舒服地閉上眼,舒大鴻咕噥道:「哪有這樣的。」

    「你要是動來動去讓我睡不著,我唯你是問。」

    說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太座大人口氣上的威脅向來少有力行的機會,但舒大鴻就是自然而然地聽她那一套;凌厲的口舌、美麗的臉,光這兩樣就可以使男人俯首稱臣了。

    溫香軟玉的美人在抱,他低頭溫柔凝視著,幾乎要看呆了去。

    許多個夜晚,睜眼偷瞧她,心下仍不敢相信這麼美麗的女子,會是他舒大鴻的妻子。而她,真是個奇特的女人啊。也許他並不聰明,但他的心是雪亮的。

    她是凶悍,但不能算是潑婦。她只是脾氣壞,但處理起事來比誰都周延透徹,不會因為脾氣壞而任性行事──當然偶爾的例外是被他氣出來的;雖然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何時又招惹她了。

    其實,當她凶巴巴時,偶爾看來,反而比平常更美麗幾分,不過,柔和了線條入睡時,更令人珍愛疼惜就是了。

    而她──是真正喜歡他的。

    在二十六年來,除了父母與師父之外,沒有人因為他這個人而喜愛他。更多的是他為他們做了一些什麼,而得到敬重。

    他有自知之明,全身上下挑不出給人好感的優點,從來也不去認為別人應當喜愛他或崇拜他,所以,一旦有人喜歡他,那感覺……好奇特,整顆心暖烘烘的。

    這個美麗、聰明、世故且有才學的女子,真的以為嫁他是好選擇嗎?她是這麼精明的女人,斷然不會做蝕本生意。那麼,也就是說,她真的以為兩人結成夫妻是絕配嘍?

    忍不住的,他偷偷在她唇上印了一吻,悄悄地讓紅潮爬滿臉。見熟睡中的妻子勾勒出微笑,他自己也揚起了唇角,將面孔埋入她秀髮的馨香中!

    抵達長安城之後,原本想早日辦完事,早日回泉州的,但卻被事情耽擱住了。

    首先是舒大鴻不肯走,想等到大考完畢,確定陳立肱中舉了才肯走,意思是:若是沒有高中,他仍要擔負書生回家的盤纏;而怕太座反對,他於是勤快地去抓賊賺銀子,證明留在長安有很好的「謀財價值」,以期妻子不會太早決定回家。

    其實目前生活已算穩定,他抓不抓賊匪。並沒有什麼必要性。雖然他武功不錯,目前尚未吃過敗仗,沒有遇到足以相抗的敵手,但畢竟也是危險的工作。

    如果,純粹為了賺錢,倒是可以省了,,除非他本身手癢得不得了,否則她哪會在乎那些賞銀會不會入口袋?

    沒有急著回去,是以季瀲灩四處走訪織造廠、染坊、製衣廠,去找一些時興的樣式。

    隨著太平盛世的到來,加上當今天子知人善任、治國有方,在國運昌隆之下,人民也安居樂業,不必再有戰禍凌肆的恐懼。百業俱興,連服飾的流行款式也傾向艷麗光華,尤其仕女服,露出來的肌膚愈來愈多,也因此,京城的肉體豐腴美大行其道,上衫強調胸線,下裙寬大且長,強調飄逸的美感,大水袖上尚束腰,豐腴之中,仍要有纖巧的腰線來使其不感肥碩。這是普遍的款式。

    再有,也有胡服大行其道,以及專門做給仕女穿的男裝,強調豪爽明朗的氣質;在京城,男裝女衣也正盛行,這些全還沒流行到南部,倒是可以嘗試看看。

    歷代以來,衣著服飾的流行,都是由娼館來帶動,進而普及全國,讓仕女們起而效之。回去後,她得多去與妓院交涉一些合作事宜。

    今晨帶回了一大堆服飾、布料,便鎖在房中一一試穿。老實說,對於胸口那一片撩人的白哲,還真是令人感到害羞。不知南方的接受度如何。

    「瀲灩。」

    舒大鴻推門進來,一邊叫著,雙手捧著乾果點心,左看右看地找不到人。後來才在屏風後看到人影,便走了過去,開心道:「我今兒個路過乾果店,正遇到兩名無賴在索地盤費,被我打跑了,店老闆送了我一大包乾果,有松仁、生栗子、桂圓……你……你穿這是什麼衣服!」開心的口吻在看清嬌妻穿著後,化為大吼!

    罪魁禍首當然是嬌妻頸子下、胸部上的那片肌膚,還有隱約可見的乳溝。

    被他的吼叫嚇了一跳,她摀住心口,低叱:「嚇人呀!突然叫這麼大聲。」

    「你你你,不許穿這種衣服!」

    「不好看嗎?」她看到他眼中冒火,好笑之暇,還故意轉圈子展示。

    「不好看!傷風敗俗!」

    「欽!你瞎子呀,沒看到全京城的良家婦女都這麼穿衣服的嗎?」

    「我們不是京城人!不必學她們,你馬上脫下來!」他將乾果丟一邊,脫下外袍要遮她的肌膚。

    她任他用外衣包著上逕自道:「也許我可以做一些改變再廣為推展。」

    「你快些換下吧!」他真怕她敢就這麼穿著跑出去。外人欣賞他妻子容貌是丈夫的光榮,但倘若欣賞的是面孔以下的身段,那他是抵死也不肯的。

    見他這麼慌張,季瀲灩反而有了逗他的心情,將他推坐在床榻上,撩開披著的衣袍上讓他直瞪著她胸前的風光瞧。

    「大鴻,你瞧我這身段,不遜長安城的仕女們吧?」

    「我又不知道她們的身段如何。」他忙低下頭,紅潮攻佔了頸子,且更往上湧!老天,這種衣服是哪個混蛋設計出來的!

    她吐氣如蘭地將芳唇偎近他紅透的耳畔:「日後,都這麼穿給你看如何?」

    「我……我……不行,你不可以穿這種衣服!不要穿!全部不許買回泉州。」

    他發出男子漢的抗議。

    「哎呀!你好壞哦,全部不穿,那不就是光溜溜的了?」她低呼地曲解他語意,作勢道:「可是,既然你是我的夫君,我當然得奉你的意見為聖旨了,我這就脫下了吧!」

    舒大鴻嚇得連忙雙手各拉住一邊袍衣,將她給包個密不透風,咬牙道:「你知不知羞,現在才中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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