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席絹
而方治南不敢相信的盯著名貴跑車與眼前這個英挺儒雅的男人……他會是這個男人婆的男朋友嗎?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她那有勾引人的姿色?
「嗨!我等了好久了,天氣又熱,加上一隻蒼蠅在身邊吵來吵去,典型夏天的寫照,可不是!」江青雲用力拍了下方治南的後背,巧笑倩兮的挽著雷拓走向車子。
上車後,猶見方治南那張寫滿無法置信的臉,江青雲有點虛榮的滿足。
「那人是誰?你拿什麼東西貼在他背上?」雷拓俐落的駛入下班的車陣中,覷了個空問她。
原來雷拓注意到了!好眼力!江青雲很想裝出一張無辜又冷然的臉,但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與他舌戰有失我的身份,但我向來又是有仇必報的人,只好『筆伐』他了。紙條上寫著:『瘋狗一隻,歡迎免費蹂躪踐踏,請打我,打一次奉送一百元。』」
雷拓深深的看她小女孩似的笑臉。
「你的笑容好美。早說你該常笑的。」
青雲別開眼,直視前方;她不喜歡他專注凝視她的眼光,那會令她渾身不自在。打從昨天那一吻之後,許多事都變了,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只是面對雷拓時,無法再理直氣壯的使弄霸氣了!反而在他深邃的眼光中感到無措而不敢正視。她討厭這感覺,討厭這種處境……
「青雲,你在想什麼?都失神了。」雷拓湊近她,關心又好奇的問著。
毫無防備的江青雲在一回神時就見到雷拓近在咫尺的大特寫,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往後靠,企圖拉開距離,卻換來一聲痛叫。閃得太快,她後腦勺非常用力的去親吻車窗玻璃,眼冒金星的哀叫出來。
雷拓忙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大手一伸,將她整個人摟入懷中,心疼的揉她後腦。「疼不疼?疼不疼?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應該是很疼的,雷拓甚至聽到玻璃幾乎碎裂的聲音,防彈玻璃呢,老天!
「都是你!都是你!你這個莫名奇妙又陰魂不散的笨蛋!」這在頭昏腦脹的當兒,罵人的話居然可以不經大腦運行就傾瀉而出,看看江青雲的功力爐火純青到什麼程度!早就知道雷拓是她命中的黑煞星,偏偏二人總是碰頭!果真一遇到他就沒好事。害她心中有了無法理解的思緒,然後他的吻又使一切變了質。他真是渾蛋一個!
「只要你開心,我當笨蛋,當任何東西都好。好了,現在告訴我,這疼不疼?」雷拓無比關心的細問。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受到傷痛的青雲。小學三年級那一次的流血事件讓他內疚自責到現在。
江青雲極力壓下內心那股因他的抱擁而產生的悸動與愈來愈難抗拒的喜愛……喜愛他大手輕揉她的感覺……不行!她怎麼可以喜歡雷拓——將自己格出他的雙臂之外,冷道:
「不要毛手毛腳的!」實在是愈想愈有氣。「如果不是你常常沒有分寸的伸手過來摸我、看我,我那會發生意外?不要事後才表現出一副關心憐惜的噁心樣子,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我不是你身邊那群裝模作樣的千金小姐,沒那麼嬌貴!」江青雲的本色——潑辣到底,百分之百的淋漓盡致。
對於這一點,雷拓不但不會反感,不會生氣,反而是笑容以對。他本來就是欣賞她這一點嘛,精神好的女人永遠是最亮麗的。他吁了一口氣。
「能大叫,就代表你真的沒事了,我們先去吃飯。下午我大概看了一下公司與廠房,的確是慘不忍睹,我想,我們那些資金用來補充辦公設備與機器就消耗殆盡了,那來的餘額振興公司?別說支撐五年,並且讓它轉虧為盈了,恐怕第一個月的薪水就發不出去了。至少……雷煌是料對了這件事,他自己也說沒把握可以振興這家公司。」這件事絕對不誇張,在他的計算之下,創業基金根本連牙縫也塞不滿,他幾乎是有些灰心了。
話題一導入公事,青雲立即與他同一陣線。只是,基於要替雷拓爭一口氣,她倒沒有把事情看得很悲觀。那家破公司的情況,她早已做過最壞的估量,但事情還沒到絕望的地步,這中間的差距肯定是在二人計算上面有出入。
經過比對,兩者之間的差距的確滿大。然後,他們用了四小時的時間討論振興方案,根本沒有空閒讓青雲去想二人之間的感情問題。唉!學院派與經驗派之間還有得耗嘍!
也好,江青雲安慰自己,將心思專注在公事上,二人就沒有時間去觸及私人之間的問題,任這些理不清又不願理的事情去擱置或者遺忘都好,至少那是比較安全的。潛意識中,她明白有些什麼事在二人之間醞釀,但她還不準備去面對。
接下來的日子,江青雲的生活簡直可以用「轉陀螺」來形容;她忙得連睡眠時數也得小心計較,沒有所謂充不充足,能小睡片刻就該偷笑了。但,她仍是注意到了君華的異常,有時忙到三更半夜,回到公寓時仍會見到君華失神的坐在沙發上發呆,神色帶著幾分淒楚。自從她成為雷煌的秘書後,似乎常常如此。江青雲不否認自己的感覺神經相當遲鈍,但當她能感應到別人的不尋常時,通常就代表事態已經十分嚴重了。於是,她挑了一個星期六下午的空檔,在早上十點時撥電話約君華下班後一同午餐。決定在百忙之中暫丟下工作與君華好好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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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君華苦笑的掛上電話。失常?心情不好?這兩個形容詞用來形容她目前的心情是多麼的微不足道!貼切一點的說,半個月來,她不僅戰戰兢兢,也有些惶然淒楚,更有著魂牽夢縈、心魂俱失的想望他,又怕他發現她心中的秘密。她一直告訴自己,念恩是她今生賴以生存下去的動力,她的一切。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懷了念恩,生下她,女兒當然只屬於母親的。她不必有任何罪惡感,她沒有刻意要偷他的種;男女交歡過後,會有孩子是相當自然而然的,她總不能去拿掉吧?那是她的骨血呀!
可是……史君華疲憊的揉著太陽穴,想著半個月來上班的點點滴滴。半個月來的主雇關係,讓她深刻的瞭解到——雷煌,她愛了四年的男人,他是一個在工作上一絲不苟又冷漠的人;他能力卓絕,目光如劍,足以傷人於距離之外;馳騁於詭譎的商場上以冷硬無情聞名,並且勢如破竹。這樣一個青年才俊,這樣一個讓商場老將心驚的後起之秀,其行事方法充份顯現出他的性格——沒有他達不到的目的,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這樣的一個男人是容不下欺騙與謊言的。而,在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之中,他又有一股浩然的正義之氣。沒有人知道這一點,可是君華知道,不然不會有四年半前的搭救。在他冷硬的表相下,他有一顆高貴的心。
她總是不由自主的追隨著他的身影,卻又躲避他銳利的眼光。他與她總是在玩著這樣一種閃躲的遊戲;雖然彼此心知肚明——至少,她就是知道他的目光不時的投向她。那種眼神,總令她全身的細胞戰慄抖動,是喜悅也是害怕——那不是愛慕的眼光,而是充滿著探索與疑惑。是因為他發覺她常偷看他而引起他的好奇?還是他對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對她真的還留存著印象嗎?當了他的秘書後,才知道他的記憶力好到什麼程度!當她還在用電腦查詢某些檔案或帳目時,他卻可以立刻且正確無誤的指出存放地點或金額,而那些甚至還不是他刻意去記的,只是有時候不經意的看了眼她建檔時存進去的數字而已。那麼……她不安的閉上眼,他有那麼可怕的記憶力,又怎麼可能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呢?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盡可能的躲開他的逼視,卻又制止不住想看他的衝動。她不敢奢望能與他有任何再接續的故事,那麼,這一點小小的希冀是可以原諒的吧?明知道是無底深淵,跳下去就注定得永遠沈淪,但她就是抑遏不了心中那股對他的思念……
「史小姐,不舒服嗎?」一束濃艷怒放的大紅玫瑰花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眼前,伴隨而來的是刻意偽裝、故做紳士狀的聲音。
史君華放下雙手,緩緩的睜開眼,露出職業性的微笑,但那笑意卻掩蓋不了她眼中的愁鬱。對於這個前些天才蹦出來的追求者,她實在不想去虛應他;可是又無法惡顏相向,只能消極的拒絕他的邀約。
方治南拉了拉他那件漿得直挺挺、有稜有角的白色西裝,再摸了摸五分鐘前才由理容院吹整好的頭髮,露出自認最帥最迷人的笑容,用低沉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