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席絹
「咚!」一顆毛線筆直敲中葉遐爾的後腦勺!在外邊七、八位秘書助理的見證下(瞠目外加結舌),總裁夫人「虐夫」的行徑火速的在十分鐘內傳遍大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
又為商界貢獻一則可茲熱絡討論的閒話,功德無量。
在外界探照燈似的注目下,葉遐爾夫妻每日的一舉一動都被關注著。
聽說,在水漾「施暴」的那一天之後,夫妻倆便正式分居了,所有葉、紀兩家的親戚群起挺自家人,全部痛斥水漾的潑辣無德,欺凌自己丈夫。
「水漾虐夫」的效應很快渲染開來!
曾暗戀她的葉展宏再也不曾出現在她面前。
「長明電子」的韋青也開始接受一攤又一攤的相親。聽說誓言今年內必會娶個溫柔善良的嬌妻。
而那個老會在公開場合表演情聖臉的和達宇,再也矢口不提自己被水漾三振出局的憾悔往事。
三個公認的青年才俊、黃金貴族單身漢早把對葉遐爾的不滿轉為深深的祝福,因為他絕對需要!
大鬥法開始了!
「葉豐」內部不可避免的又起了一場權力爭奪戰。首先,就是要先攘外,再關起門來內鬥。於是水漾以及她旗下的四大女將全成了被炮火瞄準的目標。
被削去權柄的水漾根本護不了自己的心腹,何況她正在與丈夫冷戰中,早已自顧不暇了。於是,呂依芳先是以另有重用為由,調到總務部當主任秘書,管理三個小事務員,以及看守公司文具用品等公司財。
就像骨排效應一般,只要倒了一片,其它相依相旁的,也沒能逃過其倒地的命運。
林書艾被調到印尼當土地開發評估員,隨她愛去不去,不去就走人。
趙芸雙被降職成基金經理人,而她負責的基金正是前不久她下令要解散的那幾支,也就是說,她是失業定了。
邱麗韻被調到澎湖開飯店,而那間飯店目前只是一塊荒地,就待博弈條款通過才動工。台灣人民都知道,要那條法案通過比叫阿婆生子還難。那麼她去澎湖做什麼?吹吹風、看看仙人掌,然後成天唱著「外婆的澎湖灣」嗎?
很明確的,水漾的勢力被消滅了。
這一天,一個薄海歡騰的日子。葉遐爾被父母電召來陽明山,想是要慶祝攘外成功,並進行下一步了吧?
他依然是個沒主見的兒子,溫和而無決策能力的「葉豐」總裁……
但,快要不是了。在踏進門之前,他微笑地想著。如果他沒猜錯,今天是非常重要的關鍵時刻。
由玻璃的反射,看到自己的笑臉:不,不行,他得哀傷一點,切記切記!再三整了整表情,他才走進去——
沒有意外,屋裡又坐全了一票當權人物,半個也沒缺,就怕自己因為沒出席而被幹掉,這種場合當然要來排排坐。二十人大餐桌上,就等他一人。
「遐爾,快來。」葉母招手,並吩咐傭人:「可以開飯了。」
他點頭依言坐定,見到十數雙投來的同情眼神,他低下頭,一副頹喪失意的模樣。
「我說,水漾那女人也厲害,聽說『豐揚』的小開正秘密接洽她,有意延攬她去當總經理。更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底!」
「平民出身的女人終究不懂人情世故、做人處世,把家中的事鬧得人盡皆知,真丟光了我們葉家的臉!」
「有什麼辦法呢?遐爾太溫和了,根本管不住她!」
「可見我們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一個包藏禍心的女人,簡直是養虎為患!雖然現在壓制住了她的勢力,但隱憂還在啊,誰知道她何時會夥同外人反咬我們一口?那女人可厲害了。」
一言搭一言的,默契之好讓人歎為觀止。誰會相信這些人已互鬥了一輩子?莫非「敵人就是最瞭解你的人」確實是真理?
葉父使了個眼色,讓眾人住口,由他發問:「這些日子以來,你也辛苦了。現在你與水漾怎麼樣了?她還是沒回來?」
他點點頭。低聲道:「她回娘家了,暫時請假沒去上班。」
「你別替她說話了!那女人明明沒把你放在眼內!」有人怒道,那口氣活似娶水漾的人是他。
葉母冷道:「遐爾,你對人就是太善良,也不看看人家是怎麼對你的,可別善良過頭到被賣了還替人數鈔票。」
「不會的,母親。我與她是夫妻啊。」
葉父冷笑:「家都不回了,還夫妻呢。她什麼時候把你放在眼內了?!別忘了你肩上扛著『葉豐』的責任,如果有人存心想對付你,你是連骨頭也別想有剩。」
「爸,你們都誤會水漾了——」
葉父拍桌喝道:「都現在這樣了,你有點骨氣行不行!?那個女人的野心還不明顯嗎?也不過降她做個秘書,就不甘心的興風作浪起來!別以為我們在國外,什麼事也不曉得!我都知道了!半個月前水漾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你,還踹你受傷的腳,破口大罵不說,還吐你口水……」
葉遐爾張口結舌的道:「不……這……是誰……講的?」傳話的人未免太有想像力得離譜,簡直比天方夜譚還離奇!
他的訝異看在長輩們口中簡直就是默認。
「我們會替你討回公道的!這話是呂依芳說的!她是水漾的人,講出來的話還會有假的嗎?!遐爾,把她休了!這女人留在身邊,你早晚會沒命!」葉母叫著。
「她……她恐怕……不會同意……」葉遐爾抖著聲音。
好可憐,他到底被妻子虐待了多久?眾人連忙圍住他,表現出難得一見的血親至情——
「我們也想到她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我們這邊有個想法,你聽聽看:也就是說,你先把你手中的股票登記回你父母名下,讓水漾沒辦法在你身上搞怪,那麼無利可圖的她,當然會立即與你離婚——」有一個長輩道。
葉遐爾的頭垂得好低,聲音更是抖得不成句:「她……不會……放棄的……」
「只要她一天不離婚,我們就一天不把股票給你,她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她能耗多久。女人的青春有限,她聰明的話就會早日放手,改而找下一個男人下手去了。」葉母以女人的觀點論著。
葉父像是討論已有結果的道:「好,就這麼辦。我想最好的一勞永逸方法就是拿回遐爾手上的股票,並且撤了他總裁的職務。這也許是一場長期的抗戰,大家要有心理準備。」
「爸、媽,我……」葉遐爾終於抬頭,眼中還有隱隱的淚光……
葉父、葉母,以及全部親族長輩們全堅定的看向他,承諾道:「別擔心,一切有我們,直到你們離婚為止,我們都讓你放長假,不讓水漾有機可乘。公司就讓我們打理吧,就不相信一、二十人對付不了她的野心,她別想在這邊撈到好處!」
長期抗戰的宣言,氣勢如虹的發了出來。
沒料錯,確實是長期抗戰,並且遙遙無期。
葉遐爾成功的解脫,不費吹灰之力。
想笑而不能笑,真是痛苦。他拭著眼角的淚,覺得肚子好痛。不行了,他要快點回家,不然會內傷!
「我……我走了。」
「也好,快回去吧。明天就看我們大展身手吧。」
很快的,他走了。
並再也沒回來——
沒再回來當「葉豐」的總裁。
也沒再拿回「葉豐」的繼承者股份。
林書艾念著手上剛出爐的財經版頭條標題:「『葉豐』總裁易主!老總裁老當益壯,重回大位,誓言再創『葉豐』新氣象。」
呂依芳接著念第二份報紙:「葉遐爾資質平平,無力撐大局,股東齊迎老總裁,盼以魄力平『葉豐』之多事秋。」
「拜託,真夠了。呆子一群,演大戲也沒看頭。」邱麗韻啃著芭樂卡茲卡茲的響。
趙芸雙伸了伸懶腰,用腳趾頭頂了頂一邊的水漾——
「喂!現在我們全成了失業人口,你有沒有什麼打算呀?我們全都巴定你了。」
她們這一票朋友並不太瞭解水漾與丈夫之間在擺什麼譜,不過都還是依她所交代的,從「葉豐」退了出來。明著看像是被鬥垮了,但事實上要不是她們自願走人,「葉豐」想鬥她們,只怕會死得很慘。要搞垮一間公司是太簡單的事。
水漾這幾天都窩在自己的公寓中,如同外人所見,確實是與丈夫分居了。
但與其說她是怨婦,還不如說她看來比較像悍婦。畢竟所有人都聽過她扁葉遐爾的傳聞。四個好友也許依然不明白那男人有什麼好,但還是寄予葉遐爾一把同情的眼淚。可惜喔!就算他是個無能的男人,也不該承受這種婚姻暴力的折磨即使只是被丟一顆毛線球。
水漾看向她們——
「你們還愁工作沒著落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已有不少大企業捧著錢來求你們去上班了。」
「可是我們不太想分開。」呂依芳說著眾人一致的心聲。「而『豐揚』好像是不錯的選擇,大公司耶,一定很有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