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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文 / 席絹

    甬道的盡頭是一段階梯。看來,她被關在地下室,莫怪不見天日。飛縱了上去,持刀劈裂開口處的厚實木門。

    「誰——」

    門口站崗的人,再也沒機會吐出第二個字。她收回刀,瞥見守門者手持的亦是一把軟劍,她以腳尖挑了起來,端詳一晌,輕吐出聲:「好劍。」既輕且軟,適合她習慣使用的兵器。既然目前銀劍暫時離身,是得找一把替代,那麼如果會面對楚狂人,交手時勝算較多。

    將軟劍捆上腰,仰頭看天色,是早晨時光了,約莫是辰時過三刻;而她的路還有得闖。

    一陣壓力從身後欺來,她前進一大步,回身時已揮出一刀,守住自己的後空門。

    她的刀勢太快,讓後方襲來的人退守不及,玉臂上劃出長長一條血口。

    「不錯嘛!不需要等人來救。」趙紫姬飛快地點住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住血,淡諷的語氣中有著欽服。

    「是你!?」原來她是楚狂人的手下。那更好,新仇舊恨一起算,殺死了她,順道替白煦報仇。

    「原本想先與你交手分個高下,但想來,我是自視過高了。你練的是殺人招數,做不來點到為止。既然你不必由我來搭救,那不妨先往『萬仞山』定定白煦的心,再思索殺我之事。」瞧見葉盼融眼中的殺意,她輕歎著自己只是夠陰毒,而非狠到令人心生膽寒不敢直視。

    葉盼融眉梢微揚:「我師父來了!?你引來的!?」

    「他總會猜出來,跟我來吧!殺了我,恐怕就找不到第二個人為你帶路了!」

    斂住殺氣,葉盼融反手將沉重的大刀甩開,直直沒入土中,只餘刀柄。

    「我會殺你。」她冷道。

    「輪不到你。」回應的亦是相同冰冷。

    萬仞山——位於狂人堡後方七十里處。而楚狂人所選的地方,正是萬仞山得名的原因。七尺為一仞,而萬仞,則代表山谷的高度是掉下絕無法生還的深。倘若能落下萬仞而不死,也會被山澗上遍佈的尖石刺穿身體而亡。山頂的平台,只有十丈見方,三方懸空,只一方退路,是決戰的好地方,也適合同歸於盡。對抱著必死決心的人而言,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觀看這場決戰的,是這些天幫忙找葉盼融的人,自是玉婉兒,以及始終默默在一邊戀慕葉盼融的南宮卓。同時也是由他提供南宮家的千里快馬,讓他們可以在最快的時間趕來這裡。

    「原來你就是白煦,第一次近看。」楚狂人雙抱胸,肆無忌憚地打量良久。白衣卓然,正是世人所稱頌的玉樹臨風吧!加上一張迷遍天下女子的慈眉朗目、俊顏相,真是得天獨厚呀!

    「楚堡主,不知何故帶走在下的徒弟?」白煦拱手問著,並無心打量對手的深淺,也不懾於他身上的狂邪氣息與陰睛莫測的心緒;他只想知道葉盼融目前的情形。

    楚狂人笑著,合作地有問必答:「我要她。既美麗、又冰冷、下手也狠,夠格當我的女人。」

    「如果你有心追求小徒,理應先與她認識,並徵求她的首肯。若能兩情相悅,在下自是會給予祝福。閣下不認為出手擄人太過失禮?」

    「是失禮,但最有效。我要她,不代表我非追求她不可。現下我不就得到她了嗎?」他收住笑:「得到她的人,再將你殺了,以折服她的頑強,我依然達到目的。不好意思,借你項上人頭一用。」他好生有禮地說著,有若借的只是柴米油鹽,他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中了『日久生情』,也活不了多久,就當只是順水人情。」

    白煦不以為意,也沒反駁:「如果非要以武力解決,那麼在下可否請求?倘若勝了,是否可以放過小徒?」

    「自然。如果我死了,人自是歸你,不然你來做啥?難道我不以此為賭品,若你勝了也不去救人?少假惺惺了!」楚狂人語氣嫌惡。

    「那在下失禮了。」過深的敵意令白煦不解。他一顆憂火如焚的心,只想先讓葉盼融安全,再思索其它。

    劍拔弩張的氣勢緩緩凝聚,觀看的人返到安全地帶。但突來的馬蹄聲,令眾人錯愕;尤其當他們見到來者何人之後「師父!」

    猶如乳燕投林,遠在數十丈外的葉盼融甫一見到白煦的身形,立即由馬背上飛身而起,投入他大張的雙臂中。

    「盼融,你還好吧?」他一手箍緊她,一手上下檢視著她身子,最後看到她包著布條的右手,確定不會有大礙後,才由心底深處鬆了口氣。

    「看來,是有人背叛我了。」剎那的錯愕之後,楚狂人低笑了出來。雖沒見到趙紫姬的身影,但心想八九不離十該是她了。

    葉盼融冷然以對:「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不是嗎?」很好笑,這竟是他第一次與她對話。

    葉盼融扯動唇色,露出譏嘲,回應兩個字:「不是。」

    「那我是看輕你了。」楚狂人承認自己失算了這一回。她傲得不屑扯謊,他明白。「不過,你不該來的。」他別有深意地說著,黑眸閃過湛然,令人不禁提防不已。

    「來吧!白煦。你不會當個縮頭烏龜吧?怎麼?愛徒無恙,便想取消這場比試嗎?」

    「不。如果非要打鬥不可,白某可否請求?倘若在下勝出,楚堡主答應不再對小徒出手?」

    「可以。」

    得到答應,白煦放下了心。

    「盼融,無論如何,不得出手相助。」他將她帶到玉婉兒身邊,殷殷交代著。

    「師父——」她不以為自己做得到。

    「答應我。」他要求她的保證。

    她動了下唇瓣,最後輕問:「你身上的毒呢?會令你疼嗎?」

    她看出來了嗎?他不認為自己有將痛楚形於外。

    「不,沒事……」他放開她,準備退開。

    但葉盼融突然摟住他頸項,吻住他的唇……她不要退縮,至少在這一刻,她要表明心跡,不管她配不配得上……

    「師父,我愛你!」

    白煦白皙的面孔微微漲紅,但眼睜依然溫柔如故,溺愛如初:「盼融,師父一直都愛你的。」輕拭去她臉旁的污點,再一次道:「不許出手,好嗎?」

    「好。」

    他拍了拍她,走回比鬥地點。楚狂人冷笑數聲,眼中再無調笑的心情。不待白煦拱手為禮,說些什麼承讓、指教的混帳話,化成一道勁風,攻向白煦門面。

    招招狠厲,步步致命。

    初時白煦見招拆招,只守不攻;但楚狂人由不得對手的退卻,他也不需要寬厚的對手。

    轉眼數百招過,白煦被逼向斷崖,非要他出手以自保不可。

    白煦開始還擊,但仍是點到為止,在足以致命處放輕了手勁,反而給了楚狂人有機可乘。

    在互拍一掌退開喘息的同時,楚狂人吼道:「很好,寧願作態至死,也不願出現與君子不符的行為,與你徒弟有得比。我成全你吧,讓你當君子至死!」

    再度交手,讓白煦猝不及防,重重挨了兩拳,讓他跌落地面,吐出血絲。想投給葉盼融安撫的笑容,卻尋不到空檔。楚狂人的招式又來,令人無法喘息、疲於應付。倘若他再一逕地躲,落敗則是必然的下場。

    楚狂人的招式並非滴水不漏,尤其他似乎料定了別人的功力深淺後,便以那種足以應付的方式去攻打,這是一大忌。所以在白煦因自保而一拳擊中他胸腹間,教他隨一道血箭往後飛開五大丈,險些翻身以足落谷後,不置信地瞪大眼,眼中更是加重了嗜血的顏色。

    「得罪了。」白煦拱手道。

    「少廢話!」凶性全露,他再度飛過身來,不讓彼此有喘息的機會。

    戰得愈久,對雙方愈不利,但也因時間長久,戰鬥便成了耐力比武,看誰能撐到最後!

    日漸向西斜,觀看著與打鬥者皆不敢有所分心,而比武終究要有所結果。

    在雙方往後翻去,又飛縱向空中交手時,拼的便是最後一擊的勝利!

    「砰!」

    兩具戰鬥的身軀迅速交手,移形換位,然後皆如破敗的布偶跌落地面,又造成雨聲巨響。

    倒在懸崖邊的是楚狂人,不斷湧出口的血染紅了他一身藍衣;而他衣物碎盡的胸口凹陷,明顯可見受傷極重,雙目雙閉,似是陷入昏厥……

    相形之下,白煦好得多,他中掌的地方不在要處。在胸口的中央,傷及肺葉,躲過了心脈俱斷的危機,只吐出幾口污血。

    「師父!」葉盼融扶住白煦,慌亂而動容地叫道:「還好嗎?有沒有藥?要不要……」

    「不!沒關係,我還好。別……別哭!」他忍住昏眩的不適,手掌輕撫她面孔,一心要安撫她;只要她不哭,他沒有什麼忍受不了的事。「乖,別哭哦!乖孩子……」

    「葉姑娘,小心!」

    南宮卓倏然大吼!

    就見不知何時清醒的楚狂人,竟還有力氣攻擊!在南宮卓的示警聲中,楚狂人的身影已飛至白煦身前,揮出致命的一擊「不!」葉盼融趴身護住白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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