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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席絹

    「盼融,別出來!」白煦閃過凌厲刀光,對車內人兒下命令。他知道她會怎麼解決這種紛爭,所以無論如何不要她出來。他不是不能應付,只是不願傷人而已。

    但盜賊可不知道這是白煦一片好意,只道這臭書生怕嚇著了美人,才叫美人別出來。既然他們現下的目的就是車內美人,當然會撥派幾個人馬闖向車內;而這些男人,便是此役中率先掛綵被放倒的宵小。

    葉盼融算是手下留情了,因為她謹遵師命沒出馬車,並且深知師父心慈手軟的性情,除了傷人之外,並沒有殺人。

    「怎麼回事?馬車內還藏了高手嗎?」首領直拿刀砍向白煦,卻因頻頻失去準頭而凶性大發:「先別管了!一齊來把這小子砍死,大美人就咱們的了!」

    「刀下留人!」

    一聲巨喝之後,四道人影飛掠而來,加入其中,並且很快地放倒了剩餘匪賊,一氣呵成的動作顯示了小匪小盜們的功力確是爾爾。

    衝動的慕容慎文甚至打算將小匪們去腳斷肢,以顯其鏟奸鋤惡的正義。

    「慕容公子,手下留情!」白煦趕至,阻擋在盜匪身前:「將他們交予地方官即可。既已將人逮住,再加諸任何刑罰是不妥的,在下——」

    「少說大道理!出力的人又不是你,怎麼此刻竟是話最多?」

    「慎文,不可無禮!」南宮卓連忙阻止。他這個拜弟心腸並不壞,就是傲氣太盛、口舌毒辣,往往不留人餘地。

    後來傳來約馬蹄聲,配上玉婉兒氣喘叮叮的聲調:「又怎麼了?不會是又有人邀功逞威了吧?」

    「臭丫頭!你說誰?」慕容慎文怒吼不已。

    「我——呀!」玉婉兒靈動的口舌霎時失靈。此時除了背對馬車的慕容慎文正等著與她之外,其餘人的注意力全被竹竿內那位絕代佳人緊緊吸引了過去。

    那是「冰葉」,那是人人傳言中有著美麗綺貌的冰葉女俠。也果真如世人所料,不,甚至是世人能想像之外的美麗卓然。

    只瞧過半掩面紗的冰葉,南宮卓驚呆得無法自持,手中的折扇掉落地上也不自知,更別說其他未曾真正見過冰葉的人了。全然愣成啞子似的,只能拿凝滯的眼,不由自主死盯著佳人。後知後覺的慕容慎文更是震得一顆心幾乎要蹦跳而出;在幾步踉蹌後,居然跌在地上而沒有感覺。

    她的冰冷毫不遑讓於她驚世的美貌,春天的沁涼霎時變成徹骨的冬風,穿透過不相識者的心房。

    「葉姊姊,你還記得我嗎?」玉婉兒開心且著迷地呼叫著,滑下馬背,直奔到葉盼融面前。

    「玉姑娘。」葉盼融冰冷的表相只融化些許,也算是打了招呼,便看向正為盜匪包傷口的師父。她將車內的藥品布帛捧到白煦面前,她的不以為然並沒有訴諸語言。

    白煦只是微笑,他們師徒間自有相知相持的默契。

    直到官府派人來處理完這批草寇,五名不速之客居然也因「恰巧」要去開陽,而成了這對師徒的旅伴。

    白煦是很好說話的,而冰葉再怎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仍是以師父的意見為依歸,沒有抗拒。

    心細的眾人在摸清了情況之後,白煦一下子受到無比的敬重;尤以最不會掩飾情緒的慕容慎文最為明顯,使惹得玉婉兒笑得風雲變色,無法說出椰揄之言。

    一路的行程多了五個人,也代表多了變數,往開陽的路途一下子多采多姿了起來。

    葉盼融一貫的不言不語,而白煦自有打算。「風流四公子」中,以南宮卓氣度最佳;唐浚少言沉靜;費北歌樂觀而重義氣,並且風流自賞;慕容慎文則稍欠歷練。

    無論怎生迥異的性格,這四名身家一流的公子,皆心儀上了葉盼融。白煦想藉此給所有人一個機會,也給孤絕的葉盼融一個參與群體的機會。若能因此而體會到真情,何嘗不是一件美事?這些人都還不錯的。

    就算沒有好姻緣,那麼她至少會得到幾位朋友,對吧?他衷心希望。

    一切都只要葉盼融活得更好,那麼他這為人師的,總也算盡到一丁點棉力了。

    「啟稟堡主,冰葉一行人正往開暢行去,在『凶煞林』中,又加入了四大莊的少主,以及飛月山莊的千金。」奉命監視葉盼融一行人的男子,正簡略地報告給楚狂人知曉。

    「虎嘯廳」內,除了楚狂人與那名報告者外,還有一名美色媚絕的成熟女子坐在首座左側,神色既冷又媚,注視著自己手上玉觸的面孔,彷彿全然不視其他人在談論些什麼。

    楚狂人淡問:「那白煦,當真武功全無?」

    「盜匪攻擊他時,他能閃,並不出手,隨後追來的那四人沒讓他有機會出手。」所以仍不明白白煦是否會武功。

    隱怒的神色一閃而逝,他笑得極冷:「壞事的傢伙,想逞英雄博冰葉一笑嗎?」

    「男人向來這麼做。」艷色姝女微笑應了一句,點出數日前大堡主也曾有類似的行為。

    而她的嘲弄,換來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以示懲戒。

    楚狂人動也沒動,以掌凝氣,微一揮過,掌風便凌厲結實地掃向艷姝左頰,一縷與胭脂相同顏色的液體緩緩由唇中流出。

    他神色未變,她亦未變,除了她的艷容浮上青紫外,什麼都沒有變。

    「我不是叫你來此嘲弄我的,怎麼此刻還不明白?」他聲音滑膩若絲,口氣像是寵溺著不乖小丫頭似的。

    艷姝深吸一口氣,力持平穩神色地看他:「不知堡主有何吩咐?」

    「想辦法接近白煦。我們暗中盯著他們總不是辦法,冰葉必然會發現。接近他、探他的底,別讓他們師徒太過接近,我相信『秘媚』傳人不會議本座失望的對吧?紫姬?」

    她眼波未動,靜靜地點頭:「是的,堡主。」

    從未見過楚狂人會為一名女子費心思,而他向來的手段不是直接毀滅,便是瞬間掠奪,幾曾去千方百計的迂迴?但,這並不是她必須思考的事,楚狂人只想要冰葉,而她的任務是白煦。

    抬眼與他的目光對上,總是永遠會訝異著,這樣偏狂激憤的男子,為何會有一雙無害的笑眼?當他殘酷地將人肢解時,蘊著的笑意竟不是猙獰,而是一貫的溫雅若水;彷若殺人之於他一如欣賞好山好水,都是美妙的享受。

    這樣的男人,才真正教人徹骨生寒吧!

    不由自主地輕顫,終教她冰冷的表相動容了些許。

    楚狂人看了,只縱聲大笑。

    他只肯定一件事——趙紫姬的冰冷面具,比起那天生冰顏的葉盼融,是差上一大截的。

    真正的冰樣玉貌,一斧劈碎,才會得到真正的快意吧!畢竟他已無聊太久了,總要有些事來讓他消遣消遣才行啊!

    他要定了葉盼融!

    第五章

    那幾個人昨日起便不曾出現了。

    葉盼融凝神閉目,將耳力擴張到極限地搜尋方圓數十丈內的波動,再一次確定沒人之後,她才收攝內力,吁了口氣。

    在與師父同行的期間,她戒殺;而在處世原則上,她對於偷摸行為的容忍一向很大,除非暗處的人現身對她挑釁,或施展一些小人招數,否則她向來視若無睹。

    但此刻與師父同行,她不希望有什麼意外產生,因此會特別注意週遭的動靜。她並不會去追究這數日來潛伏在一邊監視她的人是何方人馬、有何企圖,依她凡事不畏不閃的態度,來者何人已沒有差別。不過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只代表著「麻煩」即將來臨。

    最近她惹過什麼人嗎?除了手誅了屈陘那廝,倒也沒其它怨恨可以招來;而那個淫賊,正是狂人堡的首領之一。如果要報仇,大抵也該派人追來了,那一盤散沙似的亡命之徒,能出什麼菁英?

    不管是誰,手刃了絕不必感到愧疚。

    些微的腳步聲輕盈地移來,在三丈外,她便已起身看過去,也看到了玉婉兒俏麗的笑臉,純真無垢的神情由美好安康的家世而來。不能說是不知世間愁,卻是沒真正遇著悲苦的人。

    人心既是偏的,老天又怎麼可能會公平?眼前不是最好的印證嗎?

    純真而聰慧的玉婉兒,世故而滄桑的葉盼融。

    「葉姊姊,我可以過來打擾你嗎?」

    「有事?」罩著紗帽的面孔,只以平板的聲調回應。

    「我是想今晚的路程約莫會到陽遲縣,我們玉家在那邊有個別業,今夜在那邊落宿可好,讓小妹盡一分心。因為老是叨擾到你們,實在不好意思!」玉婉兒走近她,在三步距離止住。雖然一心想親近,但她天生的好人緣似乎對冰葉沒用,她也只好站在寒意不強的地方了。

    「我師父怎麼說?」

    好厲害的冰葉,怎麼知道她先問過白煦了?

    「白公子說你不喜寄住他人的地方,叫我取得你同意後方可安排。葉姊姊,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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