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席絹
「把一個人扔下懸崖,再丟下一根繩子,你認為我該對這種王八蛋感激涕零嗎?」她微扯唇角。
他曾經也覺得這似乎說不大通啦,但俱樂部那一本「花花公子獵艷密技記實」中。就有一條是以這種方式謀取芳心的呀,應該不會太失效才對。
「咳,至少我很有誠意要來幫你了,不是嗎?」
「好,那你跳下去。」她玉手輕指窗口的方向。
「什麼?」拜託,七樓耶!
「你死了才消我心頭之恨的千分之一。幫個忙,跳下去吧。」她冷笑的看著古大少喉結上下顫動。不由自主的退了好大一步。
「唉,看來今天我似乎不太適合出門,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好了……」他人已悄悄閃到門外。「當然,我仍是那一句老話,有困難可以找我,沒有什麼是我們古氏做不到的。」
「好,那我等著收你的訃聞。」她閒閒的走過去,霍地拉開門板,嚇得古天牧夾著尾巴退得更遠。
他必須慶幸拜他所賜,她公司內的員工已有七、八人離職,僅剩著兩、三人讓他丟的臉不至於太大。
「還不走?幹嘛?遺言還沒交代完哪?」
「要走了,我馬上走!」要不是怕這女人暗中偷襲他背後,他哪會戰戰兢兢的移動,而不敢大步轉身逃開。
當他返到公司入口的自動門前,差點撞到花冠群。
「古叔叔,沒長眼哪?差點踩到我了。」花冠群機靈的退了好遠。
「冠群,放學了呀?叔叔今天沒有帶禮物,所以……」要收服一個女人,必得先收服她的家人,古天牧雖然曾經被這小女生整得很慘,但基本上,他仍是個以風度翩翩自許的男人,下自三歲小女生,上至八十老嫗,都會得到他有禮的對待,尤其是美人。因此他情不自禁地對這位十年後必是大美人一個的小姑娘展現好風度與既往不咎的耐心。
花冠群搖了搖頭。
「沒關係,反正你送的禮物都很遜,不是芭比娃娃就是一些絨毛娃娃,看起來好遜。對了,你快走吧,我媽又在找東西丟人了。」她好心的提醒。
古天牧瞄到了火爆美人正捧著一堆公文夾,當下腳底抹油溜人去了。
花解語將文件夾丟在趙玲的桌子上,這才想起要問女兒怎麼回來的。
「咦?你搭公車回來的嗎?幾時這麼自動了?」
「有人送我回來的,叫小學生自己搭公車。當心別人要我去賣,到時候誰替你養老?」她將書包丟在沙發上。
「放心,沒人敢拐你的。誰受得了你那張嘴?對了,誰送你回來?」隨手拿著一些已蒙塵的文件夾翻看,坐在桌面上,蹺著二郎腿。往上縮的窄裙露出了她均勻修長的美腿,全然一副引人犯罪的畫面。
「是爸爸送我來的,他正在……」
「趙玲,你過來。」壓根兒沒聽到女兒在喳呼些什麼,她的眼光全被一張不經意溜下的紙條所吸引,腦袋轟亂成一片,耳朵當然也就接收不到女兒的重要訊息了。
正在一邊忙著的趙玲立即跳過來。
「老闆,有什麼吩咐?」
「這是什麼?」纖纖玉指拎著一張薄薄的紙片,語氣如被秋風掃過的落葉一般顫抖。
「咦?這是什麼?」趙玲搔了搔頭,反問著老闆。湊近她的五百度近視眼,只看到幾個字。
解語:知道你忙,不打擾了。
即使再忙,也別忘了保重身體。
改日再聯絡。
賀儒風「你不知道?」花解語對著桌子重重一拍,驚動了上頭的灰塵,破壞了自己呼吸的空間,最重要的是打痛了她的手掌,成了標準的紅酥手。
嘿……上司的表情怎麼依稀彷彿有點鐵青?
「難道你對帥哥都不會有待別的印象嗎?在一堆凸腹禿頭的債主訪客中,看到一名玉樹臨風的男人,簡直是荒漠中的甘泉。趙玲,限你一分鐘之內記起這位訪客的來訪時間,並且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半個月來你替我留了一堆垃圾卻獨獨忘了讓我知道有這張紙條?你是不想要遣散費了嗎?呀!」河東獅子開始吼叫,心痛難抑的將紙條捧放在心口。
「媽咪……」花冠群伸手爭取發言權,可惜兒童人權不被暴君所重視。
「冠群,別吵,我正在處理重大事件。」她喝斥完女兒,轉回小助理身上:「趙玲,你立刻給我回想起來,這位先生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會再來找我?還有,你當初為什麼沒有通報我一聲?」
趙玲簌簌發抖。
「報告老闆,有話好說,請給我十分鐘回想,小的一定可以回想起來的。」不會吧?老闆終於對俊男發花癡了?以前總是巴不得拿掃把趕人的呀。
「快想,快想!他長得很帥,很像豐子愷、胡適、徐志摩、朱自清的綜合體,有五四運動時期的學生氣質,眉毛濃但不霸氣,眼睛不大也不小,有雙眼皮,鼻子挺挺的,嘴巴不厚也不薄。有粉紅色的色澤,肩膀寬寬的,身材高高的……」
「有沒有拿著一根釣竿?」趙玲不怕死的問。
一記爆栗子轟來!
「還玩!想起來了沒有?」
「媽!」花冠群跳上跳下,用力想取得母親的注意力。
「別吵,沒看到我正在忙嗎?」她眼角餘光看到了門口站著一位類似賀儒風的男人,隨口道:「乖,找你爹去,再吵我扁你。」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小助理身上:「趙玲,你說……」
喝,不對!
花解語當下跳了個半天高,「唬」地轉身面對門口那位「疑似」前夫的男人。
當下定住了身形。
他……是他!是他!
「爸爸,媽咪今天說她很忙,沒空理我們,我想我們還是走好了…」花冠群很快的拉住父親的手,作勢要住門外走去,「站住!」
第五章
本能脫口而出的大吼,讓寂靜的辦公室徹底的無聲,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花解語衝到大門口,順手將女兒推擠到遙遠的一方,不敢相信眼前含笑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前夫!
是他嗎?是真實的嗎?如果她伸手摸他一下,他會不會消失?
「儒……儒風?」
「好久不見,解語。」他輕道。連著兩次來她辦公室,總是見她在發火,生氣蓬勃得令人幾乎要睜不開眼去正視那旺盛的生命力。
她聽到他的聲音了,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忍不住伸手貼上他的頰、他的眉……然後被他伸手經抓了下來。
「是我。」
天哪?真的是他?他來找她了!
頭髮有點亂、衣服不平整、辦公室因為要清算結束所以亂糟糟,而且……嗚,她剛才的惡形惡狀都被看去了!
不行!她得挽救一下!
思及此,她準備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回自己的辦公室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務必要在十分鐘內成為一名絕世美人,以賽前夫的眼……
「媽,別逗了,再補妝也不會更美。人家爸爸今天是來跟你談我的事的,不是來看你表演。」花冠群死命拉住母親的衣袖,差點被拖著走。
「你……你的事?什麼事?」花解語怔怔的看向前夫,努力忍住自己花癡的口水,切切不可流下來。他變得更成熟穩重了……口水勇敢的吞下去,連同發酵的仰慕一道結伴走。
「就是我要跳級的事啦,上回老師沒有找到你談,今天爸爸去接我時,老師立刻衝過來談喔,還一直要請爸爸喝咖啡。」花冠群伸手想要揮回母親的神智,她受夠了被忽略。
不過花冠群猶如蒼蠅一般被隨手揮開,一路倒退跌入沙發中陣亡。「兇手」渾然不覺的挽住前夫手臂。
「好呀,我們進去談。趙玲,泡兩杯卡布吉諾來,還有,沒事別打擾我。」不由分說拉了賀儒風進她的辦公室,甩上的門板差點?中花冠群傲人的俏鼻。氣得小女生跳上跳下,卻不得其門而入。
「儒風,你這次回來是長住嗎?在美國過得好不好?你上次來找過找?為什麼不見我一面?」一串問題傾口而出,她將前夫推坐在長沙發上,自己也挨坐在一邊,瞪大的杏眼幾乎捨不得閉上,怕少看他一分一秒,但喋喋不休的嘴卻沒法有一刻空閒。
她總是這樣的,像小女生一般習慣的對他滔滔不絕的說著沒頭沒尾的瑣碎事,賀儒風輕淺的笑容,已漸漸能把七、八年前青澀的少女與眼前這個艷麗成熟的女人做一個印象上的疊合,變了外表,卻改不了內在,她仍是一朵急躁的火焰,永遠散發著不自覺的熱力灼燒入人心。
「儒風,你沒有回答我!」她急急索取回答。
「慢慢來。」他忍不住輕輕撫開貼在她面頰上的髮絲回答道:「我接了?大的教職,至少兩年內會往台北。我在美國稱不上所謂的好與不好。對,我上次找過你,見你很忙,就不打擾了。還有,謝謝你為我生下了孩子,很抱歉我沒有陪在你身邊。」耍不是曾被訓練過,以及有著絕佳的記憶力,還真難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