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曉三
「免了。」他倒也不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
「是。」
見婢女打消念頭,牧宇曜隨口問起,「唯希的房間被安置在何處?」
「啟稟大莊主,在南廂左側的第一問房。」
牧宇曜沒再往下問的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婢女恭謹的退了出去。
☆☆☆☆☆☆☆☆☆☆☆☆☆☆☆☆☆☆☆☆☆☆
夜闌人靜,一抹身影來到南廂左側的迴廊前。
站在唯希房門前,牧宇曜意外自己居然走到這兒來,天曉得三年來,他壓根不曾踏出悠然小築一步。
房裡透出來的燭光告訴他,裡頭的人尚未就寢。
不等牧宇曜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他的手已經敲了唯希的房門。
唯希沒料到這時候會有人來敲門,「誰?」
「是我。」牧宇曜的語調透著一絲無人察覺的緊凝,顯然是明白自己造訪的時機不妥。
認出他的聲音,她起身前來應門。
昏黃的燭光下,唯希穿著白色的襯衣與襯褲出現在他面前,平日紮成一束的長髮披散在腦後。
近兩個月來的相處,牧宇曜頭一次看到唯希女性化的一面,不覺有些閃神。
唯希原本以為悠然小築離自己住的地方有段距離,牧宇曜應該是坐著輪椅前來才是。
不料,門一開卻發現他獨自一人站在房門前,唯希多少感到意外。
意識到腿才剛復原不久的牧宇曜,居然走上這麼一大斷路來找她,唯希擔心他不堪久站,隨即開口道:「進來吧!」
很顯然的,她的邀請並不合宜,尤其現在又是夜晚,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著實惹人非議。
只不過從唯希的態度看得出來,她並不在意這個。
牧宇曜心裡雖然有這層顧慮,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進去。
唯希順手將房門帶上。他見狀原想阻止,但轉念又止住了口。
回過頭的唯希見他還站著,不覺脫口,「坐啊!」
牧宇曜坐下後,發現桌上還攤著本書,明白她還沒打算休息。
留意到牧宇曜額頭淌著汗,唯希到角落的臉盆裡揉了條濕毛巾過來,「擦擦汗吧!」
直到這會接過她遞上的毛巾,牧宇曜才意識到,自己費了多大一番勁才走到這兒。
唯希坐下後為他倒了杯茶,跟著才問起,「怎麼來了?」
牧宇曜心頭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唯希,自己深夜造訪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她。
就是牧宇曜自己也沒料到,他會為了見唯希而步出悠然小築。
「有事找我,讓人來說一聲就行了,你的腿才剛復原,別太勉強。」
唯希的關心讓他心裡感到一陣暖意。
「這幾天有事要忙?」牧宇曜問。
聽在唯希耳裡只覺得莞爾,天曉得整個山莊裡最閒的人莫過於她。
「怎麼會這麼問?」
「甚少看你到悠然小築走動。」
唯希笑了笑,「只是看你在忙,這才沒去。」
明白她是不想打攪到自己,牧宇曜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受。
想起她恬淡的性情,牧宇曜好奇她如何打發時間,不覺問起,「你一個人都做些什麼?」
經他這麼一提,唯希又想起自己在這裡的生活。
前些時候,她泰半時間都待在悠然小築幫他做復健,感受還不是很深刻。
直到這兩、三天完全清閒下來,她才深刻的體認到,如今的自己簡直與廢人無異。
一直以來,出身富裕的她並不是個不事生產的富家千金,學有所長的她能夠自食其力。
然而到了這裡她才發現,以往所學根本派不上用場,要不是她幸運遇到牧家兄弟收留,奉她為上賓,這會她怕是連要如何養活自己都有困難。
見唯希臉上又出現那種縹緲迷離的神情,牧宇曜不覺蹙眉,「想些什麼?」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以往他雖然好奇卻不是很在意,但現在卻隱約覺得不安。
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唯希,那讓他覺得兩人離得好遠。
唯希的心思給拉了回來,「只是覺得自己也算幸運。」雖然錯墜了時空,但老天爺畢竟沒有完全背棄她,還為她安排了這樣一處妥善的棲身之所。
「幸運?」牧宇曜雖然不甚明白,但仍為她願意同他吐露心聲而欣喜。
「因為你們的收留,我才不至於流離失所。」
牧宇曜直覺脫口,「那就永遠住下來。」他不希望她離開。
「永遠住下來?」唯希還未想過那麼遠。
「把牧嵐山莊當成自己的家。」
聽出他語氣裡的認真,唯希雖然感動,卻也沒有多大把握,畢竟她並不屬於這裡。
見她沒有答腔,他確認道:「你不願意?」
唯希並未正面回應,「我實在懷疑,你對每個來路不明的人都這麼大方嗎?」
她無心一點,牧宇曜才猛然意識到,曾幾何時自己對她的在乎已超出尋常。
察覺到他的怔忡,唯希問道:「怎麼啦?」
看著眼前的麗人,牧宇曜不覺心頭一窒,感到莫名的自慚形穢。
「沒什麼。」他規避著問題,「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唯希跟著起身,「等我一下,我送你。」她不放心他一個人回去。
「不用了。」牧宇曜制止正要進內室更衣的她,「讓人撞見不好。」他需要一個人好好釐清自己的心思。
「你又來了。」她對他根深蒂固的禮教觀念沒轍。
「人言可畏。」
將牧宇曜的固執看在眼裡,唯希提醒他,「你忘了我現下的性別?」兩個大男人能傳什麼閒話。
眼見無法以禮教搪塞她,他故作輕快道:「是沒忘,只是擔心讓你這麼一送,待會我又得走上一遭送你回來。」
儘管牧宇曜是在說笑,唯希卻能覺察到他的認真。
知道說服不了他這古代大男人,唯希不再堅持,「那好吧,你自個兒小心。」
「你也早點睡吧!」
出了南廂,牧宇曜的心情較之來時多了幾分苦澀。
☆☆☆☆☆☆☆☆☆☆☆☆☆☆☆☆☆☆☆☆☆☆
這天,牧元祺與牧少凌接到下人通報,說是梁老爺偕同夫人與女兒來訪,乃匆匆來到前廳。
一陣招呼過後,牧元祺開口詢問來意,「不知道世伯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梁父清了清喉嚨,「聽下人說,宇曜的腿已經復原?」
「是的,大哥已能回復行走。」牧元祺據實以告。
梁氏夫婦與女兒梁素素聽了皆十分歡喜。
「那真是太好了。」梁父道。
「這全靠唯希幫忙,大哥的腿才能復原。」牧少凌不吝惜表達對唯希的感激之情。
「唯希?」陌生的名字引起了梁父的注意。
「是莊裡的貴客,也是大哥的好友。」牧少凌解釋道。
一旁的梁素素也在這時答腔,「爹,上回女兒不慎落水,便是傅公子出手相救的。」
「是嗎?那爹真的要好好謝謝他。」梁父說著轉向牧家兄弟,「我說世侄啊,能否請素素的救命恩人出來一見,好讓我們當面致謝?」
「當然。」牧元祺於是喚來一名奴婢,要她去將唯希找來。
待下人領命離開後,梁父看了牧家兄弟一眼,神情轉而有些遲疑,「其實呢,今日我與你梁伯母前來還有一件事。」
「世伯直說無妨。」
梁父先是和自己的夫人交換了一眼,才略顯害臊的提起,「是這樣的,之前因為宇曜受傷的緣故,他跟素素的婚事一直給耽擱下來,如今素素已年屆二十,宇曜的腿又已復原……」
儘管梁父語帶保留,牧家兄弟仍是聽出他們的來意,顯然梁氏夫婦今日是為了女兒的婚事特地前來。
牧元祺直覺望了梁素素一眼,只見她無限嬌羞,顯然早在來前心裡便已有底。
將視線轉回梁氏夫婦身上,牧元祺恭謹的道:「世伯的意思小侄明白。」
「那麼宇曜那頭……」梁父期待的看著牧家兄弟。
由於牧、梁兩家的婚約早在三年前便已解除,是以這會梁父無法理直氣壯的強求牧宇曜履行婚約。
原來,三年前牧宇曜因傷成殘,派人上門要求解除婚約時,梁氏夫婦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著想,明知對不起牧家,仍罔顧兩家情誼私心同意解除這門婚事。
不料,女兒事後得知卻堅持不肯接受退婚,三年來心意始終不改,花樣年華於是隨著牧宇曜的殘疾耗去。
眼看著女兒年紀漸長,梁氏夫婦只能在一旁乾著急,如今得知牧宇曜雙腿已然痊癒,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兩老只得厚著臉皮登門求親。
提起當事人,不光是梁家感到為難,就是牧元祺與牧少凌也不甚有把握。
照道理說,事關兄長的終身幸福,牧家兩兄第對於梁家登門求親,自是求之不得。
只不過早在三年前,兄長已經斷然退了這門婚事,態度至今不見轉圜,以致這會該要如何叫新郎倌點頭答應迎娶,倒成了難題。
見牧家兩兄弟頓時沒了聲音,梁氏夫婦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難處,看在梁素素眼裡亦不禁蹙眉。
這時,唯希適巧進門,「元祺、少凌。」無意間化解了沉悶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