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曉三
大老遠聽到兒子女兒的跑步聲,何氏夫婦分別抬起頭來。
「怎麼啦,跑得這麼急,要是跌倒了可不得了。」對一雙容貌出色的寶貝兒女,何徐秀媚可是疼到心坎裡去了。
「也不知道吳媽是怎麼辦事的,讓她上去叫個人,卻讓你們喘吁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何明禮不悅地責備下人辦事不力。
何氏夫婦哪裡知道,讓一雙寶貝兒女氣喘吁吁衝下樓的元兇,其實是坐在餐桌另一頭的大女兒。
將父母的關愛聽在耳裡,何氏兄妹略顯侷促不安,趁著父母不注意的當口,分別偷睨了餐桌另一頭的心晨幾眼。
對邊的心晨只是冷眼旁觀,臉上的表情祥和依舊。
沒錯,剛才刻意輕描淡寫對吳媽提及遲到那席玩笑話,為的就是要借吳媽的口代為傳進何氏兄妹耳裡。果不其然,沒多久就見兩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大清早跑得又急又喘,心晨暗暗冷笑。
「瞧你們兄妹倆喘的,快坐下,喝杯鮮奶。」邊張羅著寶貝兒女用餐,何徐秀媚邊又揮手要下人再拿些鮮奶過來。「以後別再跑那麼急,慢慢來就行了。」比起上學遲到,何明禮更是寵溺一雙兒女。
何氏兄妹屁股才剛坐下,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刻意,心晨卻在同一時間站了起來,害得兄妹倆椅子都還沒坐熱,屁股就像被針給紮著似的,從位子上彈起來。
「鳴之、采盈,怎麼啦?」何徐秀媚問。不明白一雙寶貝兒女怎麼土司才吃兩口,牛奶都還沒來得及喝完,又慌慌張張的站起來。
心晨走到何氏夫婦身旁,「爸、媽,我上學去了。」
何明禮卻沒給心晨好臉色看,「上什麼學,沒看到你弟弟妹妹早餐還沒吃完嗎?」怪她攪得兒子、女兒不能專心吃早餐。
心晨一臉小媳婦似的委屈,「爸,不是的,我沒有催弟弟妹妹的意思。」
「還說沒有,真要那麼想上學,自己走路去就好啦!」何徐秀媚也跟著丈夫同一個鼻孔出氣。
沒等心晨再開口辯解,何鳴之已先她一步說話,「爹地、媽咪,你們誤會姐姐了。是學校……今早有考試,得趕著去。」他胡亂抓個借口搪塞。
「是啊媽咪,我社團今天早上也有活動,得早點去。」何采盈附和。
何氏夫婦看在眼裡,或多或少懂得寶貝兒女是在為心晨說話,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起,一雙兒女對心晨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每回夫婦倆才要念她幾句,兒子女兒就爭先恐後搶著站出來幫她。
眼看他們姐弟妹三人相處融洽,何氏夫婦也就不再多刁難心晨,對她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鳴之啊,學校的課業再怎麼重要,也比不上身體健康。」何明禮對兒子分析,「何況爹地的一切將來都是你們兄妹倆的,功課好不好不要太在意。」
會把子女送進名門菁英就讀的,都是像何家這般家境富裕的大戶人家,為的不過是不想讓兒子女兒跟些低下的平民百姓私混。至於兒女的將來,自有富裕的家業繼承,根本毋需為了課業拚死拚活。
察覺到心晨眼底的不耐煩,何家兄妹不敢再多耽擱,「爹地、媽咪,我們都明白,要遲到了,先走了。」說罷,兄妹倆先後衝出餐廳,直奔屋外等候接送的轎車。
反倒是心晨,她不疾不徐,像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劇似的,慢條斯理一步一步走上車。
***
黑色轎車裡,何氏兄妹挨坐在最後座,心晨一人獨自坐在兩人前方,與他們面對面。
相較於何家兄妹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安,心晨的表情倒還算一致,依舊是柔順婉約。
「瞧你們早餐都沒吃上幾口,應該很餓吧?」心晨一臉關心狀。
何家兄妹一聽,「不餓,一點也不餓,我們都吃飽了。」兩顆頭拼了命的否認,惟恐不能取得心晨的信任。
「是嗎?」心晨有意無意地用眼角睨了兄妹倆一眼,「可別是為了姐姐趕著上學,累得你們餓肚子,那我可就罪過了。」
「不是的,我們真的是吃飽了。」
「對啊,我最近在減肥,本來就吃的不多。」何氏兄妹競相保證。
像是沒把他們的話給聽進耳裡,心晨仍自顧自說著,「其實媽說的也沒錯,我如果真急著要上學,用走路的也是無妨。」對母親明顯的差別待遇,她早已無動於衷。
「姐姐,媽咪那些話不過是瞎說罷了,你別放在心上。」否則,自己可就有苦頭吃了,何采盈努力想亡羊補牢。
「是瞎說嗎?」心晨將問題丟回給他們兄妹倆。
對於母親的大小眼,心晨早已是心知肚明。
「當然。」何鳴之也是一個勁保證,惟恐遭到報復。
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讓她走路上學。
兄妹倆之於心晨,會像耗子遇上貓似的畏懼,確實是讓人始料未及。
當年,年僅十一歲的心晨自從認清自己不管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從這一家子身上獲得應有的回饋後,她便立志不再討好任何人。
她要人人都來討好她,管他是尊敬也好、是畏懼也罷,總之,她要每個人都來奉承她、迎合她,再也不要委屈自己。
從立定志向那一天起,心晨開始有計劃的強身鍛煉自己。
由於名門菁英是上流社會為了自家子弟特意興建的高級學校,從幼稚園、小學,一路到高中、大學都是采直接升學的方式,有錢人家的子女在這裡接受一貫的英才教育。
不同於時下台灣的填鴨式教育,名門菁英講究的是國際觀,以各國語文、國際禮儀、社交手腕……等課程為主,為學生將來繼承家業鋪路。
學校裡不論是硬體設備、課程師資、社團活動,全都是最頂尖的。
正因為如此,心晨得以在每天下課後,留在學校的社團上柔道、空手道、跆拳道等相關課程,並且日益精進。
等自己的能力變強後,學校裡,心晨開始在私底下以武力迫使部份同學屈服;回到家裡,她也不再是逆來順受的小可憐,她懂得善用各種機會,不光多次親自對那些個大小眼的下人進行報復,偶爾也會來一招借刀殺人,利用何氏夫婦教訓下人。
表面上,在何氏夫婦和學校一干師長面前,心晨仍維持一貫溫馴的偽裝,對父母師長恭敬有加、行事作風低調,靜謐得讓人幾乎要忽略她的存在。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心晨仍十分明白,以她目前的能力還不足以跟所有人對抗,她必須暫時在那些個討厭的大人面前偽裝真實的自己,直到她有能力自主的那天到來。
打從心晨有能力保護自己那天起,何氏兄妹在心晨身上再也討不到半點便宜,有好幾回甚至還讓她結結實實修理了頓。
兄妹倆也曾嘗試向何氏夫婦告狀,無奈,小小年紀的心晨演技早已出神入化,將楚楚可憐的弱者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加上何氏夫婦心知一雙寶貝兒女向來喜歡欺負心晨,就連底下的傭人也是如此,所以只當是寶貝兒女刻意借由他們來惡整心晨的把戲,並未當真。
相同的情況也發生在學校裡。
那些不甘被心晨欺壓的富家千金和少爺也曾向師長告狀,但都因為心晨足以媲美奧斯卡的精湛演技,順利瞞過師長耳目,甚至,師長們還以為是眾人聯手在欺負心晨,只因她偽裝出來的表象,真是像極了十足十的小可憐。
狀沒告成不打緊,事後還被心晨狠狠修理了一頓。
到後來,所有吃過心晨悶虧的人也只能自認倒霉,摸摸鼻子認了。
就這樣,心晨在家裡和學校越混越開。
表面上,她是何家名義上的大小姐,何氏夫婦除了在物質生活方面使她不餘匱乏外,其餘則全采放任制,對她不聞不問,當然也無從得知她的真實本性,就連一雙寶貝兒女早被吃得死死的也全然不知。就更別提宅裡的傭人了,見到她彷彿撞見鬼似的,個個逃的逃、躲的躲,對她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學校裡,避開師長耳目以外的空間,心晨是十足十的毒蛇猛獸,在一干富家子弟千金堆裡做盡威福。
對心晨而言,一切但憑她個人喜好,不受任何道德、是非對錯的約束。
簡言之,就是只要她喜歡,做什麼都可以。
面對這樣一個自我到近乎任性的女霸王,從小學、國中,甚至到現在的高中,一路走來名門菁英的學生對心晨是既懼又怕。
截至目前為止,只要是名門菁英的學生,對心晨可說是聞風喪膽,還沒有人敢正面招惹她。
前座的司機老王透過後照鏡雖然將後頭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敢出聲吭個半句。反正,何家兩兄妹平日對下人也是頤指氣使的,這會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實在沒有必要插手。
更何況,老王心裡對心晨其實也懼怕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