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孫慧菱
「不!」桃英突然吼道。
采湘和玄武被她吼得面面相覷。
「我……我……」什麼都沒解釋的桃英不管了,就這樣當著兩人的面飛奔而去。
留下了錯愕的采湘直瞪著門口想:大嫂怎麼突然……失常了?
「看!這就是你的親戚?」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的朱玄武搖著腦袋,一臉「不敢領教」。
采湘則是一臉的尷尬。
不告而別又突然吼人,尤其最後「飛奔而去」的姿勢真的有夠難看,難怪……采湘低下頭,覺得丟臉極了。
難怪朱玄武會這麼笑她。
「我可沒這種親戚。」朱玄武故意歎了口氣,緩緩地踱回書房裡。☆☆☆
當天,采湘便收到桃英狂瀉不止的消息而趕回娘家探望她。
起初桃英還以為只是純粹的吃壞肚子,直到大夫診斷出她是被人放了瀉散這才恍然大悟。
「去你媽的王八蛋,竟然敢對你姑奶奶下藥,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路趕回來的采湘遠遠地就聽到了痛罵聲。
「人家怎麼可能對你下藥呢?」是侯喜冠的聲音,「朱玄武沒事對你下藥幹嘛?大夫不是說了嗎?他說這瀉散能退虛火、祛毒素,你這一瀉是瀉得剛剛好,拉是拉到虛脫了,可是體內乾乾淨淨的,也沒什麼損失啊!」侯喜冠說什麼都不相信朱玄武會做這種事。
采湘也不相信。
「一定是大嫂吃壞肚子了。」推門而入的采湘露出了笑容。
「你可來了!」桃英虛脫地直指著她,「哼!我被那兩杯茶害慘了!」幸好她沒喝第三杯。
侯喜冠噴出了笑聲,采湘也是。
「你還笑!」桃英痛斥,恨不得揍扁那張笑臉。
「人家不會害你的,我若是朱玄武就乾脆把你毒死算了,還放什麼瀉藥,你有沒有腦袋啊?不會好好想想。」
桃英火大地想要翻臉。
為了這個家,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出任務,結果呢?看看他們是怎麼待她的?
「你們要是再笑,我真的會跟你們翻臉!」桃英果決地說。
怒火中燒的她才不管她現在痛罵的傢伙正是她的寶貝丈夫和小妹。
「好好好,不笑不笑。」采湘趕緊繃住臉蛋,不敢再笑出聲。
侯喜冠可一點都不受脅迫,張嘴笑得更加開心,任由妻子怎麼辱罵就是不動怒,心情反而更好。
「大嫂,」采湘倒了杯茶水給她,「這是我為你特地抓的補藥,等你身體好點以後再吃。」
桃英歎了口氣,很無奈地瞅了她一眼,正要說點什麼,侯穎卻在這時候派人過來要采湘到書房一趟,喜冠夫妻當場變了臉色。
這……這回給的……可會是貨真價實的慢性毒藥喔……
桃英猶豫的眼神不敢看向喜冠。
而喜冠囁囁嚅嚅的神情活像一塊黏糕哽在喉嚨裡,只敢在一旁嚥著口水,不敢吭聲。
這個家沒有人敢跟爹抗衡,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不知情的妹妹就這樣毒死親夫呀。
此刻妹妹的幸福正掌握在他的手裡……侯喜冠欲跨出腳步尾隨妹妹一道去,卻被桃英死抓著不放。
「放手!」喜冠低嚷。
而隨同僕人一塊兒前往書房的采湘早已愈走愈遠。
「你這反而幫不了她。」桃英也低嚷。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喜冠輸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煩惱地抹著臉,一遍又一遍。
桃英說得沒錯,他去了又能如何?阻止得了這回,誰敢保證還能阻止得了下回;更何況把爹惹毛了挨—頓刮不說,下回什麼都不讓他知道,豈不是更糟。
「唉!」煩惱得不得了,只有搖頭歎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唉!」桃英也學他。
老實說,朱玄武真的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俊挺軒昂,單就外貌便能吸引女人,令男人側目,外傳他的修養極佳,脾氣是四大天王中最好的一位。她可以肯定她確實如此——只除了惹毛他之外。
怪就怪她一時被他的笑容勾到,著了他的道兒,才會落得現在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哀哀呻吟。不過這也讓她見識到外傳脾氣最好的朱玄武的真實面目,他是只「沒有脾氣」的老虎。
老虎永遠是老虎。可別以為當老虎咧嘴而笑的時候,就把他看成貓了,忘了他依然有獵殺廝咬的能耐。
「你歎什麼氣?」他是困坐愁城,她學他做什麼。
「那你又歎什麼氣?」怎麼他可以歎氣,她就不可以歎氣呢?
「我歎氣是因為幫不上忙。」
「我歎氣是因為幫不了你的忙。」桃英狠瞪了他一眼。
「桃英……」溫暖霎時湧向喜冠的胸口。
桃英一臉的沉重,瞅著他:「認了吧!嗯?」她也只能這麼安慰,「誰教她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偏偏又進了我們家,這是她的命,不是嗎?」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讓喜冠也跟著蒙上了陰影。
采湘被撿了來,原本可以過美好的日子,卻意外地成為政爭下的犧牲品,唉!
起初他還很替妹妹高興,畢竟朱玄武可是當今炙手可熱的人物,不管他和妹妹是如何結為夫妻的,他就是由衷地替妹妹感到高興,結果沒想到……唉!他幫不上忙。
「別想了!」桃英在他耳邊低喃道,拉著他一塊兒躺回被窩裡。
夫妻倆就這麼靜靜地偎著彼此,暗暗祈禱朱玄武福大命大,能逃過一劫。☆☆☆
「爹,我不能收。」采湘燒紅了耳根。
當侯穎又想把「補藥」遞給采湘時,采湘羞得簡直想鑽入地洞裡。
「怎麼又拿這種東西呢?」她和朱玄武根本不需要。
身材瘦削卻目露精光的侯穎只是笑:「傻孩子,爹是男人,最瞭解男人了。」就讓采湘誤以為是那種東西好了,「男人對這種東西永遠不嫌多的。」
采湘的耳根燒得更紅,簡直不敢看向自己的爹。「可是他不會吃的。」被騙了一次,有誰還會傻到再上第二次當。采湘說出借口,說什麼都不肯收。
都是桃英這孩子,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拿錯了東西不說,還讓朱玄武那小子佔盡了便宜。現在可好了,他想將錯就錯,對方卻更加小心防範,真是。
「湘兒,」侯穎慈祥地說,「爹會害你嗎?」只是想害朱玄武罷了。
當然不會,可是……」她猶豫地看向那包藥粉,困難地嚥了口口水後看著自己的爹,欲言又止。
「拿去。」侯穎硬要塞給她。
卻硬是被她拒絕。
「拿去!」侯穎火了,聲音也嚴厲了起來。
長這麼大,從沒見過爹對她發過脾氣,采湘雖然在心中暗暗責怪自己的不應該,卻反而更加堅持。
「不。」她搖頭。
她不愛朱玄武,朱玄武也不愛她,如果她再度把這包東西帶回去,只會讓對方更瞧不起她和她的家人。
「湘兒。」侯穎瞪著地,「你才剛嫁去沒幾天,就開始跟娘家疏遠了?」
「不是——」采湘正想解釋。
「那就把這包東西拿回去。」侯穎伸出手,等著地過來拿。
采湘定定地站著,一直搖頭。
「爹,湘兒不能收。」
侯穎被她的激怒發,倏地瞪圓了眼睛。
他萬萬沒想到才嫁過去沒幾天,女兒就變了樣了。
采湘一臉的為難。
她不縣相惹爸不高興,更不是蓄意違背爹的一番心意,只是那種東西……她真的不能收。
采湘縮著脖子等著挨罵,等了半天卻沒聽到聲音,她勇敢地抬起腦袋卻正好迎上了父親惱火的雙眼,嚇得她喊了聲——
「爹!」她從來沒見爹這麼生氣過。
為什麼她不收那種東西,爹要那麼生氣?采湘實在搞不懂。
「算了,你回去吧!」侯穎懶得多說,揮手趕人。
「爹!」
「回去!」
「爹!」
「我叫你回去!」
望著父親冷峻的背影,采湘用力地咬緊嘴唇,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可以收下來卻什麼都不做,可是她不願意欺騙自己的親爹,所以寧願挨罵。
「爹……」終於,她像只鬥敗的小公雞,隱隱地垮下了雙肩,黯然地說,「那……湘兒回去了,改天再回來看爹。」
等了許久,屋內的身影依舊不肯出聲,於是她用力咬緊了嘴唇旋身而出,任由酸澀的淚意哽住喉頭,任由眼眶漸漸泛紅。
這一踏出門,就好像與父親恩斷義絕了,采湘頻頻回首,期盼父親能回身多看她一眼。
可是沒有。
直到她上了轎子離開侯府,她依舊沒聽到任何挽留的呼喚。
她喪氣地垮下了雙肩,整個人倚靠在轎板上,實在想不透爹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那種感覺好像他不要她這個女兒了,就好像她……嫁出去了,就再也不是侯家的人,就再也不配當他的女兒了。
嫁給朱玄武又不是她願意的,她傷腦筋地揉著眉心,心情簡直糟透了。
但還有更槽的在等著她。
☆☆☆
「嫂子不在?」馬漢威笑嘻嘻地探進了俊臉,一雙賊眼機靈地打理著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