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孫慧菱
昭儀變得安靜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成天只想往外跑。她安靜得不常說話，經常心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發呆，好像在思索什麼人生大事。
她微擰著娥眉，可以面對花園坐上一整天。這種「反常」現象，看得小晶心驚肉跳。
一個活蹦亂跳、個性鮮明、愛笑愛鬧的姑娘，竟像著了符咒一樣，變得呆呆的，不吃不說不睡，成天娥眉深鎖，唉！公主受的「刺激」未免太深了！
「公主？」小晶照例又伸出五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公主？」小晶不得不低下頭來看她。
沒有用！自從公主開始「發呆」後，這種情形起碼得喊個三、四次才會有「回音」。
昭儀側頭瞥了她一眼，調回了視線又繼續看向窗外。
小晶在心底歎氣，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公主這個樣子已經驚動了皇太后她老人家，還有皇上和小公主，三番兩次來慰問探望，每次他們來時，公主就強顏歡笑，裝作若無其事，但等他們回宮之後，她又會恢復成這個樣子。
呆呆愣愣的，看了真是教人擔心。
「公主，別再想了！」小晶輕搖了搖她，一臉的憂心忡忡。「人又不是你害的，幹嘛跟自己過不去？這件事還要糾纏你多久？你這樣子好嚇人！」小晶實話實說。昭儀這種反常的現象，令她也跟著吃不下、睡不著。
如果麗霜姑娘在這裡就好了！小晶心裡感歎地想，至少她能陪公主聊聊天、逛逛街啊什麼的，也強過成天在這裡哀聲歎氣。
或許她可以勸公主出去走走！小晶正要開口──
「王爺呢？」昭儀側頭看向小晶。
「他沒說耶！」小晶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回答。王爺已經好些天沒回王府了，如果今天再不回來，這教她怎麼回答？
怕公主的心情更郁卒，她只好幫王爺說話。
「王爺大概心情不好，出去外面清靜一陣子，也許很快就會回來。」但願如此，小晶在心裡求菩薩保佑，王爺不是去找什麼青梅竹馬。
昭儀公主的記性不太好，從小就經常丟三忘四的。出嫁前，皇太后所說的「青梅竹馬」、「紅粉知己」，至今未聽公主再問起，而她陪公主嫁過來這麼些日子，在王府裡，她也確實沒聽見或看過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在王爺府裡自由出入。
所以，王爺的「舊愛「心」歡」，一直在她的心底形成一個問號。
小晶到現在還沒打聽出個端倪來，王爺今天不會是……去找「女人」了吧？
小晶仔細地端詳著昭儀清麗的臉龐，公主瘦了，憔悴了。雖然仍無損她的美麗，但是少了容光煥發、活潑可愛的氣息，令她失色不少。現在的她，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小晶說不上來。
王爺該不會是「因此」才想往外求歡吧？
昭儀看著小晶，發覺小晶的眼神不太敢看她，心想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小晶，說實話，王爺到底上哪兒去了？為什麼這幾天我都沒看到他的人影？」
生病的這幾天，杜衛天為了讓她安心養病，在太醫的「暗示」下，禁慾了好些日子，搞得他心神跟著憔悴，每天一早醒來便滿眼的紅腫血絲，被昭儀硬逼到書房裡睡。
「他該不會是……？」她用狐疑的眼光打量著小晶。
小晶被她盯著低下頭去。
完蛋了！小晶在心裡暗叫不妙，鎮寧王府內的家庭風暴就要開始嘍！
「他敢背著我在外頭胡來，我就把他給閹了！」昭儀用力地拍向桌子，整張臉氣得紅通通的，實在不像是生病了好些天的病人。
這幾天她沒有服侍他，想不到他就到外頭開葷去了。
小晶吞了一口口水，彷彿已經看到公主追殺王爺的模樣……
「王爺他或許不是……」去找什麼女人。還沒說完，她的話就被昭儀給打斷。
「一定是！」昭儀怒從中來，愈想愈有可能，她拉著小晶走向房門。
「陪我去找忠伯，除了他，不會有人知道杜衛天上哪兒嫖去了？」
小晶聽了幾乎失笑出聲。老天！王爺的品味何時變得那麼差了？
「我的好公主！」換她硬扯住昭儀，將她往房裡帶。「你先別衝動，王爺並沒有說要去找他的青梅竹馬呀！他只是……」
好一個青梅竹馬！
小晶的話如雷罩頂，轟得昭儀許久不用的腦子險些開花。
她想起來了！杜衛天還有一個長得貌美如花，從小跟他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兼紅粉知己！
她幾乎都忘了！「好呀！他竟敢去找她！他不想活了？」
昭儀眼裡閃著熠熠怒火，生硬地從齒縫間擠出話來，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地壓住了脾氣。
「好一隻青梅竹「馬」！」昭儀冷笑道，同時瞇起了眼睛，「相不相信？我會把那女的剁了，卸下她全身的骨頭當馬騎。」
小晶聽得流了一身冷汗，從她的喉嚨裡傳出咕嚕咕嚕的怪聲，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她將害怕嚥回肚子裡。
「公……公主，別激動！」
「誰說我激動來著？！」昭儀幾乎是在對小晶吼。「如果對方長得比我標緻，我會把杜衛天休了。如果對方的模樣長得比我差，我保證，會被我當馬騎的不只她一隻。你聽清楚了沒有？」
小晶被她吼得緊縮肩頭，頭皮發麻。
「聽清楚了！」她好小聲地回答。干她屁事啊！
「走！陪我去！」昭儀硬拖著小晶，直衝向忠伯的房裡。
「公主，我們回去好不好？」小晶一路低聲哀求著。她們幾乎將整座長安城翻過來找了，還是沒有王爺的蹤影。
昭儀瞪著她，用眼神要她閉嘴。
「再叫公主，當心我撕爛你的嘴皮！」
小晶識相地閉上嘴。
生氣的昭儀公主是最難纏的怪物。就像現在，可是，她不說不行！
不一會兒，她又出聲了：「公主，你也聽忠伯說過了，王爺從小到大忙著練功、讀書，弱冠之後忙著立功建業，為皇上奔波效命，直到他成家為止，根本就沒聽過王爺曾經有只什麼青梅竹「馬」，也沒聽過他有什麼紅粉知己，你大概是誤會王爺了。」
哼！昭儀冷哼著，一副快抓狂的模樣！
「忠伯當然會替他說話，你這……？得了吧！」
小晶被她拖著走，不忍心地頻頻回望後面。
她們的身後跟著一大群人，一路上她就頻頻回首，忠伯率領一群僕人跟在後頭，與她們保持一大段距離。
沒有人敢靠得太近，只要有人稍稍超前，忠伯兩隻手臂便會攤開來橫擋在前面，要大家暫停。
他這是為了大家好，小晶彷彿聽到忠伯在訓話，畢竟不小心把命跟丟了，或者是著了一屁股的火回來，都不會有人敢上前去救援。老喜歡超前的人得自求多福！
因此，忠伯等人遠遠地、非常小心地跟著。每一個都跟得滿身大汗，雙腳無力。
尤其是為首的白髮老人，氣喘吁吁，幾度彎腰撐著膝蓋，好像快不行了！
「忠伯好可憐！」小晶直替老人叫屈。
可憐的忠伯！但她小晶更可憐，她這是在虎口拔牙，伴虎繞街遊行。
「再囉唆，我叫你在地上用爬的，教你比他還累！」昭儀生氣地朝小晶吼。小晶的雙耳被她吼得嗡嗡作響。
「公主，你到底要去哪兒？」小晶再也忍不住地掉淚，她又累又餓，真想趕快回王府。
她們在這座城已經東彎西繞了一個上午，大夥兒都被公主累得雙眼發直，快要口吐白沫了，昭儀公主還打算「逛」下去！
「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過。」昭儀突然站定，瞇著眼打量著前方，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還有一個地方？」沒注意到昭儀奇怪的舉止，能歇就歇，但聽到昭儀的話後，她幾乎是拔尖了嗓門大叫。
昭儀一直盯著前方。「還缺妓女戶，你告訴我，這城裡最有名的花街在哪兒？」
妓女戶？！「公……主，你問錯人了吧？」小晶掙開她，用力地捶捶腿，嗯……好累！好喘！好……舒服！
她怎麼會知道妓女們住在哪裡？所有的茶樓、客棧，連最不起眼的攤子，她們都鑽進去搜過，現在連長安城的花街也不放過，跟在後面的忠伯如果知道她們待會兒要上那兒去找人的話，只怕會當場暈倒。
「公主！」小晶正要說話。
欸？公主呢？突然發現身旁的人影不見了，讓小晶吃驚地抬頭四處尋找。
原來在那兒！小晶鬆了一口氣，身體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王爺，終於找到您了！」
昭儀帶著殺人般的目光，怒氣沖沖地步向對街那團熟悉的人影。
她緊盯著眼前偎在一起，正卿卿我我的人兒。
瞧瞧！這是什麼德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昭儀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
杜衛天摟著她，笑得多開心呀！他低頭不知道在跟她說些什麼，引得她一陣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