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孫慧菱
沒有用毒的習慣,倒有用毒的常識,昭安想了想,將那六粒金丸分成三顆兩份,一份倒入自己的嘴裡,另一份則塞入璩悅詩的咽喉裡,想辦法教她吞進去。
好了!該防範的都防範了,這樣他幫她吸出毒血時,才不會教它給毒斃了。
扯開了璩悅詩身上的衣服,露出她弧線美好的頸肩,昭安連看也不看一眼,兀自吸吮她的污血,將之吐出,認真的幫她療毒。
女人他看多了,璩悅詩雖然美得不可方物,但她太孤僻又太任性了,不合他的胃口。
但,見鬼的!他為什麼要救她?
昭安這才想起這個問題,他頭一次大腦失控,做出這種不合時宜的舉止。
一定是這個女人有點邪氣,他當時又離她這麼近,連莊啟被她盯著了,都渾身無法動彈等著她宰割,一定是這個原因,他才會鬼迷心竅大發惻隱之心,他真是見鬼了。
愈想愈不妥當,但是嘴巴沒能停著,還是不斷的將她身上的黑血吸出,吐在綠草如茵的土地上。
原來他們落腳的地方景致如此炫麗。綠油油的草地,四面望去,全是一片花海,微風吹動,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隨風飛舞,天空則有初升的朝陽,煞是美麗。
「這是什麼地方?」昭安自語,貪婪地欣賞難得一見的景致,整顆心鬆弛了下來。平常為國事煩憂,雖然讓他操心的不多,能教他放心的也不少,但從沒像此刻這麼閒適過。
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兩手向後撐著,瞇著眼觀看群英飛舞,終於滿足的大歎一口氣,隨即仰躺在地上,開始思索著未來。
他是不知道這座人間仙境在哪裡,不過要找到他們起碼得花幾天的時間。
他自己可以走回去,順道在外頭玩一玩再回宮,不用等人來接。
至於璩悅詩嘛,他改為側臥,好整以暇的將她流覽一番,從她如雲的髮絲、飽滿的額、娟秀的鼻、兩眼如扇般緊閉、櫻唇微啟、頸子白皙、肩胛柔膩……再往下就看不到了,因為他是個君子。
把她放了吧!昭安忖度著。給她一條生路,她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他沒有必要趕盡殺絕,她只是被人操控的傀儡,就放了她吧。
思及此,昭安又坐了起來,屈膝盤坐,並將她扶起背靠著他,再度運功準備幫她療傷。
他剛運氣沒多久,就發現體內一股熱力如火般,自丹田以上竄向他的胸口,令他猛地收勢。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他著魔了!他嗔大俊眼看著璩悅詩,像看怪物一樣。
還是他中了毒?
他摸了摸臉頰、胸口,低首打量身體。沒有呀!他不像是中毒的模樣啊!
他還完好如初,沒任何不適,他不像是中毒了啊!
不信邪,他再試一次。
一股熱勁又直撲胸口,燒得他哇哇大叫跳了起來。
「完了!完了!」昭安又氣又叫,沒注意到璩悅詩已經醒了。
「我這是……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後悔救了璩悅詩。
「你怎麼了?」
「我中邪了!」
「你?」璩悅詩疑惑的撐起上半身。剛剛她長年被封鎖的任、督二脈被打通了,血液在體內流竄,像在疏通她體內的任何阻塞,令她頓覺通體舒暢,全身輕快無比。
她覺得胸口的壓力減輕,像原先壓著的一塊巨石被人搬開,頓覺輕鬆。
她瞥了地上一癱血漬,再低首看向被包紮的傷口,他的衣角被撕裂開來,缺了一大片,與包紮她傷口的布條色澤吻合,他還真是紆尊降貴,委屈到了極點。
不懂體內的變化是怎麼回事,更想知道他餵她吃的是什麼藥?不然她為何會雙頰生津、口齒生香、胸口溫熱,舒服得像要化成水似的,他是怎麼救她的?
而且他還是個君子。
兩片紅霞落在她臉上,十分美麗。
他對她有興趣的只是傷口,除了被樹枝劃破的衣服不算,她幾乎是完整的。她肩上的衣服雖然被他扯開,但包紮完後,他又幫她扣回原位,沒有衣不蔽體、春光外洩的困擾。
她竟有點感激他。
她不是想死嗎?怎麼竟感激他來了?
「你沒事中什麼邪?」見他又吼又叫,更令她好奇。
「還不是為了救她!」一隻食指不客氣的指向她,立即瞪大眼,像看見鬼一樣吼了起來。
「是你!原來是你!」剛剛跟他講話的是她,天啊!他拍了下額頭,隨即像想起了什麼,用力撕開另一截衣角,衝到她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布條將她的眼睛蒙住,並且綁得緊緊的,綁得她的頭好痛。
「你要幹什麼?」她驚訝的問。
「你這個妖女,沒有一掌將你劈了算我仁慈,說!你為何拿你那雙魅眼蠱惑我救你?是不是你逼我跟你一起跳崖的?說!」一定是,要不然他怎麼會糊里糊塗跟著她一起跳下斷崖,還死拉著她,心甘情願的不放手?
慢著!他幾時心甘情願了?他是被逼迫的。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想引我出宮好讓你們神龍教主篡奪皇位?這樣做,你能得到什麼好處?當個現成的女閻王,好魚肉百姓?」
他在扯什麼跟什麼啊?
她的身體宛若輕燕,血液跟著藥力行走,走到哪兒就舒暢到哪兒,她覺得她體內多年的瘀傷正一一化解中,不禁用力一咳,吐出一口黑血來。
「你……」是不是她的毒又發作了?活命金丹無效?那他……他剛才幫她吸血不就……不就也跟著一起中毒了。
「你的毒沒解掉?」他大驚失色。
她輕聲一笑,為他的關心感到窩心,剛剛他還罵著她呢!
「不是,」她搖著頭,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黑血。「我體內很多內傷,多虧你救了我,我才有辦法把這些內傷化解掉。」她的任、督二脈被打通了,她才能運功調息,加速體內的藥力運行。
「那剛剛你咳的那些黑血……」
「那是積鬱多年的內傷。」
他狐疑的看著她,奇怪她怎麼會那麼快就醒來?剛剛發現自己提功運氣失了準頭,驚駭得一把將她推倒,也不管她的傷才剛止住血,服了的金丹效力如何?
昭安不安好心的眼光正繞著她轉,而他的腳步也沒歇著。
雖然她的眼睛被布條蒙住,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但他灼熱的目光倒是透過他的銳眼,毫不留情的射向她,讓她感受到他的敵意。
「是你救了我?」身體傳來的陣陣舒暢,讓她頭一次能這麼放鬆自己,她的語調也輕快起來,沒有硬將眼睛上的布條扯下。
「不是我還會有誰?」他沒好氣的說。她低能嗎?問這種白癡問題,舉目望去還有第三者嗎?
「你呢?有沒有受傷?」她側著頭,留心聽著,他的腳步晃到哪兒,她的注意力就跟到哪兒。
「可多著呢!」一提他又上火。「我問你,你不是想自殺嗎?不是很想死嗎?幹嘛要在死之前還拖個墊背的,我還真是衰到家了。」
她的笑容凝住。「我沒有要你救我。」聲音也冷了許多。
「我就願意救你?我就心甘情願救你?啊?要不是你盯著我的眼猛施邪法,讓我一時鬼迷心竅,傻傻的阻止你跳,呆呆的跟著你跳,我麼怎會這麼淒慘,中邪了!我中邪了!你他媽的聽到了沒有,我中邪了!」他愈說愈火,乾脆用吼的。
「你中邪了?」她乾脆扯下布條看著他。
「別別別──別看我。」昭安趕緊用手遮住眼睛不敢看這個妖女。
「你中邪了,關我什麼事?搞不好你作惡多端、始亂終棄、奪人妻女,人家下咒害你,干我屁事!」
「你說什麼?」他發火的衝到她的面前與她瞪眼。
瞪就瞪,誰怕誰!反正已經中邪了。
璩悅詩也一臉不好惹的瞪他。「沒人要你救我。」
「是啊!現在才推得一乾二淨。我糊里糊塗的救你,這事怎麼解釋?你一心想死,剛才竟然還笑得出來,這是一個想死的人會有的轉變?啊?現在我又中邪了,運功調氣馬上像猛火攻心,燒烤得我四肢無力,這又怎麼解釋?」他大吼,近距離與她臉對臉。
璩悅詩被他吼得蹙眉。
「我中了蠱了!蠱毒發作時,只想尋求解脫,我沒想到會連你也一起拖累。」當時她神智不清,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哼!」算他倒楣。
「其實你可以放手的。」
「哼!」他是這種人嗎?
「很抱歉,我連累了你。」
「哼!」這還用說。
璩悅詩扶著肩,掙扎的站起。「既然你那麼討厭我,我還是離開好了。」
「慢著,誰准你走的?」
「跟我這種帶邪的人在一起,你不怕真的撞邪?」她唇角譏誚的揚起,口齒伶俐得很。
「我早就撞邪了!」他兩道劍眉幾乎攏在一起,快要連成兩座小山。
「哦,是嗎?」她譏笑,不理他,決定離開這個神經病。
「我說過不許走。」他一個箭步,輕鬆的擋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