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孫慧菱
「可我那個與你同名同姓的蘇映雪,據說是揚州第一才女,弟妹也打揚州來的,應該有聽過她這個人吧?」他試探道,觀察她的反應。
就見日開兒嘴唇直抖,駭然地摀住了嘴,倉皇地逃避他的眼神,一臉死灰地低著頭。
袁少剛更是一臉冷酷!
在聽到『揚州第一才女』的名號時,他的表情到那間由憤怒轉為剛冷,隨即一臉的鄙夷。
不!別以這種表情對我!如果可以,她真想嚎啕大哭!
「弟妹!」秦嘯虎佯裝不解地訝然道,瞪著她梨花帶雨的容顏,卻一點也沒有放棄的打算,繼續他的『逼問』。「有話慢慢說,弟妹是不是瞞著少剛什麼事情?」
晶兒驚慌地點著頭。
她已嚇得六神無主,腦中一片空白!
少剛冷冽的臉色像把利刃,刺透她驚惶無主的心。
他似是猜到了什,又似是看穿了什麼卻仍不打算揭穿,存心等她開口,看她要繼續說話還是老老實實解釋一切,完全由她決定。
眼前的他與平常判若兩人,讓晶兒看得驚慌,而她一慌張就會「我爹沒料到少剛會活著回來!」
「什麼?」秦嘯虎怔住,聽不太懂她的意思。
「他以為少剛這一去便會戰死在沙場,根本沒料到他會有履行承諾的一天。」
什麼意思?秦嘯虎奇怪地看著不發二言的好友,也聽不懂她沒頭沒腦的話。
「事實上……」招出一切的事實突然讓晶兒覺得處軟疲憊,卻沒注意到與袁少剛相處四個多月的日子來,早已把蘇富、蘇員外稱為『我爹』。
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我爹』。
「我爹很不喜歡少剛!」她朝秦嘯虎搖著頭,說著地的無奈。「他老是詛咒他死,千萬別活著回來。」這是事實,蘇富一直很沒口德。
「他沒料到少剛會有這麼一天,竟會被皇上冊封為威武侯。」她回想著小姐聽到少剛加官進爵的消息時,那突然湧現難抑的驚喜笑容,又突然令她鼻酸。
她們兩個愛上同一個男人。
命運竟如此對待她們。
「而在這之前……」她努力地吞嚥著喉頭的心酸,很困難地開口,「在沒料到少剛還能活著回來之前,我爹竟又把我許配給了你。」
秦嘯虎突然用力握緊了拳頭!
那個王八蛋蘇富!
「後來他又迫於少剛的權勢,不得不慌慌張張地把我送上花轎。」晶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現在只有認命、勇敢地面對即將來臨的分離。
「那我呢?」秦嘯虎突然怒吼了聲。
看到晶兒被他駭了一大跳,他實在很抱歉,卻更生氣地一捶桌面,雖然已經放輕了力道,卻仍把桌上的杯盤震碎了。
他不是在朝弟妹發火,而是他忍不住一肚子的火!
火一上心頭他就忍不住咆哮,雖然不是衝著她卻驅著了她。
該死的蘇富!他會親手扭斷他的脖子!
桌底下一隻手溫柔地握住晶兒的手,隨即緊緊握住。
「少……」剛!這一刻,她竟喊不出他的名宇,突然襲上來的溫暖讓她想哭。
「別怕!他本來就是這個性情。」袁少剛安慰道,給予她支撐。
「那我呢?」秦嘯虎控制不住如電似的吼聲。
晶兒嚇壞地立即老實稟告。
「我爹想要找個丫鬟代嫁……」她立即住口!
怎麼她說出這句話的感覺……好像她才是正身,而蘇富打算找個代嫁的,嫁給泰嘯虎的,卻是個丫鬟。
不對呀!她不是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可是聽在袁少剛和秦嘯虎的耳,卻好像她是個『護父心切』的女兒。
冤有頭,債有主!秦嘯虎忍著吞嚥不下的怒氣,惡狠狠地瞪……不是瞪,而是看,但他的怒火已快要爆發,而始作俑者便是眼前這個美人兒的父親!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父女?
卑鄙無恥的父親!
孝順乖巧的女兒!
「混帳!」他重咒了聲。
晶兒緊緊地挨著袁少剛,真怕秦嘯虎會突然伸出手搖死她。
兩個相交至深的好友,因解開誤會而有不同的表情。
一個正放鬆心情的擁著嬌妻。
一個幾欲發狂地想揮刀砍人!
「嘯虎,你打算怎麼應付?」袁少剛問道。既然拆穿了蘇富的把戲,他知道嘯虎不是那種會將就的人,只是他希望嘯虎的手段別駭著了映雪。
「哼!」秦嘯虎冷笑地由鼻孔哼聲!「我就等著新娘子進門之後再拆穿,再找蘇老頭算帳!」他說得咬牙切齒,可沒有半點看在好友、好友之妻之父的顏面上而稍有寬容。
好……好可怕!晶兒心驚地摀住小口,被秦嘯虎毫不留情的驚人話語嚇得暗暗心驚。
幸虧她這個代嫁丫鬟嫁的是少剛而不是駭人的秦嘯虎,否則單聽他的吼聲就活不下去了。
看到她一副嚇得快要昏倒的模樣,秦嘯虎衝著她而露出一個粗魯的微笑。
「弟妹別怕!或許我會退婚也說不定!」說是這麼說,但他絕不可能退婚,他非整死那個叫蘇富的老頭不可!
是因弟妹被他駭到的模樣讓他著實不忍,他才佯裝鬆口的說要退婚。
「謝……謝謝!」謝天謝地!映雪小姐不用嫁給這種人了。
秦嘯虎起身告辭。
目送袁少剛送他離去的背影,一脫離視線外,晶兒整個人便貼向牆,忍不住害怕地猛打著哆嗦。
想不到她一時害怕而招供說出的話,卻反而弄巧成拙的成了謊話!
唉!真的是亂七八糟!
這樣驚恐的日子到底還能挨多久?
第九章
侯爺夫人懷孕了!
正當意府上下為了這件事大感高興時,也正面臨了一項擔憂。
「侯爺,老夫想替你的眼睛做更進一步的針灸治療,不過……」孔御醫小心翼翼地說。
「請直說無妨。」
「不過風險較大,要是萬一一個不小心,恐怕侯爺的眼睛永遠沒有復原的希望!」
他其實極沒有把握,替侯爺的眼睛治療了將近八個月,雖略有起色,但離復明卻還有一段路,也許遙遙無期。
他實在搞不懂,這也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
各種方法他都試過了,能入口的、能扎的全都試過,卻沒有見到應有的效果,只除了聽侯爺說,偶爾會有一道白芒突然閃過,但這根本無助於事。
「老夫為侯爺扎過針、也把過脈,你的眼睛毫無任何外傷,照理說……」孔御醫為難地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將這情況告訴病人。「照理說,如果沒有任何外傷,該下的藥、該扎的針均試過,瞳仁至少會有受刺激的治療反應出現,結果什麼都沒有。所以老夫研判……也是最後的機會,可能是有血塊淤積,導致暫時性的失明。」
孔御醫不想把話說得太決絕,總得替病人留絲希望。
「老夫治過各種疑難雜症,獨獨就屬侯爺的眼睛找不出症源,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裹就無法對症下藥!」腦中有淤血是他八個月來的治療心得所推理出來最有可能的狀況。
晶兒的手按在袁少剛的肩上。「為什麼說這是最後的機會?」為什麼?
「因為……」孔御醫猶豫了會兒,終於決定實話實說。「老夫各種能試的方法都試過了,所以……」
晶兒的小手突然用力捏緊了袁少剛的肩頭。
「也許還有復明的希望!」不過幾乎不太可能!「慢慢調理,等個十年八載後,也許真能漸漸恢復現力。」孔御醫說道,但安慰的成分居多。
之前他一直抱著很大的信心,是因為把脈、檢視的結果是侯爺的眼睛完好無缺,應該很快會有起色。
但這麼多個月過去了,絲毫沒有進展,與他當時的判斷有著極大的差距。
「那又為什麼將要做的針灸治療如果扎得不好就恐怕永無復明的希望?為什麼?」
晶兒難掩抖音地問道。她在擔憂,她也很害怕。
袁少剛將手反搭貼在擰緊他肩頭的小手上,什麼也沒說,一臉平靜。
「原因是老夫從來沒有替人做過這樣的針灸治療。夫人,你瞧,這要下針的部位稍一有錯就會瞎上一輩子,你說這風險高不高?」
肩上的大手小手改為互握,藉由緊緊的交纏中傳遞著彼此無言的關懷與支撐。
晶兒擔憂地看著袁少剛,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
良久後,袁少剛才開口,「什麼時候進行?」
「少剛!」晶兒低首驚喘了聲!
「再調理些日子吧!讓老夫觀察一陣血塊淤塞的情況再說。」
「好!」
「少剛!」
「那老夫先告辭了!」
「請慢走。」
「少剛……」晶兒哽咽地瞅著他,有說不出的傷心與難過。
她怕……她真的很怕,怕他嘗試失敗,真的瞎一輩子。
她也無法去細想他睜眼能瞧得見後,會不會認出她不是蘇映雪。
但她擔憂的不是這個,她擔憂的是他嘗試失敗,怕他從此了無希望、心灰意冷,認命的將自己囚禁在黑暗的牢籠中,一輩子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