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孫慧菱
序
最近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事，那就是大陸有些讀者氣呼呼的說：「怎麼台灣的小說只要一提到大陸，就說我們貧窮落後，把我們寫得很不堪？」
這讓我想起了一則笑話。
有一個老兵在解嚴之後，終於得以回到大陸一家團聚，在遊覽天安門廣場的時候，老兵很想要照張全家福留念。
可是看來看去，實在找不到一個可以幫忙拍照的人，只好請廣場上的公安幫忙，於是老兵走了過去。
「共匪同志，共匪同志，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們全家照張相？」
「噗！」
我想那個「共匪同志」的臉色一定不太好看，幫老兵全家拍張照後，便火大的把相機一把塞回老兵的懷裡，恨恨的離開。
當然，這是我的想像圖，真實情況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我想那個老兵一定是笑得眼瞇瞇的，因為終於宿願得償。
台灣戒嚴近四十年，兩岸的差距還真不小。
聽到了大陸讀者的反應，讓我聯想到了這則笑話，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寓味（滋味）在裡頭。
每當我想到公安聽到「共匪同志」四個字的表情……總會不由得會心一笑。
它令人印象深刻。
第一章
「啊！那是什麼？」有人尖叫了起來。
不少人順著那人的食指抬頭往上看——
「啊——」也跟著紛紛尖叫了起來。
「自殺！有人要自殺！」
高高的大廈樓頂，有一個人站在上頭。
底下頓時驚慌了起來。
「爸爸、媽媽，原諒孩兒不孝。」上頭飄下了聲音。
「阿們！」有人在胸口畫十字。
「阿彌陀佛。」有人趕緊雙手合十。
「快阻止她！」
底下人群愈聚愈多。
台北的忠孝東路，一個原本繁忙、無暇顧及其他、合該急著趕打卡的早晨，因這個人影而沸騰起來。
車塞得更厲害了！
大家忘了上班、忘了其他，忙著抬頭看這個人影。
「我好想看她跳下來！」一群年輕混混的其中一個叫囂。
「趕快報警！」
「啊！大家快讓開！」警察趕來了。
「這個時候出這種意外，把歡樂氣氛都搞砸了！」今天是聖誕節耶！
偏偏有人挑今天自殺。
「那個人……」一個短髮女生突然變了臉色。
「你認識她嗎？」馬上有人吼。
「我同學的表妹。」短髮女孩趕緊拿出皮包裡的手機撥號，手指還微微發抖。
「死吧！」有人高喊。
有人看不過去的將那人揍倒在地，現場亂成一團。
「造什麼孽呀！」歐巴桑哭叫，一臉的不忍。
「快跑！會被壓死！」
有人想觀看，有人卻不忍親眼看一個人死掉，想把看的人拉走，又形成一陣拉扯。
「啊——」險象環生。
人影像喝醉了，步伐十分不穩，站在那麼高的摟頂上已經夠教人怵目驚心，加上她發癲似的模樣，引得底下驚叫連連。
突然有人排開了眾人，咬牙抬首看著上頭的一切。
警方排開人群，空出中間一塊地，準備鋪上氣墊以防萬一。
「裴總，有人選我們公司這棟大樓跳樓！」守衛啞著嗓子道。
裴俊一臉冷酷，瞄了眼樓頂。
「是我們公司的職員嗎？」如果是，立刻開除！
身旁的經理級人物連忙擦著汗說不是，似乎樓頂上的那個人真要有個萬一，他們也難辭其咎，因為這代表公司的安全管理有了漏洞，讓人可以隨便爬上去自殺，安全室主任要倒楣了。
「啊——」突然又是一片驚駭的叫聲。
就在那名女子要往下跳之際，突然有個女人動作迅速地由後面抱住她，一旁的警察趕緊過去幫忙，終於結束了這場鬧劇。
「吁——」大家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有幾個人無力的靠在牆上，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
裴俊狠瞪了身旁的人員一眼，用下巴一比，要他們進去開會。
他的眼神像是在告訴他們，這件事最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他們就慘了。
人群紛紛散去，有不少人依舊抬著頭，看著那名歇斯底里的女生直指著樓下。
成功的阻止她往下跳的那名長髮女生，也一直順著她的手勢，打量著底下的人影。
裴俊不耐煩的仰首看了眼。
真好，真是好極了，他回台灣的第三天，正式接管裴氏企業的第一天，就遇到這種歡迎陣仗。
他鬱悶的吸了口氣，冷著臉走進大廈，不管上頭是哪個發瘋的女生要自殺呢！
「是他嗎？」
看著底下的人群快走光了，左敏兒還不知道自己的表妹指的是何方神聖。
「就是長得最俊、最帥的那一個。」歐陽菁邊吸著鼻子還說。
「到底是哪一個？」樓這麼高，根本看不清楚。
「小姐！」警察趕忙要將她們拖離現場。
「不，我不走，我要帶著孩子死在他的面前！」歐陽菁怎麼樣也不離開。
她的話立刻引來警察一陣緊張。
「你別嚇人，這可不能開玩笑啊！」
「掉下去可是會粉身碎骨的喲！」
「連腸子都會流出來，眼珠子也會噴出來，我上一次就看過一個……」
左敏兒倒抽口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表妹拖離現場。
IVYSPACE轉載自POOH樂園風掃圖SAPORO校對
這一場虛驚等到警察問完了話才算真正結束，等到坐進車子裡，左敏兒早就累壞了。
「菁，告訴表姊，你怎麼會想不開呢？」雖然疲累，左敏兒還是捺著性子柔聲問道。
要不是好友緊急打電話來，而她剛好就在附近，當機立斷的衝往樓上，否則就慢了一步。
「他騙我！」歐陽菁泣不成聲。「他說他愛我，可是我明明看見他跟一個女人親熱的走進珠寶店裡挑首飾……嗚……」
左敏兒歎口氣，伸手擁緊她。
「為了感情而自殺真不值得，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
「可是……可是……」歐陽菁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是我愛他……」
「這樣不行喔，光你愛他沒有用，要他也愛你啊！」計程車司機就事論事的說。
「是啊！」左敏兒趕緊附和。
「你沒了命，就等於沒了全世界，可是你少了他，你的全世界又不會消失。」司機一臉認真的說。
「對呀，你聽聽。」左敏兒很高興有人幫著她勸表妹。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找個更棒的男人嫁給他看，我會過得更好給他看，讓他知道，沒有他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好。」司機十分憤慨的說。
「是啊，聽到了沒有？」左敏兒說想的，都被說完了，只能微微一笑，表示謝意。
「就是說啊，你太傻了啦！」司機直搖頭。
車子在左敏兒住家大樓前停下，她再三謝過司機，歐陽菁的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
「說吧！」一進入住處，門才關上，左敏兒就雙手交抱在胸前瞪著表妹。「是誰欺負你？」
直到此刻，她路見不平的性格才顯露出來。
通常誰要是惹到了她和她在乎的人，她這個小辣椒的脾氣才會爆發出來。
真是太過分了，差那麼一點點，她的表妹就要摔成肉餅了。
「就是我剛剛指的那個長得很俊的男人。」提到他，歐陽菁似乎很氣。
虧她還說得出來？
左敏兒一副沒好氣的表情。「三十層樓高耶，而且我近視。」她火大的走來走去。
一定要給那個男的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
「姓啥？」她火大的問。
「裴。」
「哼！」
「表姊，我該怎麼辦？肚子裡有孩子了。」歐陽菁苦惱的低下螓首。
左敏兒轉而用瞪的。
「你該在準備跳摟之前先問我該怎麼辦！」她叉著腰。
這個混蛋表妹，從小到大只會令人操心。
「我一時之間氣不過，就……」歐陽菁絞扭著雙手。
「唉……」左敏兒無力的跌坐沙發上，一手捂著臉發愁。
人救回來就不錯了，她還能說什麼呢？
「我不想打掉孩子。」歐陽菁囁嚅的說。
「嗯。」她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可是爸媽知道了會打死我的。」歐陽菁捧住臉。
「嗯。」她應了聲，突然抬起臉蛋。「那知道了還做？」
「他說他會愛我，他會娶我……」
「好了好了……」左敏兒受不了地舉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當務之急不是聽她說這些，而是談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你說他姓裴？」她打開電視，想看清楚對方的長相，看是誰把她表妹傷得這麼深。
「嗯。」歐陽菁點首，也坐下來跟著看。
電視螢幕正好出現轟動的鏡頭，幸好攝影機鏡頭沒辦法瞄準三十層樓高這麼遠，她和表妹都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不過記者為了精確報導現場情況，說到了那棟大樓的所在地和所有人，左敏兒眼尖的看到記者後方一名臉色鐵青的男人，今她反感的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