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唐浣紗
「不對，晴彤，你根本不需離開。」藍仲齊直搖頭。「說來說去都是我不對，如果一開始我就勇敢地向爸媽說明這個事實，你也不會被捲入這趟渾水裡。而且，你跟我大哥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是很相配的一對啊!你們談戀愛是很美好的事，我不懂你為何要逃開?」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晴彤柳眉深鎖。「在伯母還沒接受你跟丹尼之前，我覺得我最好先離開。而且……」她的眼神充滿掙扎。「我跟你大哥，也不是你們想像的那一回事。我不認為他對我是真心的，你不是說他獵艷成性嗎?也許我只是他閒來無事的小點心，我可不想成為他的玩物。」
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對於愛情，她要求的是百分之百的公平!
她可以不介意藍仲侖之前的風流艷史，但，她不能忍受自己只是他花名冊上的一員。
丹尼深表贊同。「我很瞭解你現在的心情，你看起來活潑外向，但對於愛情，你是很保守、很傳統的，你要求的是絕對的忠貞!」
晴彤幽幽地歎息。「丹尼，你真的很瞭解我……」
她承認自己為藍仲侖心動，為他瘋狂!她也在他眼底看到熾熱的火花。但是，那並不代表她會是藍仲侖的唯一。
每個人對愛情都有一些要求，而她的要求便是——忠實!
在還沒有確定對方也有相同的誠意之前，她寧可先離開一陣子，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一下。
「唉……」藍仲齊也跟著歎氣。「這下子我真的不知該說什麼了。晴彤，雖然我很喜歡你，也樂見你跟我大哥談戀愛，但，我必須承認我大哥是個很難掌握的男人，尤其自從取消婚約後，他的感情觀變得非常偏激。基於保護你的立場，我是不該貿然地鼓勵你跟他在一起。」
「算了，你們都別替我煩了。」晴彤搖搖頭，想一併揮去那惱人的情愫。「就算我對藍仲侖很心動，但也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他談戀愛啊!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我幹麼在這兒自尋煩惱呢?」
她故意說得很瀟灑，以為這樣就可以管住自己的心……
她又道：「目前我只擔心一件事，我必須離開一陣子，恐怕沒有辦法再繼續幫你們演戲了。那……」
「這你別擔心。」藍仲齊微笑，輕握住丹尼的手。「我也想清楚了，總不能要丹尼為我委屈一輩子，我決定找個時間跟我爸媽長談，請他們接受這個事實。」
「齊!」丹尼感動得眼眶發紅。這就夠了!不管抗爭的結果如何，只要齊對自己有這份心意，他就很滿足了!
但，也許是事與願違吧?此時，一陣熱絡的聲音卻在門口響起。
「小齊啊、晴彤，你們在哪裡?」
是藍夫人。
三人錯愕地互望一眼，丹尼不安地鬆開被藍仲齊握住的手。
「媽，我們在房間。」
「咦，都在這裡?你們在聊天啊?」藍夫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笑咪咪地走進來，挽起晴彤的手，眉開眼笑地道：「晴彤啊，我跟你說，剛才我跟你藍伯伯去逛百貨公司，看到好多東西好漂亮，忍不住就買下來了!來，你看看……」
她興高采烈地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紙袋。「瞧，這件小禮服很漂亮吧?店員說這是由巴黎直接進口的香奈兒手工禮服，全世界不超過十件喔!這麼精緻的手工，給你當訂婚禮服剛剛好!另外，你看這組珍珠項鏈……」
三個年輕人臉色僵硬，互看了一眼後，由藍仲齊開口。「媽，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好不逼我們馬上結婚嗎?」
「什麼說好?誰跟你說好了!」藍夫人白了兒子一眼。「你啊，真是跟你大哥一個樣，玩心太重!總想著多玩一年是一年，但再這樣下去，可太委屈晴彤了。不行、不行，這件事就由我作主，你們盡快訂婚，三個月後回台灣舉行婚禮。」
完了!晴彤頭皮一陣發麻……老天，事情真的無法收拾了!
「媽，不用這麼急吧?我跟晴彤的感情已經很穩定——」
「就是很穩定才要趕快結婚!」藍夫人不讓兒子說完。「既然感情基礎很穩了，那還一直拖下去幹麼?就依我的意思，盡快把婚事辦一辦吧。對了，晴彤，你怎麼還沒把你的生辰八字給我呢?我好按照你們兩人的生辰去挑選個黃道吉日。」
其實合八字只是參考用，藍夫人真的太滿意晴彤了，總覺得兒子能娶到這麼秀外慧中又行事大方的好女孩真是他的福氣，所以希望盡快將她迎進門。
看來，是到了必須攤牌的時候了!
藍仲齊不忍地望著丹尼蒼白的臉龐，深吸一口氣後，毅然開口。「我不可能娶晴彤，因為，我根本不愛她!」
這句話就像是在房子中央投下一枚炸彈!
「你說什麼?」原本忙著打開禮品的藍夫人呆住了，愣了幾秒後直瞪著藍仲齊。「你……你再說一次!」
藍仲齊的語氣更加沉穩，與丹尼的手緊緊交握。
「很抱歉，媽，我不該欺騙你。我愛的人並不是晴彤，也不是任何女人，而是——丹尼。」
第二枚強力炸彈再度投下!
「丹尼——」向來高貴的藍夫人失去控制地尖叫，不敢置信地瞪著兒子與丹尼緊握的手。「混帳!你在說什麼?丹尼是男人啊!你居然說你愛他?!你你……你有沒有搞錯?」
她作夢也想不到兒子居然是同性戀。顫巍巍地站起來，她的身軀搖搖欲墜。「你……你這孽子……」
「媽!」藍仲齊焦急地想扶住她，擔心她的高血壓發作。「對不起，我知道你一時可能無法接受這種事，但請你相信，我是認真的，我跟丹尼是真心相愛的。」
「混帳——」藍夫人氣得臉色發白，怒不可遏地指著兒子又指著丹尼。「天底下那麼多女人你不愛，竟然去愛丹尼?你……你是存心要氣死我!」
這個打擊實在太大了!藍夫人還想再罵些什麼，但突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媽——」
藍夫人昏迷後，全家陷入一片慌亂。原本在一樓喝茶的藍裕嶸也衝上來，眼看情況不對，趕緊要兒子電召家庭醫生。
醫生趕來後，給予適當的急救治療後，總算控制住藍夫人的病情。
「我已經幫病人打了降壓劑，讓她血壓恢復穩定。不過，她絕對不能再受到刺激。」醫生一再交代。「病人目前的狀況很不穩定，隨時有再發病的可能，除了藥物控制外，不可再受到外界的任何刺激。否則，下一次發作可能會直接導致中風。」
「是的，醫生，我知道。」藍裕嶸頻頻點頭。「我一定會讓她按時服藥。」
藍仲齊、丹尼和晴彤三人臉色蒼白的站在一旁，藍仲侖也趕回來了，由父親口中他知道整件事情的經過——包括仲齊跟丹尼才是戀人的事實。
也就是說——他一直被這小女人蒙在鼓裡!
藍仲侖的雙眸深沉，臉色陰晴不定。
醫生走後，藍仲齊走到藍裕嶸面前，瘖啞地開口。「爸，對不起……」
他並不後悔承認與丹尼相愛的事實，但，因此而造成母親的病發卻讓他深深自責!
頭髮花白的藍裕嶸搖搖頭，深深地望了兒子一眼。這一眼，有失望、有遺憾，也有心疼和不捨……
「算了，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先進去陪你媽。」
比起另一半，他的思想算是比較開通。只要兒子真的過得快樂，他是可以接受丹尼的。但，他很清楚老伴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該死!我太不孝了……」藍仲齊崩潰地跌坐在地，沮喪得像是恨不得殺了自己。「我為什麼要這麼衝動?我明明知道媽有高血壓，卻還是以這麼殘忍的方式告訴她，我該死、該死……」
「齊，不要這樣!」丹尼雙眼紅腫地抓住他的手。「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不該出現，不要再折磨你自己……」
晴彤面無血色地掩住唇往樓下衝。她不能再繼續留在原地，仲齊已經夠痛苦了，她不能在他面前掉淚。
一路衝到樓下的廚房，淚水便決堤似地奪眶而出。
雙手撐住料理檯，身軀卻慢慢地往下降……她好討厭自己，她覺得自己差勁透了!糟透了!
一開始她就不該答應演這齣戲，但，既然已經陷入其中，她便應該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而不是把整個情況弄得更混亂才是。
她好擔心藍夫人的病情。坦白說，她很喜歡藍家二老，因為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們是真心喜歡她，且歡迎她成為藍家的媳婦。
雖然她跟仲齊絕對不可能，但她還是衷心希望藍家二老過得健康快樂。藍夫人昏迷之前看她的那一眼，令她痛苦得直想宰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狠狠地傷了二老的心，但，怎麼辦……誰來告訴她，她現在該怎麼做才能彌補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