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娸娸求癡

第13頁 文 / 唐婧

    「你不出聲就是捨不下白骨精,成!我成全你……」聞笙昂首吸氣,「我走!你就當沒我這徒弟就成了!」

    說完話他提步離去,頭也不回。

    「哥!哥!」

    箏語先是被眼前狂風驟雨似的氣氛給嚇呆,沒了聲音,這會兒見哥哥當真要離去,不由得跺跺腳急著想追過去。

    「箏語,不許去追!」

    耿樂喊停了小丫頭,臉上仍是沉鬱未消的怒氣。

    「他既然要這麼做就由著他去!」

    「一樁小事何苦鬧成這樣?」齊娸娸蹙眉悄悄出了聲,「讓我去把他叫回來吧,如果他當真容下下我,我離開就是了。」

    「別管他!」

    耿樂依舊沉冷著聲,「這孩子太過任性了,也許是該讓他到外頭吃點兒苦頭受點教訓的時候了。」

    邊說話他邊將齊娸娸扯回椅子坐下,再一古腦的將傷藥全灑上了她的傷口。

    「夠了吧你!」

    齊娸娸蹙眉怒睇著面前的男人,「別把你愛徒出走的悶氣及焦慮出在我身上,唐三藏公子!」

    聽她喊他唐三藏,耿樂黑幽幽的眸底總算不見烏雲。

    「我會記住的,白骨精姑娘。」

    而門邊,箏語,那隻小小豬八戒正覷著哥哥背影消失的方向哭泣不已。

    第七章

    用完膳,眼看就到孩子們平日上床睡覺的時間了,聞笙卻依舊未歸,耿樂接過了在齊娸娸懷裡哭到累得睡著的箏語,轉身將她放在床上,睇了眼她沉睡的小臉,他突然出了聲音,雖然他沒有望著她,可屋裡沒旁人,齊娸娸知道他是在對著她說話的。

    「有關我們約定的遊戲……」他嗓音溫柔依舊,她卻聽得刺骨,「該終止了吧?」

    遊戲?

    是呀!齊娸娸僵著身,那不過是場遊戲,一場各取所需的試情遊戲罷了,而且,還是由她提議的,不是嗎?

    當初她是怎麼說的,只是讓你試試去愛一回,之後再收回,大家一樣可以好好過回原來的日子,只是去試試愛個人是怎麼回事,培養寫樂曲時的情緒,事先書明瞭相愛多久,彼此都不會再纏著對方……

    如果沒記錯,這些都是她當時說過的話吧!

    換言之,沖瀑底下的長吻,夜語輕吟時的錦瑟,還有那首叫「娸娸」的曲,都不過只是遊戲下的調味品罷了。

    遊戲最重要的是雙方都要玩得開心,如果任何一方有了拖累、有了顧忌,那麼,這場遊戲就該終止了,雖然提前了點,但反正早晚都要結束,不是嗎?

    「是呀!」她點點頭勾出了笑弧,「是該終止了,我也不想讓人叫成白骨精。」齊娸娸向來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他這頭既已確定沒了著落,那就該趁早更弦易轍、另起爐灶,「明天天一亮我就離開。」

    耿樂睇著她,「那麼,今晚,妳還想學些什麼嗎?」

    她灑脫地笑著,「你已經教了我很多東西,是我自己天份不夠罷了。」她用心睇著他,想將他的模樣刻進心版似的。

    「師父!」她喊得真心。

    「說過別喊我師父了,我根本沒教妳什麼,」他失笑的睇著她,眸底是柔柔的亮意,「反過來,娸娸,我還要謝謝妳教會了我不少事情。」

    包括,他在心底續語,教我如何去愛,如何去尊重一個真心所愛的女子,不要使她為難,不要使她困擾。

    這些日子裡他始終有著恐懼,恐懼三個月過得太快,恐懼她的永遠離去,隨著她在他心底份量的加重,他愈急著想放開手,畢竟,在遠方還有個她喜歡的男子,那個她為了他入深山學藝的男子。

    他之於她,不過是場交易,是場遊戲吧?

    否則她怎會在他喊停的時候立刻爽快地同意了,沒有淚水,沒有不捨,甚至,沒有半點眷戀?心底深處,他忍不住要嫉妒起那個被她放在心頭的男子,這世上,只有他有本事勾出她的淚水吧?

    「那麼你可以回去睡了,我也該睡了,」她笑著,那笑意卻傳不進心底,「明兒天一亮我就離開,別讓箏語見著,免得她又要哭個半天了,一路上我會幫你看看有沒有聞笙的影子,若見著他,我會勸他盡快回來,省得讓你掛心。」

    「謝謝!」

    他朝她點點頭,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

    「你還有話要說嗎?」她笑靦著他沒有聲音的唇形,想起了沖瀑的那一夜,那時的他也跟眼前一樣,似乎還有些話想同她說卻又說不出口。

    而到底他是想告訴她什麼呢?

    「沒了!」他搖搖頭吞下了話,淺淺笑著,「妳要多保重。」

    「嗯,」她點點頭,「我會的。」

    兩人間除了保重又能說些什麼呢?後會有期?如果再次相見依舊相對無言,那還是別見面好些。

    門兒輕啟,他出門踱進子夜色裡,是否,她睇著他的背影出神思忖起,是否也將這樣地走出了她的生命呢?

    齊娸娸在床上躺下,這些日子她夜裡都睡得少,趁著今夜該是好好補眠的時候了,可為何,她卻突然覺得這樣安靜的夜少了一個人的陪伴竟然好生漫長、好生寂寥、好生冰冷。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突然間,她心頭深深體會出了這兩句話的憾意,躺了半天闔不了眼,不多時,一顆又一顆圓滾滾的斷線珍珠冒出了眼底。

    「傻娸娸!」

    她抽抽鼻子拭去了亮亮的水珠兒。

    「早上讓妳哭硬是擠不出,這會兒哭個啥?又沒錢拿。整日念著求癡,難不成,妳竟也成了個癡子?」

    ※※※

    艷日下,峨嵋山腰清風觀。

    這覲裡全是男道士,向來不收女客,門口設了奉茶亭,亭子裡一個看來弱不禁風、身著白衣儒服的十來歲少年正啜飲著茶,天氣熱,看那樣子該只是在這裡梢避日頭等著上路吧。

    熟熱的日頭下原本一切安靜,突然惡風一掃,道觀前的大門給猛地拂開。

    幾個正在掃地的小道士摸不著頭緒,捉了竹帚正想上前去關門,到了門口卻傻在當下,遙遙一個大紅影子,火球兒似地朝這兒撲了過來。

    一俟睜大眼顱清楚,才看清那團火竟是一人一馬,火紅的馬、艷紅的衣裳,人馬本來極遠,但因馳騁得極快,竟像個大火球,來勢洶洶。

    片刻後,小道士還來不及回神,人馬已如火雲般地衝進門來到了大院,韁繩一勒,馬聲長嘯在空中揚高了蹄,還險些踢踏著了那些散在門內掃地的小道士們。

    直到紅馬站定,小道士們和那甫由道觀中奔出的住持無塵子才看清楚了來人,日頭下,紅馬英姿剽悍,而騎馬的人,竟是名二十多歲的絕色女子。

    紅色小襖、紅色灑腳褲裙、紅色的兜袍兒配上女子紅潤美麗的面靨,這是個烈火般的女子,在她身後,不同於─般江湖豪客背著長劍而是一隻洞簫,鮮紅色的長長洞蕭。

    女子開了口,她帶來的焰火卻在瞬間轉成了冰寒,讓人有種乍然在烈日下跌入冰窟中的錯覺。

    「這裡就是清風觀?」

    無塵子點點頭,忍住回頭審視道觀上牌區三個字的衝動。

    這女人,擺明是來找碴的,否則又不是沒長眼睛,怎會看不到那三個斗大的字?

    「這位女居士,駕臨敝觀不知有何貴幹?」

    惡客上門,道觀中原有不許女子進觀、不許騎馬進觀等規條,這會兒看來都只有擱下了吧。

    「找人!」女子冷著聲。

    「找哪位?」

    「找男人!」

    這是什麼世界?光天化日下竟有女人騎著快馬上道觀找男人?

    聽著好笑,一名小道士忍不住背過身偷偷笑出聲,可他的笑瞬間便讓哀叫聲給替代了,啪地一聲響起,那小道士背上熱辣辣地捱了女子一馬鞭,疼得他躺在地上打滾半天起不了身。

    「女居士,何苦出手傷人?」無塵子拂塵前掃,雖向女子作了淺揖,但瞇緊的眸中已起了戒備。

    「誰傷人了?」女子倨傲著問,「我只是在趕蒼蠅,在下花映紅,生平最厭惡的就是會嗡嗡叫的蒼蠅。」

    「花姑娘,不知妳上咱們這兒是想找誰?」

    「一個樂癡,一個擅樂的男子,他叫耿樂……」花映紅環顧丫四週一眼冷著聲,「月前我查出他就住在峨嵋山上,偏偏峨嵋山上閒廟太多,經過了這陣子我四處探聽的結果,有人告訴我,曾見過一個會彈琴的男子出現在你們這兒……」

    噢,原來,無塵子打量起眼前女子,這陣子聽說有人在峨嵋山上專找寺院道觀麻煩,敢情就是這丫頭?

    聽她的意思是來找耿樂,那個向來謙沖斯文的男子,無塵子心底透著不解,以耿樂的性子,不知又是怎麼會和這樣的女煞星牽扯上關係的?

    「貧道與耿居士確實相識,」無塵子點點頭,「不過,他並不住在小觀裡。」

    「是嗎?」

    花映紅斜鞭一揚冷冷一個呼嘯,繼之瞇眼覷著無塵子,「瞧你這牛鼻子道士的模樣也沒膽敢騙本姑娘,否則當心你這小觀禁不起我花姑娘的一把火!」冷冷一哼,她繼續問:「那麼,他住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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