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唐婧
「下來,江歡!」
乍見著江浩,江歡的臉上像引爆了快樂·的火花一樣,這個不愛理人的哥哥終於肯理人了嗎?
「遵命。」她笑意滿滿朝他的方向行了舉手禮,像是在向閱兵的長官致敬一般。「接好,我來了!」
接好什麼?
來了什麼?
那是什麼意思?
就在江浩還在皺眉之際,那團影子已火點兒似的朝他飛射而來,未及思索他只得趕緊攤開了雙臂硬生生地接下這個來自於天上的小炸藥。
飛影來得既快又急,幸好江歡生得纖巧,也幸好江浩身子壯碩,也才能利落地接下了這個白天而降配上重力加速度的小鋼炮。
可雖接下,那猛飛之勢還是害得江浩抱著江歡往後一跌,雙雙跌倒在陽台上,不但如此,江浩的腦後殼還因為撞上了落地窗的玻璃而發出沉重的咚聲。
「疼不疼?」
咚聲引發了江歡的歉疚與慌張,她收斂了笑容,急急趴在江浩身上拉長了脖子,用手幫他用力揉著後腦勺。
乍然迎面貼上的女孩兒馨香和柔軟身軀填餵著江浩的視覺嗅覺,甚至是觸覺。
在腦部痛楚漸漸遠離後,他竟然生平第一回產生了來自於異性誘惑力的一股——血脈賁張。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他乍然間白了臉。
那個貼在他身上的女孩,是他的妹妹!
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是他那不負責任的父親在外頭的野生產物!
而他,竟對她的身體起了反應?
「滾開!」
他用力推開了那毫無所覺偎緊在他身上的江歡,冷冷矗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沖離了陽台、沖離了書房。
真是夠了I
他真是受夠了他那該死的父親了!
這又是什麼該死的最好的禮物?
第二章
深夜,銀色賓士駛進森郁的大院裡。
「明天早上十點我來接你,少吃點東西,無肩帶胸衣、鑲鑽丁字褲、香奈兒粉紫紗新套裝。」
季覲絮絮叨叨向身邊閉著眼睛毫無反應的江穎諄諄吩咐,沒在乎他交代的事情有多麼的瑣碎,而他,又多麼像個老媽子。
「睡前記得用小黃瓜片敷眼,臉上用香艾草蒸熏半小時,小腿抬掛著睡,你在米蘭走了太多的路了……」
他是苦命的經紀人,不但要打理她的事業,甚至還得陪她逛街、出國旅遊和血拼,以及她試裝時的評定選擇,連胸衣的樣式他甚至也得出主意。
如果你因此認定這是個優差那就錯了,他身邊這少女,是出了名的難伺候。
「季覲,」江穎賴在車裡不動,「明天的雜誌封面能不能不去拍?」
「當然不能。」
「我才剛玩回來,難道我的健康比不上什麼狗屎的封面拍攝?」半瞇的星眸緩緩蘊生著不耐。
「那不是什麼狗屎的封面拍攝,那是你出國前答應好了的Case.」相對於她的火氣,他顯得沉穩,似乎看透了她的任性也算準了她的必定屈服。
「我覺得,」江穎冷冷的哼著氣,「你是個善於壓搾員工的經紀人。」
「如果我是那你就更該感謝我了,」他不被她的言語所影響,「要不是我,也不會有今日的江穎。」
「別以為我會在乎,更別認為我會因此而感激你,我成功了,」她驕蠻扔下話,「你也才能因此而獲利,不是嗎?你在乎的不是我,不是那叫江穎的女子的感受,你在乎的是別人讚你『慧眼識英雄』,你在乎的只是我的成功能連帶地帶出了你的成功。」
她直起身拉開車門,伸出穿著三寸高跟鞋的美麗長腿跨下車,看也不看他一眼的甩上車門,逕自冷冷吩咐著聞聲奔出的江媽和傭人小萍,將那由米蘭帶回的戰利品一一拿下車子。
漠冷著美麗瞳眸的江穎蹬足離去,片刻後,盯著她背影的季覲歎了口氣,深深的瞳子轉回眼前路上,握著方向盤踩下油門加速離去。
江穎知道季覲肯定是生氣了,但她不在乎。
就她對他的瞭解,她知道即使是再大的火氣也不會讓他拋開她不理,所以,明天早上十點,他鐵定會像只乖乖狗兒般地準時出現。
她原先也沒打算對他大呼小叫任性發標的,但也不知為何,只要見著了他的沉穩冷靜,只要看見了他從不表露心底真實情緒的自制力,她就是忍不住要發火!
活該!誰讓他不順她的意?誰讓他永遠都這麼冷靜?
她最恨那種由自制力過強的人了。
其實,江穎雖刁蠻任性卻不笨,她知道季覲幫她並不純粹是為了錢,否則,他大可再去培養更多的搖錢樹。
他對她,很不一樣。
但她只會濫用他對她的不一樣,而非珍惜。
倒不是她不想珍惜,只是,她向來驕變慣了,對誰都一樣,如何和人好好相處不在她的學習範圍內,她不會更不屑去學。
和季覲相識是在她十九歲的時候。
那年,她在西門可一家唱片行前和群看不對眼的一O九辣妹揪打一團,一個對六個,她雖掛了傷卻打得很爽,壓根不擔心對方的人多勢眾,以前念高職時她就常捉不聽話的人到女廁裡掄牆喂喝廁所水,她凶蠻得緊,即使以一擋六她也有必勝的把握,只是她沒想到,那些遜萬丫身上竟藏有小刀。
一群小太妹打架本來就沒人敢來管了,更何況,後來還見了血。未了,是個陌生的男人出來見義勇為。
季覲為她趕跑了一O九辣妹,將流了不少血的江穎抱在懷裡。
「你為什麼要幫我?」
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絲毫未卸本能的防備敵意,她用已近昏沉的眸打量著他和西門可中常見的怪叔叔明顯不同的裝扮,他一身高級西裝,他年輕英俊,他看來該是個社會的中堅分子,絕不是那種會插手管太妹打架閒事的人。
可不管他究竟為了什麼幫她,她都明顯地不領情。
「如果你是想找援交妹,」她用力撥開他幫她壓著傷口的手,「那麼,你找錯人了。」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他沒好氣的攔腰抱起她往附近醫院方向跑,「不管你做不做援交,我並沒有在一個流血不止的女人身上做運動的習慣。」
接下來江穎陷入了昏迷,兩個小時後她在醫院裡醒來。
在她床邊守著的,是那見義勇為的二十世紀末笨笨男。
「你幹嗎不走?」她冷瞥著他那還染著血漬、無暇換下的高級西服。
「你身上沒有證件,我沒法子聯絡你的家人。」
「別耍笨了,」她冷掃著他,「我袋子裡有手機,現代人手機裡都有種叫作通訊錄的東西。」
「對不起,」他並沒做錯事,卻也不知幹嗎要傻傻認錯,「當時事態緊急,我沒想那麼多。」
「那好,」她抬抬下巴,「現在我醒了,事態已經不緊急了,我可以自己找人來,而你也該滾了吧?還是,」她眸中毫不掩飾地流露著嘲諷,「你不走是因為等著想討賞?」
他的臉在瞬時讓惱色填滿,但很快地,他忍下了。「你對任何人都這麼敵意滿滿的嗎?」
「這和你有關嗎?」
「依你這樣的脾氣和整日的無所事事,難保不會走上橫屍街頭的命運。」
「橫屍街頭?!」江穎發出了大笑,第一回,她認真打量起眼前一臉正經的笨笨男,「怎麼?你是賣棺材的,想和我預約做個生意?」
季覲無法自禁的屏住了氣息,那是因著江穎璀璨的笑靨,在他的工作裡美人兒過眼無數,可第一回,他為了個女人的笑容,差點兒忘了呼吸。
「如果你願意,」、他收回心神,「我願意幫你結束這種漫無目的的生活方式?」
「漫無目的,」江穎冷哼,「你憑什麼說我的日子邊無目的?」
「憑你在街上和人打架。」
「你不曾和人在街上打過架嗎?」她冷眼掃他,
「恕我問了個蠢問題,瞧你這種模樣怕是連和人在街上大吵一架的經驗都不曾有過,所以,你無法領略那種和陌生人在大街上開干的樂趣。」
他皺皺眉,「小姐,你的措詞有些……粗魯,如果你能給我個機會,我保證會給你個全然不同的生活。」
「如果我不呢?」她問得漫不經心。
「那麼,我就會纏到你點頭為止。」
她冷冷一笑。「你究竟是牧師還是社工人員?」
「都不是,」他搖搖頭,「我經營娛樂事業,專司挖掘一些明日之星及專職走秀的模特兒。」
這就是她和季覲相識的經過。
那個笨笨男,成了她日後伸展台事業的經紀人。
當模特兒她原本毫無興趣,然而季覲竟真如他所言的施盡了纏功,哄得她不得不點頭。
思緒回到眼前,江穎冷冷踱往自己房間,季覲有被虐待狂,在她身邊受苦是他心甘情願,她不用覺得內疚。
「推開房門,屋裡漆黑一片,只有她那只水族箱裡還亮著保溫燈的藍芒,淒幻迷離,帶點兒夢的感覺。
「小彈珠、狂飛蝶、綵衣、皮皮、史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