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倩女凌情

第14頁 文 / 唐婧

    想起兩人初次見面時的窘況,耿凌情不自禁笑了。

    「現在想來,當時你已然給了我暗示,是我自個兒太笨。」

    「什麼暗示?」耿凌一臉困惑。

    「你要拿我的褲腰帶,不是嗎?」胤佑忍著笑,她則是一臉窘迫,「一個女孩子若非決心想要委身給一個男人,又怎會想要他的褲腰帶?」

    「我沒有……」耿凌還想回辯,卻讓他的吻阻住抗議。

    「我的小凌兒,我的心肝寶貝,」他低低竊笑,不顧她的閃躲,一再啄吻她柔軟的唇,「『芙蓉帳暖度春宵』,今後,別說褲腰帶,中衣、內衫、褲襠……你想要什麼都成,連人,都是你的了。」

    她哼了聲別過身子,他卻依舊笑意晏晏逗弄著她,台上戲目演得熱烈,這邊,一對有情人喁喁私語,卻已自成了一片天地。

    第七章

    「西方有土樂無涯,何必偏來帝子家?白玉黃金非足貴,唯他乾淨是袈裟。」

    「胤佑,」玄燁望著眼前的兒子沉聲一歎,「這是當年你祖父先皇順治皇帝出走時留下的一闕詩,」想起自個兒因之八歲即位當了個小皇帝的往事,玄燁眼神縹緲,「即便是一代仁君,但最終下場若是自困於情愛糾葛,不得其解,這一世仍將慘澹收場。」胤佑不語,明白父親是以當年順治帝為了個女子舍下帝位,看破紅塵,遠走高飛,遁入空門的事情來告誡他。

    傳言中順治帝到了西山的紅蓮寺,出家當和尚,之後又到白蓮寺苦修。「祖爺爺終究還是得著了他想要的清靜,不是嗎?」胤佑的嗓音淡然。

    「是呀!」玄嘩冷哼一聲,「他是得著了他想要的,可卻狠心扔下個稚齡幼子在一堆虎豹豺狼間求生存,枉顧他應盡的教養職責,更忘了天下人對他的期許。」

    「可也因此……」胤佑睇著父親,「阿瑪才能被磨練砥礪成了個傑出的英明君主,成就一代霸業。」

    「甭捧我。」玄燁嗓音依舊冷冽,眼前這孩子像極了他年輕時的模樣,卻比當年的他更多了股拗氣,「你只須放棄你不該有的念頭,阿瑪就心滿意足了。」

    胤佑輕笑,「孩兒自問尚未重要到像祖爺爺一樣需肩負一國之君的重責,更沒有天下人的期許在身,自問還能夠依自個兒的心意做事情。」

    「雖然尚未……」玄燁長聲一歎,「卻也為期不遠,胤祁一再讓我失望,你其他的兄弟在各方面均遠不及你,這次遠征噶爾丹,阿瑪就是想要培養你,使你先立軍功,收服人心,逐漸在政治上立穩腳步,以便水到渠成,順利接下胤祁接不了的重任。」聽到父親明白說出想由他繼承皇位的意思,胤佑臉上毫無喜色,只是淡淡道:「阿瑪應該明白孩兒的性格。」

    「是!」玄燁語氣中有著怒火,「阿瑪很明白你壓根不希罕這個皇帝的位置,也明白你是只關不住的野狼,但這個由愛新覺羅先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阿瑪絕不容許毀敗在子孫手裡!為了大清,為了阿瑪,為了身為男子漢當有的志業,為了千萬百姓,胤佑,男兒漢有當為及不當為呀!」

    「如果阿瑪硬要孩兒接任太子,」胤佑目中亮著固執,「孩兒可以勉強自己為您分憂,但唯一條件,我要凌兒,除非您將她允給我,否則孩兒寧可不當大清的皇子。」

    「如果你連個女人都割捨不下,」玄燁冷哼,「你這未來皇室繼承人還能有什麼作為?」

    「阿瑪!自小佑兒不曾向您開口索過什麼……」胤佑首次在父親眼前軟下口氣,眼中亮著炯亮的芒,「但凌兒對我意義不同。」

    「再過三天她就會是你的四嫂了,」玄燁殘忍地述說著事實,「對你自是意義不同。胤佑,倘若這女子當真厲害到可以令皇室兄弟不和,令男人連自個兒肩頭上的責任都不想扛了,那就成了禍水……」玄燁眼中亮起冷芒,「對於可能會殃及大清皇統的禍水,阿瑪向來不會手軟,別逼朕!」

    胤佑不語,回視的目光收回殷盼,回復淡漠。

    「阿爾吉善!」玄燁喚進一身戎裝掌管紫禁城九門內外守衛巡警的九門提督,冷冷下了命令,「將五阿哥押入天牢,關個幾天讓他清醒清醒,加派人手嚴加戒備,這幾天給我看牢點,若讓朕發現人不見了,」他冰寒的瞳眸令人不寒而慄,「小心你的人頭!」

    阿爾吉善青白了臉孔,玄燁對於部屬向來寬厚,從來沒有用過如此嚴厲的口吻,他嚇得差點兒軟了手腳,結結巴巴,「皇上,皇上……安心,小的……小的一定全力以赴,看牢了阿哥。」

    面對眼前一切,胤佑始終默不作聲,直至阿爾吉善要帶他離開時,他竟跪下,對著玄燁拜了三拜,起身後,他沉默隨著阿爾吉善離去。

    心頭起了不好的預感,玄燁擰緊發疼的額頭,這孩子的眼神說明了他不會放棄!

    玄燁決定派人在這孩子的飲食裡下點兒迷藥,讓他無法胡來,玄燁清楚胤佑的本事,更清楚即使是十個阿爾吉善也不會是一個胤佑的對手。

    還有,在迎娶新娘時得再加派人手,以防他真來強搶人家的妻子。一個未來皇室繼承人是不容許任何污點的,這也是他堅持不能由著他將耿凌改允給他的原因。

    表面上佯若無事,實際玄燁心底苦澀,方才在見到胤佑懇求的目光時,他險些便要允了他,這孩子素來好強,如他所言,從未向這個當皇帝的老子索過什麼,即使在他額娘死時,胤佑也是固執地不曾流露過心底的哀傷,萬沒想到首次開口,竟是如此為難的事情。

    雖然他疼胤佑勝過胤祺,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縱著他!

    尤其,如果將來這孩子真要繼承他手上的千秋大業,他就得明白一件事情——世事無法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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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皇子大婚,在京城裡是件多大的事兒。

    尤其他娶的還是那北京城裡出了名的闖禍精——耿凌。

    「老哥哥,這我就不懂了,」說話的是擠在流水席中的一名老叟。為了慶賀四阿哥胤祺與耿家千金的婚事,不單圓明園裡有達官豪宴,連耿家也在宅第門口設下三天流水席,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均可沾光來此吃喝盡興,老叟搔搔頭,「這耿家不就只那麼個整日惹是生非的小少爺嗎?什麼時候竟然還出了個千金?」

    被問話的人呼嚕嚕灌下了碗佛跳牆,心滿意足地摸摸肚皮打個飽嗝,看來耿家老爺得此佳婿可真是心滿意足極了,雖說是個流水席,但宴上食材道道貨真價實,他剔剔牙,這會兒才得著空回答老叟——

    「您老是整日關著門杵在家裡不出門是吧!連這事兒也不知曉,耿家少爺就是耿家千金,耿家老爺聽了高人的指示,自小將女兒當兒子養,」再一剔牙,說話的人猛一擊掌,「嘿!想想這高人還真有本事,用這種方法養大的女兒竟然還能釣著個皇阿哥!」

    「真這麼靈?」話沒說完,老叟扔了碗筷,東西也不吃了,就往家裡的方向直竄。

    「幹嘛不吃啦!」那人喚著他,「聽說接下來的菜更好呢!」

    「不吃,不吃了!」老叟急不溜丟拋下話,「昨兒晚我兒媳剛生了個女兒,我得去教教她……」

    話未盡,人已遠去,剩下哄堂大笑的人群。

    是呀!天在笑,地在笑,爹在笑,花在笑,鄒嬤嬤和丁四也在笑,方才拜堂時她還聽見了皇上、皇太后及胤祺額娘的笑聲,人人都是喜滋滋地,隔著喜帕,她見不著胤祺的臉,不知道他是否也是笑著的。

    但耿凌卻笑不出來,甚至,她好想哭!

    她從來不覺得嫁給胤祺有什麼不妥,但這會兒她才知道,她一點兒也不想嫁給他,想起臨上花轎前,鄒嬤嬤同她說解稍晚胤祺將會對她做的事情時,她更想哭了。

    花轎出耿家大門時她真的抽抽噎噎哭了起來,惹得爹也傷心了。耿介之當她是捨不得父親,拍拍女兒肩頭,哽咽著嗓音,「傻丫頭,你長大了遲早有這天,爹知道你捨不得爹,爹也捨不得你呀!」

    你才是傻爹!蠢爹!白癡爹爹!連女兒的心思都不解,耿凌在心頭暗暗咒罵,鬼才捨不得離開你,少個人管我,我可不知道要有多開心,只是……鳴嗚……她也不明白自個兒幹嘛要哭得如此傷心。

    還是鄒嬤嬤明白她,踱到小姐身邊,用著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半是勸慰半是警告,「小姐,什麼都別再想,你已經不能回頭了,不管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他』,你都不能再回頭了。」

    這句話震醒了她,是呀!不管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胤佑,她都不能回頭了。

    那晚分手前,他誓言要不顧一切將她奪回,害她慌亂了幾天,私心底雖也期盼他的誓語成真,卻又怕極他那玉石俱焚的個性,他若當真要她,那就表示他必須捨棄掉許多原本屬於他的東西。這幾天裡見他無動作,不諱言,她有幾絲失落,卻也有些許欣慰,看來他終究明瞭了自個兒的身份,沒有為她做出不當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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