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唐筠
想著,他把資料放回桌上,「我不想去了。」接著轉身拉著千尋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真吾,你是什麼意思?」羽田浩郎有點動怒的質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不能開開心心的旅行一點意思都沒有。」
「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不能開開心心?花錢讓你玩還那麼多意見,不想去就算了,我和你媽媽帶著優香去,到時你就別後悔!」
「我當然不會後悔,只怕到時候把優香逼瘋了,後悔的是你。」
「你說什麼?!」羽田浩郎氣得想痛扁兒子。
信子連忙上前阻止,「真吾,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少說兩句!千尋,快把他帶走。」
「哦!」干尋趕緊把羽田真吾往外拉。
「臭小子!」
「別氣了、別氣了。」面對怒髮衝冠的丈夫,信子也只能努力安撫:心裡卻不由幽幽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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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政羨放著公司不管跑到日本去邀模特兒,還紆尊降貴的請求對方和達政集團合作的小道消息在台灣滿天飛,得知此消息的關禮夫氣得在關政羨的辦公室內大拍桌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有必要為了一個模特兒飛到日本去拜託人家嗎?」
「關伯父請息怒。」伊雋東陪著笑臉:心裡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感到十分厭煩。
誰叫自己誤交損友,不僅得替好友打理公司事務,連人家老爸都需一併擺平。
「馬上把他給我叫回來。」
「政羨明天就會回來。」屆時他就可以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丟回去,落得耳根子清靜。
「他最好明天就回來,不然連你都有事!」
「是。」真的是很難纏的老人家,每次他一出現在公司,每個人都得戰戰兢兢的聽訓。
「去把那個模特兒的資料調出來給我。」
「關伯父要哪個模特兒的資料?」
「就是讓政羨特地飛到日本去的那個,我要她的資料,去給我調出來。」
「是。」
伊雋東把這當成暫時避難的好機會,可才舉步,又給關禮夫叫住了。
「關伯父還有什麼吩咐?」
「政羨不會是對那個女孩動心了吧?」
「關伯父怎麼會這樣想?」
據他對關政羨的瞭解,工作期間,他不會對模特兒出手,這是為了讓工作能順利進行,因為有些媒體的渲染會給他以及模特兒帶來困擾。
「他這趟去得太久,可曾見他對哪個模特兒這麼在意過?」
「好像沒有。」父子果然是父子,明明常常意見相左,但是對兒子的一舉一動觀察入微。
越想越不妥,關禮夫沒好氣的交代伊雋東,「替我跟他說,我可不許日本女人進關家大門。」
「啊?」這事情會不會扯得太遠了些?
「總之你替我告訴他,關家人是絕對不許和日本人聯姻的。」
哇!抗日情結這麼重,萬一真給他說中了,那好友的感情路豈不是會坎坷難行?
但願一切只是猜測,否則事情真的難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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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五分,優香輾轉難眠。天一亮,關政羨就要離開日本,而她可能再也不能見到他。
一想到這,她的心就隱隱作痛。
「羽田優香,你真的要這樣過一輩子嗎?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你又知道自己是誰嗎?」
看著桌上的小鏡子,她不停問自己。她知道自己是父母眼中的乖女兒,是個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更是個人人羨慕、喜愛的廣告明星,但是她卻不知道除了這些之外,她目標在哪?將來想做什麼?
看到關政羨的作品集時,她深深被感動著,也以為自己找到真正的目標,但結果她又回到原點。
她忽然明白過去的自己像個娃娃,她一直在勉強自己扮演別人希望她扮演的角色。
那不是真正的她,努力的笑、活得自在的陽光女孩,才是她想要的。
越接近天亮,她的心就更明朗,她知道錯過了這回,她將永遠都當不了她自己,也將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
「羽田優香,勇敢一點,只要把你的想法好好的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瞭解的。」她對著鏡子替自己打氣,在深呼吸之後拉開門板,卻看見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的弟弟。
「優香,以前我常欺負你,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真的和我計較,但是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感覺自己是個失敗的弟弟,我好像都沒有替你做過什麼,也沒有問過你想要做什麼或需要些什麼,所以……」羽田真吾豁出去的把護照遞給她,「我從爸書房的抽屜把你的護照偷出來,雖然可能會被海扁一頓,但是我希望你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
弟弟的一番話讓優香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淚水決堤的奪眶而出。
「謝謝你!真吾,我真的很愛你,但是我要自己跟爸爸講,也許他不會原諒我,但是我得自己去面對,麻煩你把護照放回原處。」
「優香……」
優香越過弟弟,筆直的朝樓梯方向走,下了樓梯,轉了個彎來到位於一樓的主臥室外。
羽田真吾不放心追了過來,「優香,你先斬後奏不要緊的啦,爸爸生氣一陣子就會沒事,過去也是這樣啊,護照你拿去,想做什麼就去做啊!」
「護照我一定要從爸手中拿到,如果沒有徵得他同意,我做什麼都沒有意義,過去老是隱瞞著爸爸我很過意不去,這一回我希望得到所有家人的支持。」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知道改變不了姊姊的決定,他轉過身,打算把護照放回書房的抽屜裡。
優香在弟弟離開後,敲了敲門板,等了一會兒,聽到腳步聲靠近門邊,她忙說:「爸,請你在房內聽我說就好。」
「她到底什麼事不能當面說?」
「你就聽她說嘛!」信子知道女兒一定有重大的決定要告訴他們,才會在天未破曉就來敲門。
羽田浩郎不再堅持,隔著門說:「你說吧。」
「首先我很感謝爸媽對我的疼愛和保護,因為有你們的呵護疼愛,我才能夠健健康康的成長,過去我一直在想,只要當個乖小孩,不讓爸媽擔憂就夠了,但是我發現,除了當爸媽的乖女兒,我也想當我自己。
「其實當初填志願時,會選擇華語系也是因為爸你是華僑中學的老師,我想這樣的選擇一定會讓你們高興,但我一點也不想讀研究所,也從來不在乎會不會成為了不起的人,我只想當我自己,或是當某個人的賢妻,是我知道這樣的希望一定會令你們失望,所以我不說破,我以為可以繼續假裝下去,但是……」
聽見女兒在哭,羽田浩郎忍不住阻止,「別說了!」
「爸爸,拜託讓她說完,這是她第一回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出來,如果你不讓她說,她會瘋了的。」信子扯住丈夫的衣袖,強烈的要求著。
「我不知道拍廣告可以給我什麼啟示,但是看見關政羨拍的寫真集的時候,我很感動,所以我才會決定要跟他簽約。
「我知道這事瞞著你是不應該,但是我並不後侮,他體諒我的難處不勉強我履行合約,甚至連違約金都不用賠,但是,我很愧疚,是我決定要簽的,有什麼理由讓他來承擔後果?
「爸,我知道現在你一定對我這個女兒感到失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如果你願意成全我,請你把護照交給我,如果你不能認同,我會放棄,繼續做你們的乖女兒,但是……那將永遠不是我想要的。」
信子早已聽得淚流滿面,她不停的拉扯丈夫,哽咽的說:「我只想要我的女兒快快樂樂,讓她選擇自己想過的人生吧。」
羽田浩郎不語,慢慢的走回床邊。
「爸爸?」
「睡覺。」
「爸爸!」
「我說睡覺。」
放好護照,再次來到主臥房外的羽田真吾聽見父母的對話相當火大,隔著門板他不停敲打,「爸,你醒醒好不好?!優香都這麼低聲下氣求你成全她了,為什麼你還頑固不化呢?」
「真吾,不要!」阻止了弟弟對父親不敬後,優香笑著對他說:「算了,我現在感覺很輕鬆,至少我有努力過,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她能完完整整的把自己想說的表達出來,雖然結果仍叫人遺憾,但是此刻她卻感覺心中的重石已經放下,未來如何,對她而言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優香……」
「謝謝你真吾,睡覺了。」優香笑著往前走,沒有回頭,沒讓弟弟看到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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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機場大廳,關政羨不只一次四處梭巡有無優香的身影,他說得灑脫,但仍期待奇跡會出現,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回首只換得更深的失望。
在他準備關手機,進出境室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螢幕顯示是伊雋東打來的。
「喂,有什麼急事不能等我回去再說嗎?」此刻他的心情很糟,甚至有一股想罵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