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彤琤
「不!帶她過來吧。」一直沒說話的君海棠突地開口,說的卻是讓人納悶的話。
「君君,你?」鳳秋官被弄糊塗了。就他所知,對於這個緊追不捨的「姑娘」,她不是一向避之唯恐不及的嗎?
看著他們兩個不一的態度,店小二不敢自做主張,等著更明確的指示。
「小二哥,麻煩你帶她過來。」君海棠語氣不悅地重申道,那不容抗辯的專斷氣度,彷彿當鳳秋官不存在似的。
看著領命而去的店小二,再回頭看看恢復原來自信滿滿、一派貴氣公子哥兒模樣的她,對著那瀟灑自若與雍容華貴,鳳秋官只覺得一頭霧水。
要不是確定文教那一番對話是存在的,他還真要以為剛剛她的落寞沮喪全是他的錯覺了。
好吧,姑且不論她剛剛的失常是為了什麼,就以眼前來看……現在她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啊?
第三章
隨著店小二而來的,果然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即使一身的粗布衣裳,也難掩其天生的美貌。只見她謝過領路的店小二,甫一入門後,便朝房裡的兩人盈盈一拜。
「纖纖見過兩位恩公。」
「莫姑娘,你快起身吧,何必如此多禮呢?」鳳秋官笑笑,決定靜觀其變,看看他的海棠是哪根筋不對,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不!自從兩位恩公救了纖纖後,纖纖一直沒機會正式的向兩位恩公答謝,這個禮,是應該的。」莫纖纖柔柔地堅持著。
莫纖纖?傳聞中的名妓莫纖纖?
「哎哎哎,不是跟你說過,別這麼多禮了嗎?我們海棠『少爺』可是會覺得過意不去的,是不是啊,海棠『兄』?」鳳秋官故意把一直不說話的君海棠拉下水。
「是啊,纖纖姑娘別多禮了,快起身吧!」已經努力克制了,但君海棠還是避免不掉那幾分的冷淡。
唉,沒辦法不冷淡的,這要她怎麼熱絡得起來呢?
換做任何一個性別為雌的女人,在面對莫纖纖這種嬌滴滴的,只可惜雌雄不分,而且還很明顯地對自己表示出好感的另一個女人,想來誰都沒辦法熱絡得起來,即使君海棠她因為有所求而特別地努力過了。
「既然兩位恩公堅持,那纖纖恭敬不如從命了。」又日盈盈一福,莫纖纖這才施施然地站起身來。
一時之間,沒人開口,場面靜默得有幾分怪異。
「嗯咳!纖纖姑娘真是好興致,怎麼也來到紹州了?」為了知道君海棠打的是什麼主意,鳳秋官只得先打破這份僵局。
「不瞞恩公,纖纖是追隨兩位的行程而來的。」莫纖纖回話,可一雙含羞帶怯的妙目卻老不由自主地朝君海棠的方向瞄去。
承受著那愛慕的目光,君海棠一度失去的自信慢慢地回來了。
看!她根本就沒什麼變嘛,真是的,害她剛剛為懷袖的幾句話嚇得魂都快沒了,以為她身上有什麼自己沒發現的變化呢!
「你追著我們要幹麼?」端著一臉帶著幾分冷漠的俊俏容顏,已然恢復幾許自信的君海棠開口問。
「兩位恩公救了纖纖,讓纖纖脫離了執壺賣笑的生活,再造之恩,纖纖無以為報,所以……」莫纖纖收了口,怯憐憐地低下了螓首,未意之意相當明白。
「纖纖姑娘該不會是想以身相許吧?」鳳秋官乾笑,偷偷注意著君海棠的反應。
「不!纖纖不敢奢想,只求恩公留纖纖在身邊,不論為奴為婢,纖纖會全力以赴,盡最大的努力來服侍兩位恩公。」莫纖纖誠心地低語道。
「不是要你別恩公長、恩公短的嗎?」君海棠皺眉,先別說什麼,光是稱呼的問題,她就覺得受不了。
「但是……」莫纖纖悄悄地瞟了「他」一眼,柔弱的嬌顏上滿是不知所措。
「莫姑娘,不是告訴過你,不用那麼多禮、直接喚我們的名就可以了,還有,我們救你,也只是舉手之勞,你實在不用放在心上,還這麼大老遠地跟來。」鳳秋官和善地說著,補足君海棠稍嫌惡劣的語氣。
「不!兩位公子是纖纖的再造恩人,纖纖豈可失了禮數,再者,受人點滴自當湧泉以報,纖纖受兩位公子的幫助,能脫離生張熟魏的賣笑苦海,這份恩情,纖纖說什麼都不能不報答,就請兩位公子留下纖纖,讓纖纖服侍你們吧。」莫纖纖柔順地改了口,確實不再恩公長、恩公短地惹君海棠心煩,但語氣中的堅持可也是確實存在著。
情況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膠著,鳳秋官看著鮮少發表言論的君海棠,完全弄不懂她幹麼要接見莫纖纖。
他本以為她是想徹底解決莫纖纖的事,直接明白說出她同是女兒身的事實,終止英纖纖的那份迷戀,教莫纖纖別再死心眼地想跟著他們。
可是他錯了,君海棠根本就不打算澄清自己的性別;事實上,她幾乎是沒說到什麼話。那他就不懂了,既然不是想把話說清楚,那幹麼要見莫纖纖呢?
實在愛不了室內這一陣讓人尷尬的沉默,不得已,鳳秋官自力救濟,出言打破這一室的僵局——「纖纖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跟海棠『少爺』有些話要說,你可以到屋外頭等一下嗎?」他笑咪咪的,讓人很難拒絕他的請求。
「鳳少爺,請您喚我纖纖即可,纖纖這就不打擾你們的談話,我到外頭等你們。」
盈盈一福,莫纖纖聽話地到門外去等,還很乖巧地幫他們帶上了門。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鳳秋官先閃身到門邊探了下,確定莫纖纖走到一定的距離外後,這才開口,而且是很謹慎地壓低了聲量。「海棠,你到底是想做什麼?」
「你說呢?」君海棠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你明明就知道她誤會了你的性別,而且還迷戀著你,你幹麼不趁這機會說清楚?」鳳秋官真不懂她在想什麼。
「是她自己看不出我是個假男人,怪誰?」君海棠回答得心不在焉的,似乎已分神在想其他的事了。
「是,是!是!是她自己不好,但這也只能怪你扮男孩扮得太過神似,你不說清楚就很慘了,還故意誤導?」他不贊同地看著她。
「你也覺得我扮男人扮得很好?」她只聽見這一句,一對漂亮的眼已忍不住朝銅鏡中的人望去,不住地打量著。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詫異地看著她,真覺得她的行徑古怪到了極點。
先是丟下久別重逢的親妹、一個人躲回客棧中,這事已夠古怪了;等他找到了她,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更是怪裡怪氣到了極點。然後莫纖纖出現了,照理來說,她對莫纖纖可以說是避之唯恐不及,沒她一聽到莫纖纖追來了,一口就說要接見,但又沒有特別的理由。而現在說話又牛頭不對馬嘴的,真讓人搞不董她到底想說什麼。
「怎麼了?我怎麼了嗎?」君海棠滿意地看著鏡中英姿瘋爽的貴公子,剛剛一度遺失的自信心全因為莫纖纖依舊的雌雄莫辯,以及她無心的幾句話語而全部拾回。
看來真的是自己了,她的外表並沒有什麼改變。瞧,莫纖纖就是最好的例子,到現在還一直以為她是男兒身。若不說破,旁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個女孩子,全是懷袖在瞎說,什麼女孩子氣又女人味的。嚇得她真以為她的樣子有了什麼她沒看出來的改變,害她庸人自擾地躲起來煩惱了許久。
事實證明——沒事,一切都沒事!就算她真的酒後犯了糊塗,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只要她不說,但還有另一張嘴有可能會說出去……狐疑的視線立即瞄向那可能洩密的源頭,看得鳳秋官一頭霧水。
「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直接投降,早明白女人心海底針的道理,不會傻得想在這種非常時刻去撈那根針,妄想猜測出她的想法。
「關於昨夜的事……」君海棠頓了下,想著該用什麼句子來說話。
「怎樣?」一想起昨夜的恩愛,鳳秋官笑開了懷,稚氣的娃娃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就像只偷著腥的貓兒般得意。
「你做什麼笑得這麼噁心?」君海棠直覺地皺眉。
「沒啊,我有在笑嗎?」他的語氣正經,但臉上的笑意可卻是未減半分,一張臉像是要讓那大大的笑容給分成了兩半。
「你這不是在笑,是什麼?」她不客氣地動手扯住他開得不能再開的嘴角。
「輕點,你輕一點,真的想謀殺親夫嗎?」他哎哎叫,連忙抓下她行兇的手。
「還說?你再說一次,別怪我不顧我們的友誼,直接對你不客氣。」她撂下警語。
「什麼東西不能說?」他裝傻。
「就是……就是……」打死她,她也說不出「親夫」這個字眼。
「是親夫這一句嗎?」他又笑了,賊兮兮的,讓人看了就覺得礙眼。
「知道了你還說?」她不悅,重重地往他的腹腰上擰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