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彤琤
「好了,那你呢?什麼名字,哪裡人?」覺得沒趣,商胤煒公事公辦地問了,而且打定了主意,送她回去後,一定要在她居住的地區加強宣傳,強力地打響九堂院在當地的名氣,省得以後再遇上同樣的事──面對這種不把九堂院當一回事的人,問起話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聽超商胤煒問及自己的來歷,君懷袖有了一絲的戒心,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而後,因為不安,一雙翦水瞳眸下意識地尋找那抹能讓人心安的身影,看著一言不發的闕傲陽,她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釋然淺笑。
「喂,小丫頭,我在問你話吶,什麼名字,哪裡人呢?」以為她沒聽見,商胤煒又問了一次。
「我不是小丫頭,我十七了。」君懷袖直覺地抗議。
「好,不是小丫頭就不是小丫頭,那什麼名字?哪兒人?」商胤煒從善如流。「你快說,我好安排讓人送你回去。」
送她回去?
就是這四個字讓君懷袖到口的回答又縮了回去。
她才不要讓人送回去呢!
「這次又怎麼了?」看她突然閉口不語,商胤煒挫敗地又問。
「我不要回去。」她悶悶地說了。
「為什麼?」
「我跟雪兒好不容易才出了……門。」及時將那個「宮」字縮回去,君懷袖接著又道:「出門前計劃要做的事還沒來得及做,怎麼可以無功而返?再說,雪兒她……她……」又想起落下山崖的冷雪,君懷袖心中又是一陣的難受,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怎麼又繞到這事兒上頭來了?不想為猜對她離家少女身份自豪的,可這時商胤煒只覺得頭疼,不用看旁邊他都能知道,此時刑克雍那張木頭臉上一定掛著一副看笑話的冷笑。
果不其然,一旁的刑克雍確實是一副看輕人的嘲諷樣。
「其實,你也不要太難過……」暗自瞪了刑克雍一眼,忍著一肚子氣,商胤煒試圖從那串安慰人的話中找出合適的句子來用。「正所謂,人生自古誰無死──」
「雪兒不會死的!」君懷袖快速且肯定地打斷他的安慰,一雙眼求救似地看了下一邊的闕傲陽。
承受著她信賴的求救目光,闕傲陽不語,但一雙精爍的鷹眼瞬間閃過一絲難解的複雜光芒。
「姑娘,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事實就是事實──」
「不會的,雪兒她真的不會死的!」再次地打斷他的話,君懷袖覺得無助,只能更加用力地訴說著她的願望,藉此加強自己的信心。
沒有人說話,承受商胤煒帶著同情的注視,君懷袖的一顆心覺得更加的難過,沒有人要相信她。
靈光一閃,像是想起了什麼,收拾難過的心情,君懷袖連忙伸手往自己的小包包掏。
知道她身上帶著藥效極強的迷香彈,闕傲陽心中暗自警戒,但沒多久就看她拿出的是個小小的龜殼,那是江湖術士用來占卜的用具。
「你做什麼?」一直默不作聲的闕傲陽終於再次開口。
「我要證明雪兒沒事。」一面說著話的同時,君懷袖虔誠握著手中的上卦道具低吟祝禱詞,而後用力地將之搖動幾下,接著擲出龜殼中的窺劊
她仔細地看著六枚銅幣,努力回想所學,思索著銅幣所顯示出的意思。
沒有人當真,但看她這麼認真的態度上,她的占卜大業沒讓人給打斷。
突地──
「雪兒沒事,她真的沒事。」爆出一聲歡呼,過度興奮的君懷袖只覺得眼前的視線被淚水迷濛成一片,而在克服便在喉頭的哽塊後,一邊吸著氣,她解釋道:「雖然很危險,但卦上說雪兒會逢凶化吉,她會遇上貴人幫助,她不會死的。」
看著幾乎要喜極而泣的她說得信誓旦旦,就像是真有那麼回事般,可說實在的,他們三人實在不相信她的占卜。
知道沒人要相信她,她也不勉強他們相信,收起手中的卜卦用具後,就看她纖巧地下了榻往門口走去,
「你上哪兒去?」闕傲陽在她的手碰上門板前攔下了她。
「我去找雪兒,她沒有死,我不能丟下她不管,說不定她正等著我去救她。」她一臉的認真,而且態度無比堅定地說道。
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當時的情況了,可看著她那堅持的模樣,連他都快有一絲的動搖,想跟著相信,那個叫雪兒的白衣女子在受了重傷、繼而跌落山崖後會沒事,可他知道,這機會壓根兒是等於零。
「我會讓人去找。」他突然承諾。
事實上,他已經讓人去找了,生死不論,就算是死也要見屍,這是他至少能做的。
「我也一起去,我可以幫忙。」以為他肯相信冷雪活著的事,拉著他的衣袖,君懷袖破涕為笑。
「不用,你留下等消息即可。」沒去看抓在他臂上的嫩白小手,他說道。那不帶任何表情的俊顏上,有著讓人不容置疑的威勢。
「喔。」君懷袖很自然地順從他的決定。
「名字?」看著她甜甜的嬌顏,闕傲陽突然冒出一個自己也意外的問題,但他說服了自己,這是因為她將留下一陣子而必須問的。
因為意外,君懷袖差點反應不過來,等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到他所問的,而後她露出一抹不設防的純真燦笑。
「懷袖,君懷袖。」
第三章
無聊,好無聊喔。
掰著手指頭,君懷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感覺完全沒變嘛,她的生活!
在出門尋找十二位師兄前,她曾有過各式各樣的想像出宮後的日子,可以是無拘無束地雲遊四海,也可以是邊走邊玩、身體力行地體會民情采風……不管是怎麼樣,在想像中,這都該是個好玩有趣的探險遊戲。可事實上,不!所有的事一點兒也不是如她所想像的那般。
現今的生活,跟那些美好的想像完全搭不上邊,她很後悔留了下來,因為什麼都沒變,覺得自己又變回溜出宮前的粽子繩了,不管願不願意,整天都得綁了一串人在身邊,跟前又跟後的。
雖然,跟同樣包吃包住卻完全失去自由的軟禁比起來,她還算不錯,在包吃包住的同時還擁有可隨意走動的自由,但了不起她能活動範圍,也就只有那固定的幾個定點而已,說起來也不過是個可自由活動的粽子繩,沒什麼好值得驕傲的。
感覺很糟,她完全不明白,她是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地步的?
那種感覺,好像就只是從宮中那個大牢寵換成另一座造型精緻的囚牢中而已……真的,就是這種情形,她好不容易從宮中那個大牢寵逃了出來,在竊得些許自由呼吸的同時,不經意中又陷入另一座造型精緻的囚牢中,完全的換湯不換藥。
不過說起來,如果她想開一點的話,她其實要感到高興的,在這裡當粽子繩比較輕鬆,綁在身邊的粽子只有兩個,而且昨天兩名臨時客串的大漢粽子換成了較讓人自在的侍女粽,但換成侍女粽後也就是表示,這下子她連在房內都得有人跟著了……
唉……這下子,就只差粽子的數量了。要不,還真是越來越像回到了宮裡,真是越想越憂鬱……
「小姐?」小心翼翼的,清風對問濤別院中難得出現的女客輕喚了一聲。
沒反應?不太清楚眼前這位主子的性子,剛被管事調來,而且深怕誤觸地雷的清風,對一邊的明月投以求救的眼神,
這種事不是不可能,上回她跟王大娘上街買繡線的時候,碰巧在店裡頭聽見幾個在談天的丫鬟們說過這種事,在各家丫鬟們相互的比較批評中,她知道有些千金小姐的性子比一頭烈馬還要糟上十借,而且多的是長得越美就越愛刁難人的例子。
而眼前的玉人兒清靈貴氣,美得宛若天仙下凡般,看那氣質跟模樣,隨便想想也知道是位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難保這位美人的性子沒因為那份美貌而讓家人們給寵壞,所以她還是小心點為妙。
接獲清風的求救,一樣才剛被調來服侍,而且一樣在丫鬢生涯中聽過「被寵壞的千金小姐最難侍候論」的明月心中直嘀咕。
總是這樣,為什麼危險的事就非得她出頭?難道就因為她早清風兩個月出娘胎嗎?真倒楣,要大也大一點,做什麼只大兩個月的嘛,每次都這樣,有好處時沒人理,等到像這種時候,就是她被推出來受死了。
拜託啦!看出明月的不情願,清風再次用眼神哀求著。
「小姐!」拗不過清風請求的眼神,明月加大了聲量,硬著頭皮也喚了一聲。
這一次,君懷袖聽見了。
「什麼事?」連忙斂起籠中鳥兒般的懶洋洋表情,她笑咪咪地問──是不喜歡讓人監視般跟前跟後地守著,但她從沒有為難下人的習慣。
是已經看了大半夭了,可對著那世間少有的絕美笑顏,明月、清風兩人還是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