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彤琤
見她俊俏稚氣的臉上透著古靈精怪的神色,一切看在齊柏修眼中,更覺得「他」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淘氣少年。
從小就是孤兒的他,一個人成長度日,從未想像過什麼兄弟手足之情,但這會兒他倒是能大概想像一下了……如果能擁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弟弟,可以想見,「他」淘氣鮮明的個性會讓日子變得如何多彩多姿。
「好吧,就來結拜吧!」
在齊柏修意識到之前,他的話已脫口而出。
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樊剛卉立刻咚一聲的朝著小土地廟跪下──「皇天在上,後上在下,今日見證樊剛卉與……」她看著他,突然想到,兩人拉拉雜雜扯了半天,她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再次見識了她的迷糊,齊柏修失笑。
「齊柏修。」
沒為難她,他報上姓名。
有了名字,那再來一次。
「皇天在上,後上在下……等等,你也要跪下來啦!」她拉拉他的衣擺。
如她所願,撩起白衫的一角,他跟著跪在小土地廟前。
她露出一笑,再試一次。「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見證我與齊柏修大哥兩人義結金蘭,從此我倆禍福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有違背誓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也不知是為了順她的意還怎地,齊柏修發現時,自己已經跟著念了。「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見證我與樊剛匯小弟……」
「等等!」
她突然喚住了他,在聽見那一句「小弟」的字眼時。
他偏頭看她,溫潤的目光帶著些不解。
「卉是花卉的卉,不是江海彙集的匯。」她提醒他,小小聲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因為不願他搞錯了,或是日後誤會她騙了他,所以就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特別做了說明。
她等著他追問,如此她才可以正好藉機會說明她本是女兒身的事。
但哪知道齊柏修念頭一繞,以為少年人血氣方剛,不喜歡名字裡有個那麼女性化的字,因此出門在外時,作主改了個同音的字……自動做了以上的解釋,齊柏修因此沒有在這問題上多打轉。
「我知道了,是花卉的卉。」他點頭,再來一次。「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日見證我與樊剛卉──花卉的卉──兩人義結金蘭,從此後我倆禍福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有違背誓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重複一遍她方纔的誓言,過程中還補充強調了是花卉的卉。那種感覺,好像怕神明弄錯他們的誓言,所以特別做了說明似的……兩人都有同樣的感覺,對望一眼,忍不住同時笑了出來。
雖然她覺得有點奇怪,他怎麼沒有如她預期那樣追問名字的事,但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所以她也沒空管這個。
『大哥,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大哥了。」兩人相扶起身,她揚起燦爛的笑容,覺得開心無比。
「如果當我是你的大哥,那聽大哥一句勸,就算為了伸張正義,出手前也得先衡量衡量局勢、看看勝算如何,再決定是否出手。」齊柏修叮嚀,沒忘了方才飯館裡她的魯莽行事。
「這種事,哪有時間想那麼多?路見不平,本就該要立刻拔刀相助,這才是我習武之人的武術精神。」她不認同他的話。
「就算實力不如人?」他不以為然。
「實力如不如人,不打一打怎麼知道?」她說。「再者,要我眼睜睜地看著惡人行惡而不管,我做不到。」
「富有正義之心是好事,但凡事還是量力而為才是上策。」齊柏修著實擔心她的年輕氣盛會為自己慧來麻煩。
「話不能這樣說啊,就好像,如果有一個厲害的絕世高手想欺負大哥你,難道我打不過就得眼睜睜看著大哥挨揍嗎?」她一臉氣憤,好像眼前真有人要對齊柏修不利似的
『哦一介讀書人,與世無爭的,怎會與人結怨惹事?既沒有與人生仇結怨,又怎會有仇家尋仇?」知她愛護他的用心,那種受人關愛的感覺讓齊柏修忍不住微笑。
「這……說的也是啦,但我是說如果啊!」她一臉認真。「其他的人我不管啦,但要是這種事真發生在大哥身上,做小……弟的我怎麼能放任著不管?」
一個「妹」字硬生生的拗了回來,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態,只覺得兩人才剛結拜完,如果沒有一個很好的契機說明,臨時沒頭沒腦的講出她其實是個女的,感覺好像很尷尬!
再說,尷尬還是一回事,如果他深覺受騙,當場反悔不跟她結拜,更甚者狠一點就直接來個割袍斷義,那她體會結拜情義的心願不就成了一場空?
如果那樣,她不但不能體會義結金蘭的感覺,而且從此就再也沒有借口能夠保護文弱的他……這怎麼算都不對,她才不會傻得沒事去冒這個險。
關於性別的事,以後再說,以後再說好了。
她打定主意,繼而想到現下已結義成功,一股雄心壯志填滿她心中。
「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我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如果大哥有難,我這個做小弟的,就算打不過也不會坐視不管。」她豪氣干雲的撂下保證。
「你這是說到哪兒去了呢!」齊柏修真覺得哭笑不得,明明就是在告誡她凡事量力而為,沒想到反倒引來她的豪氣宣言。
「沒說到哪兒去,不過若是要說到『上』哪兒去……」繞口令一般的講完,她的臉一垮。「我要去恆山啦!」
真是的,繞了一大圈,害她差點忘了正事。
恆山,她要上恆山解除那樁見鬼的婚約啦!
第三章
方向重整,目標恆山,但行進中,總是要吃飯休息……
「大哥,你真的要陪我上恆山嗎?」坐在茶樓裡等上菜的同時,樊剛開很不好意思的問了。
這事擱在她心裡好幾天了,數日之前,兩人義結金蘭後,得知走錯路的她決定回頭朝恆山邁進,他主動提議要陪她走這一趟。
有人陪伴,她當然高興,但同樣的,她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其實……大哥你只需要再畫一張路線圖給我,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實在不必浪費你的時間跟我走這一趟。」她說道。
「怎麼,你不想要大哥作陪嗎?」齊柏修看著她,一身濃濃的書卷氣息顯得他更加儒雅斯文,散發出的文人氣質跟英姿勃發的她大不相同。
「才不是,我當然很高興有大哥作陪。」樊剛卉連忙解釋。「我只是怕耽擱到大哥自己的事,畢竟恆山滿遠的。」
「無妨,反正我本來就沒事,也沒有特定的目標。」他早這樣對她說過了。
「真的嗎?大哥不是跟我客氣嗎?」她一直就擔心他只是客氣,不得不陪她。「其實大哥要真有事的話,只要畫張新的路線圖給我,我自己能去的。」
「我若畫了,你真的能走到嗎?」齊柏修歎道。
「大哥,你這話……好像有點瞧不起人的意思。」她瞇著眼看地,懷疑大哥是在取笑她。
齊柏修微笑,不答反問:「記不記得,前些天我問你是怎麼到黃山的,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說啦,這事是個誤會,當時我跟一個樵夫問路,他朝身後一指,叫我走北邊那條路,說一路走到底就會看到恆山,當時樵夫身後有一條橫向的路,在五丈外分成左右兩邊,我聽了他的話,順應直覺選了其中一條路走,哪知道我那麼倒霉,選錯了邊,選到南邊那一條,所以就不小心走到黃山了。」她乖乖重複一次她走錯路的過程。
「半路上你一點都沒察覺異狀?」他又問。
「有可,當我走了超出預定的天數還沒見到『底』時,就覺得奇怪了。」瞧,她還算是機靈了,並不是真的毫無所覺,一路堅持樵夫所言,乖乖走到「底」。
見她面露得意之色,齊柏修真是哭笑不得。
南北方向搞錯,要往北卻一路南下走了那麼久,都繞過整個河南。
直到黃山才發現走錯,這樣有什麼好得意的?
就是她這種不知該讓人哭還是笑的可怕方向感,再加上發現異狀的遲鈍程度,使他無法放心讓她一個人出發前往恆山。
齊柏修並沒有察覺,才和這義弟相識短短時間,他已經放心不下她,也因此在得知她要回頭繼續往恆山前進時,提議陪她一同前往。
「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大哥一直想多走走看看,原本就沒特定目標,這會兒正好陪你一同前往恆山,正是一舉兩得,你別多心再想了……」齊柏修不願她多想,故意板起臉來道。「再提這事,大哥就當你不歡迎大哥同行。」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再提就是了。」見他板起臉來,她連忙求饒,立刻帶開話題。「看,說書的人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