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彤琤
「我沒生病。」用心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名喚安琪的女孩在理解後忍不住抗議,只是語氣一如她給人的印象,輕輕柔柔、細細嫩嫩,一點抗議的感覺也沒有。
「就算現在沒有,再這樣隨意席地而眠,很快也要染上傷風了。」凌承雲一瞼的憐愛。「你真忘了自己是養傷的病人了嗎?」
「傷,已經好了。」她說的是三個月前車禍時所留下的外傷。
「可你的身子骨弱,一不小心便容易染病的。」他提醒她。「再說,你的記憶力還沒恢復,還不算全好了,不是嗎?」
「天使姐姐失去記憶了啊?」小男孩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一定是天使姐姐從天上掉下來時摔到,然後就失去記憶了。」小女孩也連忙發表她的意見。
兩個奶娃兒所說的,雖不中但亦不遠矣。
在王個月前,凌承雲駕車不意撞傷了安琪──這名字是他為她而取的;因為清醒後的她忘記了一切,腦子裡一丁點兒的記憶都不留,整個人就像張白紙般,就連現在的語言能力,都這是這三個月的養傷期內一點一滴撿回來的。
至於會取名為安琪,道理再簡單也不過,因為她給人的感覺是如此清雅聖潔,而像嬰孩般純真無邪的她,除了天使,還能讓人聯想到什麼?
「那怎麼辦?天使姐姐失去了記憶,就忘了回天堂的路了。」小男孩一臉的困擾。
「沒關係,我們可以照顧她啊!」凌承雲笑著為孩子解惑,私心裡可是希望她能永遠地遺忘她的過往,這樣他才有借口能留下她,像這般照顧、並擁有著她。
「我很好。」雖然已慢慢地找回說話的能力,但始終還是不俐落,想來想去。安琪只能用一句「我很好」來說服大家她的狀態。
「聽話,進屋去吧,外頭風大,我怕你著涼了。」凌承雲哄著。
「太陽暖暖的,好舒服,我想曬太陽。」她表達她的想法。
好不容易才趁著他不注意時跑出來,尤其又讓她發現,枕著大地、閉著青草味的同時,再一邊讓日光曬得暖洋洋的感覺是如此舒適,她怎肯就此離開?
「叔叔,你讓天使姐姐因下來,我們會保護她的。」兩個小奶娃異口同聲地說著,難得能見到心目中的天使,他們可不願這麼快就跟天使姐姐分離。
「可是……」凌承雲遲疑。
「拜託啦,叔叔……」拉著長長的重音是最強力的武器。
「拜託。」尤其是那一雙水靈瞳眸的主人也瞅著澄澈的大眼,一塊兒加入央求行列之時。
「好吧,你們再待一下,但不能太久。」就算曾有過遲疑,凌承雲最終還是投降。
他的首肯換來了一陣歡呼,看著清靈雅致的嬌顏上綻放出難得的歡欣表情,連凌承雲自己也笑了。
這時候的暖陽照耀得人曖、心也暖,沒有人知道,分離的種子早已悄悄埋下,在他們相遇的最初之際。
而今,那種子已然茁壯、成長,距開花結果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而且是很近很近,可以說是──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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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玩了好一會兒,凌承雲就像個最具愛心跟耐心的保母,看著一大兩小在享受日光浴的同時沉沉睡去。
在暖暖的日光照射下,那樣的畫面,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幻想著兩個孩兒是他的,而她……也是他的……對於自己的心情,凌承雲已然無法言喻,心口讓某種他也說不出的感覺給脹得滿滿的。
滿含情意的目光緊盯著那恬適秀雅的嬌顏,他知道,他不會放手,絕不會放手讓這個謎樣的美麗少女離開他!
帶著這樣的心情,凌承雲回到屋裡去,想為這一大兩小拿件薄被出來。
雖說有陽光的照射,但總已是秋天的季節,他可不想嬌弱的她跟兩個小孩,因為一點小小的疏失,而因此著了涼。
但就在凌承雲進屋不久後,一輛加長型的黑色大轎車緩緩來到凌家大門前停下。爾後一個戴著墨鏡、全身墨黑的高大男子,突兀地出現在那一幅天使憨眠圖之中。
略過那兩個奶娃兒不理,墨鏡下的眼恍若帶著火焰般,直直凝視著那巧奪天工的精緻玉容。
沒有人知道這個看似惡魔一樣的高大男人在想著什麼,只見他靜靜地解下身上的黑色大衣輕覆於沉眠中的可人兒之後,推開緊貼著她睡的小奶娃,抱起她,昂首闊步地走回等待他的大車內。
從頭到尾他沒有一絲遲疑,像是帶走她,是天地間最天經地義的事。
途中是曾有一度的停頓,但那是因為他懷中的美麗少女突然有了動作,為了不中斷她的睡眠,他特意停下,讓她挪了挪嬌盈的身軀好更貼近他的身子。
將她這無意識中的行為看在眼裡,男人笑了,雖然不明顯,但那微微輕扯的嘴角,確實是他笑了的表示。
最後,只見惡魔般的男人抱著天使似的少女上車,在暖暖的日光照射中,車子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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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確定是什麼讓自己醒過來的,可能是那緊貼的溫暖不見了,也可能是那催眠般的咚咚擂鼓聲不再的關係。
如貓兒般緩緩伸了個懶腰,安琪稚氣地揉了揉眼睛,睜開那一雙水靈的大眼,然後困惑地頓住。
這裡是……哪裡啊?
安琪努力地辨識了下自身所在之處,但怎麼樣就是覺得陌生。
雖然凌承雲當初帶她回家時說過他家滿大的,但她好歹在住過去前也逛過一遍,可她怎麼也不記得,凌承雲的家有這麼樣的一個房間。
難道是她記錯了?
她越想越覺困惑,掀開輕暖的薄被,赤著雪白玉足往窗邊走去,但在毫無心理準備地拉開窗廉後,她接著又是一愣。
不是因為夜幕低垂、驚訝她睡了這麼久,而是外邊的景色,那種萬家燈火的壯闊景象嚇了她一跳。
她近乎著迷地看著眼前的美醜,是不確定以前是否見過這樣的景色,不過她至少能肯定,她喜歡這樣震撼人心的景致。
此時,一陣細微的談話聲傳入她的耳裡。她側耳細聽,確實不是出於錯覺,便順著聲音導去,來到緊閉的房門前「什麼?你連招呼都不打,就把人給帶了回來?」卓然爾雅斯文的臉上正寫滿了不贊同。原以為自己已習慣這個冷面朋友的行事風格,但他顯然錯了。
相對於卓然那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他面前的男人仍是一貫地冷然。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讓商界聞名色變、被喻為「東方修羅」的冷面男子──律堂!此刻,就看他一臉的無所謂,像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一身陰冷的氣息與傲然的氣度,像是與生俱來的一般,讓人無法對他不心生畏懼,只是卓然可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喂,你倒是說說話呀!」縱然有再好的脾氣,卓然也忍不住逼問了句。
對上卓然一瞼堅決追問的表情,知道這問題不會被放過了,沉默了下,律堂這才開口,吐出冰珠子一般、完全不容人質疑的話語──「喬若是我的!」
對於形同於無的答案,卓然有些的頭疼。
「這你不用強調,我知道喬若是你的。」歎了口氣,卓然忍不住提回他道。「你啊你,事情一扯上喬若就全亂了套,事情能這麼做的嗎?你好歹也打聲招呼是不?要知道,喬若的一條小命可是他救回來的。」
卓然不說還好,這一提,律堂本就嚴峻的臉又顯凌厲幾分,帶著一絲嗜血的狠勁。
「也是因為他而受險的。」他說,那一臉的狠樣已說明了,他已經很網開一面了,若不是看在喬若被看顧完好的分上,事情可不是這麼算了。
「車禍這種事又不是誰樂意見到或碰上的,雖然喬若是他撞傷的,但並不表示喬若本身沒錯。再說,在紐約撞傷了人就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而凌承雲肯負責,在第一時間讓人全力救治喬若,這點我們不能否定掉。」卓然就事論事,全體無懼於面前男人的冷酷模樣。
「所以我什麼也沒做,不是嗎?」酷寒的臉上已滿是不耐。
之後兩個男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但安琪已不願再費神聽下去,因為她一點也聽不懂……就算她想裝懂也沒辦法,因為她已經試過,而且是試了大半天了,就是不能理解這兩個男人的對話。
真糟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為什麼她一覺醒來,一切就全變了?
雖然沒見到外頭說話之人,但她能確定,這兩個人的聲音全是她所陌生的──事實上,在她有限的記憶中,除了醫護人員外,她唯一認識,而且不會感到陌生的,就只有凌承雲一人而已。
如今,她百份之百確定,外頭的兩人全不是凌承雲;迷人溫雅的中低音男聲不是,另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