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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唐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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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最近怎麼常常來茶院?」白老夫人為外孫女異常的行為感到好奇。

    「陪外婆啊!」谷映黎勉為其難地笑道。

    白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才低下頭認真插花,「怕是有那個意,沒那個心吧!」

    谷映黎幫老人家修著花,心情鬱悶,淺笑而不語。

    「和黑豹吵架了嗎?」白老夫人調整百合時,有意無意地問道。

    「誰有力氣和那塊冰吵架。」谷映黎將修剪成殘枝破葉的薔薇丟到一邊。這些日子她不開口,他也真耐得住性子就這麼枆著。可惡!為了不想看見他,她每天都到茶院勤奮地練走路,不想勞煩他抱進抱出,省得心煩。

    「小倆口鬧彆扭?」白老夫人早將他們想成天造地設的一對。

    「誰和他是小倆口!」谷映黎拿起枴杖,悶悶不樂地練習。真煩,但願外婆別再拿他來煩她了。「外婆,我不想談黑豹。」

    「你啊!倔起來的時候真像外婆。」白老夫人笑著說,「當年你外公也是個剛強的硬漢子,外婆常常和他賭氣,十天、半個月不說話是常有的事。」

    谷映黎停住腳步,好奇地跪坐在她跟前。「通常是誰先開口?」

    「通常是外婆贏。」憶起前塵往事,她嚴峻的臉慢慢地放柔了。「可別以為是外婆無理取鬧才嬴的,而是你外公太疼愛外婆,受不了外婆不理他。」

    她和黑豹已經三天沒說話了,這麼說來,如果她繼續堅持下去,就可以知道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了,更何況理虧的人是他,她沒理由順著他。

    「你不是刁鑽的女孩子。外婆知道你一定是被黑豹氣著了,才會對他不理不睬。」白老夫人沉穩地修整花朵,「不過,你這孩子不喜歡為自己的委屈辯解,這樣也不太好。」

    「為什麼?」她一直認為公道自在人心,她不說人家自然會看,瞭解她透徹的人就不該誤解她;尤其是黑豹,他和她有肌膚之親,算是她最親近的人,居然這樣扭曲她的人格。她氣不過。

    「有些事情是肉眼看不出來的,你不說別人不可能知道。看事情,不要全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多替別人想想。」

    「外婆認為我該向黑豹解釋他誤會我的理由?」她生氣地脫口而出,每次想到他貶損自己的人格,便激憤不已。

    「還說不是鬧彆扭。」白老夫人忍不住揚聲大笑。

    從門外經過的白浩庭聽到奶奶開心的笑聲,不知不覺被吸引了進來。

    「原來映黎在這。」他看到表妹時,明顯地鬆了口氣。

    「找我有事嗎?」谷映黎跌坐在白浩庭身邊,盤起披散在肩的長髮,熱得直搧風。她不想再想起令人不愉快的黑豹。

    「找到麗莎了。」白浩庭從不忌諱在老人家面前提起任何事。奶奶也是大風大浪裡走來的人,不會被一些瑣碎的俗事駭著的。

    「她在哪裡?」谷映黎激動地放下手。真行,不過短短三天就找到她了。

    「市區一間名叫『優雅』的飯店。」白浩庭凝著臉,「我讓藍虎就近看著她,我想也許你會想和她談一談。」直接訴諸暴力一向不是他所受。暴力是最低劣的行徑,能避免就盡量避免。

    「我是想單獨先和她談一談。」麗莎不會傷害她,她知道的。

    「麗莎是不是上次刺傷美寶那個女孩?」白老夫人瞭然於心。

    「嗯!」谷映黎傷感地點點頭。

    「那個女孩挺可憐的,別傷了她。」白老夫人對他們交代著,「嚴格來說,是咱們美寶虧欠了人家。」

    「我知道。」谷映黎輕輕地說,然後堅定地轉向白浩庭,「表哥,你帶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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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點。」白浩庭送她到門口後,有些擔心地吩咐道:「我在外面等,有事就大叫。」那個女孩到底傷過人,大意不得。

    「放心。」拄好枴杖,谷映黎揮揮手要他先避到一邊,這才敲門。

    「誰?」門內傳來一聲輕柔的問話。

    「我,映黎。」谷映黎沉著地等著見睽違多時的好友。

    門霍地打開,一個短髮、疫削的女郎從裡面走了出來,激動地想抱住谷映黎,卻在望見她拄著枴杖後止步。

    「映黎。」麗莎傷心難忍,一臉滄桑。

    「進去再說。」谷映黎拍拍她。麗莎竟然變這麼瘦,想當年她也是模特兒界數一、數二的新人,璀璨的明日之星,現在居然……教人怎能不感歎世事的無常日

    麗莎將她擁進房裡,瘦骨嶙峋的手臂顫抖地抹去過多的淚水,有些羞愧。「我不是不見你,而是沒臉見你。」

    「麗莎……」谷映黎紅了眼眶,再度摟住她,為昔日的好友難過,「別這麼說,是我們愧對你。」

    「不是。是我介入你和保羅,橫刀奪愛。」麗莎無法忘記自己曾做過的一切,她會流產也許是老天在懲罰她。

    「算了,那都已過去。」谷映黎綻出笑容,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你能不能也忘了美寶害你流產的事?」

    「不能。」麗莎一聽,身子馬上僵硬地退出她的手臂。「欠你的我會還你,美寶欠我的,我要她償還。」

    「麗莎,美寶要傷害的人根本不是你。她當時並不知道保羅已和我分手,才會色誘保羅,洋洋自得地在大家面前炫耀保羅和她的一切。」谷映黎永遠忘不了,麗莎因而大受刺激、跌落樓梯流產的那一瞬間,鮮血染滿她的下半身。她因為腹中愛兒的逝去,淒厲、絕望的求救聲,教人一輩子忘不了。麗莎恨美寶誘惑保羅,恨美寶奪走她的愛和她的心肝寶貝,憤而行刺美寶。如果逃過一劫的美寶不是報復地堅持控告麗莎的話,今天的情形一定會不同吧!

    「不。」麗莎淚流滿面,「那個孩子是我期望已久的寶貝。我好愛保羅,當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時,我好痛苦卻又不能抑止對他的愛意。直到那一天他和你吵架找我訴苦,因而糊里糊塗地和我發生關係為止。」

    她一直知道麗莎很愛保羅,她知道,只是愛情不能割捨,她無法將他讓給麗莎。卻沒想到就在她發現保羅和麗莎發生逾矩的關係時,美寶突然決定將保羅納入她們的競賽裡。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的事情全都發生在那一年?

    「美寶針對的只是我,她也因為害你流產而自責了好久。麗莎,你一向寬宏大量的,我求你放過美寶。」她不想再見她因為美寶而受傷害。

    「我沒辦法。」麗莎傷心地趴在她肩上,「那是保羅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你曉不曉得,自從你和他分手後,他天天喝得爛醉如泥,我看得心都碎了。我愛他,不想放棄他,可是他滿腦子都是你,沒有一天忘得了你。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知道他愛孩子,他一定會為了這個孩子接納我的。可是美寶毀了我的希望,也毀了我的愛。」

    谷映黎不斷地淌出淚,為她也為無辜逝去的小生命悲哀。「不管有沒有小孩,保羅都會愛你,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她希望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我不相信。他一且是愛你的,當他知道我的小孩流失後,他曾傷心、難過地告訴我,希望我們的關係就此打住。他希望能挽回你的心。」麗莎因臉龐清而顯得過大的眼睛蓄滿濃烈的感情。

    她實在癡情。谷映黎難過得不知如何自處。

    「映黎,美寶很討厭你,又處處和你作對,你何必袒護她!」麗莎提起谷美寶時,雙眼蒙上怨恨,「她為了傷害你,甚至連保羅都不惜利用,我不會繞了她的。」

    「別把所有的罪過都加在美寶身上,保羅也該負些責任。麗莎,別讓自己的迷戀蒙蔽了心靈。」美寶是討厭自己,可是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殘害手足,那不是比禽獸更不如。

    「保羅不可能會有錯!」麗莎生氣地咆哮,「映黎,別說他的不是,不然我會恨你,我真的會恨你。」

    「你的怒氣來得毫無理智,對人而不對事。」谷映黎心平氣和地想和她談清楚。

    「別說了!」她生氣地大叫,雙手摀住耳朵,「我不聽、不聽。」

    谷映黎拉開她的手,「聽好,我不管以前我們的恩怨如何,但美寶是我的姊姊,我不會生視你想害她的事實。」

    麗莎生氣地陰沉著臉,「上一次沒刺死她,是我失誤,這次絕不會了。」

    「麗莎,當年你和保羅,一個是我的好朋友,一個是我的男朋友,聯合起來背叛我,那種被撕裂的痛苦,絕不會比你流產來得輕。為什麼我都能原諒你了,你卻不能原諒不小心害你流產的美寶?」她不喜歡翻舊帳那種翻臉無情的感覺,麗莎實在不該逼得她如此。

    「那美寶為何不能放過我?如果不是她堅持告我,我不會失去保羅,失去工作,失去朋友,失去一切!」麗莎將她心靈深處最不能釋懷的一點,徹徹底底地亮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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