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唐瑄
「對,除了睡眠不足和過胖是模特兒的大忌外,眼淚也是哦!」丹尼也跟著瞎掰胡扯。
看著妹妹誠摯的容顏,茱麗無由來地異常憤怒,「別用這種天真無邪的笑容欺騙我,我不是爸媽,也不是那些沉溺在你狐媚笑容中的白癡男人,我不會上當的。」說完,她憤怒地拿起桌上半圓形的琉璃紙鎮往窗子一丟
鏘!
又一面?丹尼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他知道這種特製的強化玻璃頂多被砸出蜘蛛網狀的裂痕,不至於破成碎片,傷到樓下的行人。自從茱麗進公司以來,他已經驗老到得可以自己換裝玻璃了,這也是門技術,若哪天公司不幸關門大吉,光靠這門技術他就絕對不會餓死。只不過依照茱麗發作週期縮短和暴力加遽的情形來看,他得考慮換裝防彈玻璃了。
羅娜輕快的笑容因她瘋狂的舉動而迅速斂去。她不敢相信,她在人前總是得體、溫柔又可人的姊姊,會對這種徹底破壞形象的把戲特別偏愛。
「我恨你,我討厭你。媽既然生了我,幹嘛還要生你!她一定是不愛我才會生你的,連丹尼也和他們連成一氣欺負我,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茱麗掩著臉戲劇性地腳一跺,腰肢款擺狀似受害人般傷心,卻又難掩氣憤地僵著身子,在不願輸人的偽裝下,恢復她一派優雅、溫柔婉約的具體形象離開了。
「別理她,從我出生以來,她就天天對強褓中的我說討厭我、恨我了。」羅娜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很高興災神終於離開。
「我知道,別忘了你們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丹尼將剛才不敢表現的寵溺,大方地釋放了出來。他實在偏愛谷家這個善解人意、活潑大方的小女兒,至於那個易暴易怒的大女兒茱麗,他壓根沒有一絲好感。「羅娜,你真的對這紙合約沒興趣嗎?」不論茱麗發多大脾氣,都沒有這個來得重要。
羅娜嫵媚的美眸淺淺地笑瞇了,「丹尼,我知道這是筆大收人。如果茱麗不簽,我不會擋你財路的。」她明明白白地點出他的擔憂,害丹尼一陣羞赧。
「我就說我的小映黎心腸最好了。」丹尼欣慰地擁著她。
「每當你計謀得逞時,就會叫我的本名。」羅娜反手回摟著他。這個好人,居然能容忍姊姊不講理、吵鬧這麼多年,她有必要弭補他。「老實說,我和茱麗不同。雖然我出生於美國,少有機會回台灣,可是我仍然喜歡自己的中文名字,很喜歡別人叫我映黎。」
「你是個可愛的中國女孩。」金髮綠眼的丹尼大方地獻上他的傾慕,熱熱烈烈地親吻著她弧型典雅、優美的臉頰。
「謝謝。可惜你已經有露西了。」她萬分惋惜地輕笑,知道他們的感情有多好,丹尼和露西又有多愛她,說她是他們所生、所養的女兒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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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映黎才走上階梯,拿出長串的鑰匙還沒來得及開門,便被等在門邊、焦心不已的母親搶了先,給急急地拖進客廳。
「小黎……」白文君苦等了老半天,終於等到女兒了。
「是不是美寶回家發飆了?」她除下墨鏡,輕輕地摟著嬌小的母親。早想到這種可能。
「她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白文君壓低聲音,生怕房
的大女兒聽到。
谷映黎直覺地掃
四周,「好像沒有破壞得很嚴重嘛!」這次只有花瓶全破,玻璃遭殃,能摔的、易碎的大概仝完了。茱麗沒有拿沙發和電視開刀,谷映黎頗感安慰地點頭,一點也不想像母親一樣壓低音量、委曲求全。這是家
,她不用擔心家醜外揚,也必須讓母親瞭解退讓的結果,只會寵壞姊姊,絕不可能感化她。「看來她的脾氣收斂了許多。」
「谷、映、黎。」谷美寶從房
衝出來,怒不可抑。「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就算爸媽、丹尼、仝世界的人都寵你、讓你,但你畢竟還是晚我出生,得叫我一聲姊姊,得尊敬我,誰給你權力對我說教了。」她一口氣罵完,壓根不在意別人知道她對「竊聽」的喜愛。
她沒有刻意挑釁,不幸地就有人等待機會已久,巴不得能罵她個淋漓盡致,至死方休。谷映黎不耐煩地白姊姊一眼,對這種頻繁的辱罵、叫囂,不可不謂之厭惡。
「是誰阻止我叫她姊姊的?」儘管有些不快,她仍無辜地擺了擺手,想化干戈為玉帛。媽媽今天受夠驚嚇了。
「姊姊只能在家
叫,你卻老喜歡在別人面前這麼叫我,分明是故意提醒人家我比你老!」說到老字,她不忘急急按摩臉頰,就怕這番爭辯又惹來幾條要命的細紋。
白文君真的被女兒的謬論打敗了,「美寶,你比映黎大兩歲,這是不爭的事實嘛……」話才脫口而出,她馬上掩住嘴巴,唯恐災情擴大,可惜仍嫌太遲,怒火沖天的谷美寶還是聽到了。
谷美寶滿面愁容地尋找著可以下手的對象,一看到身邊的電話馬上連線撥起,往已經破洞的窗戶砸,接著生氣地大吼大叫,「你只會寵她,根本一點也不疼我。每次她惹我生氣,你都為她說話。」她淚流滿面地跳進沙發
,呼吸急促。「就連中文名字她都比我好聽,為什麼她叫映黎,而我卻叫難聽的美寶。」
「若不是你每次都無理取鬧,媽媽又怎麼會開口說話?」谷映黎有些生氣。「如果你不喜歡你的名字,我們來交換好了。」為什麼連這種無聊的事也能挑出來當藉口,她是壓根討厭自己到底了嗎?
一思及此,谷映黎難免有些傷心。她畢竟是她唯一的姊姊啊!
「不要!你以為我現在會希罕你的名字嗎?」谷美寶抹開哭花了視線的淚水,不屑地邊哽咽邊哼,「你最該死了!為什麼你要投胎到谷家,搶走我的一切?連我最想要、期待了一輩子的合約也被你拿走了,你憑什麼得到它?」
「美寶,夠了!」白文君大喝。「映黎好歹是你妹妹,你怎麼老是言詞犀利地攻擊她,比外人還糟糕。」
谷美寶被母親這麼一喝,更傷心了。「偏心、偏心!你最偏心了。」她哭著衝進房。
她從大學時代就進了模特兒這行,好歹也是小有名氣。和自己一比,映黎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憑什麼和她爭啊!最可惡的是,她根本不將這紙合約、不將模特兒這個行業放在眼
,純粹是玩票性質,她哪夠格當「瀟灑淑女」的代言人。
「還好她一年才發作一次,不然我們會累死。」谷映黎被刺傷的心還隱隱作痛,收拾起一身的傷痛,她掩飾良好的打趣道。
白文君心疼於小女兒的忍讓。她輕柔地拍拍她健康、滑潤的臉頰,帶著十足的歉意苦笑著,「小黎,媽媽對不起你。」
「我知道美寶不是惡意的,她只是好強、不服輸。偏偏命運作弄人,她想要的東西都落到我手上,難怪她會氣我。」
「少八股了。」谷映黎大笑地靠在她肩窩,兩人對母女間亦朋亦友的親密感到安慰。
「對了,恭喜你得到這紙合約。」白文君看著女兒,誠心誠意地祝賀她,「我早就猜到亞梵會挑中你。」
「為什麼?」美寶長得比她漂亮啊!
「他們要的是個性化的代言人。美寶那種精細的漂亮,不是他們想要的,他們想找尋的是有強烈個人風格和時代感的模特兒,不然這系列產品也不會以「瀟灑淑女」命名了。」她驕傲她笑著,「你們兩個都是媽的驕傲。」
「謝謝。」谷映黎吐了吐舌頭,受之有愧地笑著。
貼在門板上偷聽的谷美寶氣得渾身發抖,她不要住在這
了。從床底下拿出行李箱,她胡亂塞著衣服,拿起護照就往外衝。
一看到女兒提了個行李箱、手持護照,白文君大吃一驚,急急忙忙地攔住她,「美寶,你要去哪
?」
「反正你只要有她就好,又何必管我去哪。」她噘高嘴,不悅地想繞過去,不料谷映黎從一旁包抄,和母親連成一線將她困在死角。
故意把護照拿高,她分明在宣告世人她的去向。
「我想想看,目前你簽證還沒過期的有哪
……」谷映黎支著下巴沉思,翩若蝶翼的濃密睫毛,緩緩地扇著,「好像只有台灣嘛!可是……去台灣你只能投靠外婆,舅舅又是個黑道分子,你一向很討厭哪
,絕不可能去的。」天底下能攔得住谷美寶的人都不在家,她又扭得跟隻騾子一樣,再說沒能拿到「瀟灑淑女」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讓她去台灣度個假,調適一下心情,未嘗不是件好事。
「你以為你是諸葛孔明,料事如神嗎?我偏偏要去外婆家。」谷美寶氣呼呼地提起行李,揮開她們,快步如飛地往外衝,急著實踐她的諾言去了。
白文君等大女兒離開後,才敢偷偷綻出笑顏,「映黎,你的激將法使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