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唐瑄
「可……可是我肩上的刺青……」她無法釋懷,一輩子都不能。
「這些刺青我會幫你處理掉。」他要痛宰這個畜生。
「沒用的,再怎麼處理還是會留下疤痕。」她猛烈地搖頭。「我沒有辦法擺脫他的陰影,沒辦法……」
藍虎輕輕地抬起她哀傷的美顏,精明的黑眸駐足著縷縷深情,並誓言守候她一輩子,不讓她再受傷害。他堅定地吻住她,將他的心、他的情藉由這個吻傳遞給她。汪水薰紊亂的心被這縷無形的溫柔撫平,她的眸子盛載的將不再只是哀痛,她要學會信任。藍虎已經打破了她自設的藩籬,她需要這份力量來支撐她。汪水薰輕啟紅唇,不知不覺交出了她的心。
他抵著她的唇,輕聲地拂下她沉重的眼瞼。「你累了,好好休息。」
「不……我要說完,還有很多,讓我說……」她的尾音漸漸地逸去,傷心太折磨人,淚水耗去她過多的體力,再加上往事是那麼地不堪,因此她話未說完,人已徐緩地墜入夢鄉。
藍虎將睡得像嬰兒的汪水薰抱上床後,坐在床邊看了她一夜,也沉思了一夜。
原來她真正不回家的原因是因為肩上的刺青,這個烙印毀了她的人生。
賀狂這個畜生!
***
「就是這裡嗎?」賀狂仰望著樓上,詢問身旁的阿音。
現在才凌晨兩點而已,這人他媽的瘋了。睡意猶濃的阿音微咪著眼睛瞟了瞟闃暗的四周。
「好像是……」她睡眠不足地打了個大呵欠。他們居然從台北一路飆車南下台中,這群亡命之徒簡直比非洲那些未開化的野蠻民族還可怕。
賀狂轉身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手勁其大無比,阿音猝不及防,當場被打得摔倒在地上,嘴角滲著血絲,牙齒搖落兩顆。
「不要敷衍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沒有好像。」他叉著腰,威脅地瞇起眼睛斜睨她,那邪惡的眼神再度令她顫抖如風中柳絮。
阿音咬緊牙根,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不敢怠慢地環顧四周,以確保生命安全。
「是,這裡就是蝴蝶姊住的地方。」她顫巍巍地爬起來,遠離賀狂和他那群比流浪漢還恐怖的手下。
「幾樓?」確定了地點後,賀狂興高采烈地問著。
阿音幾乎要拔腿開溜了,她不知道她這一說還活不活得過今天早晨。
「我問你幾樓?!」他生氣地狂哮,一點也不在乎這裡是住宅稠密的市區,會不會吵到周圍的住戶。
賀狂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他大張著厚唇,憤怒地瞪著阿音尖聲大喊:「你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
SHIT!瞧他張牙舞爪的模樣,似乎巴不得拆了她,阿音雙腳發軟,想動也動不了,一路上和這些人相處下來,她發現她對「狂」的印象撤徹底底毀滅了。他媽的,是誰把賀狂描繪成大英雄的?他人長得醜也就罷了,脾氣根本是喜怒無常,活像個瘋子,動不動就動手打人,難怪「狂」的人數由全盛時期的一千多人,在短短兩年內銳減至一百多人,誰受得了這瘋子。
「對不起,我沒……」話聲尚未盡落,又一巴掌擊下來,賀狂又凶又猛的巴掌再次落至同一邊臉頰上,阿音生氣地發現自己的左臉頰腫得比饅頭還大了,這個該死的怪物!「你這……這個醜八怪,再打我,我就和你拼了!」她撫著臉頰豁出去了。
賀狂雙手環胸,陰鷙地走向她,「你不想活了?」
「你……你……別靠近我。」她急急後退,倏地轉身狂奔。
「狂哥,要不要把她抓回來?」賀狂的手下興奮地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老早就想動她了,要不要狂哥禁止,這女孩現在哪能跑得這麼快。
賀狂森冷地看著那倉皇逃去的身影,狂暴的臉上儘是深不可測的笑容。「這比帳我會和她算,不急。」蝴蝶比較重要。
「那現在……」
「我們等蝴蝶出現。」賀狂歪斜著嘴坐上自己的重型嬉皮汽車,閉目養神,他要以最好的狀況面對他心愛的人。這麼長的時間不見,他們有太多事要好好的聊一聊。
第七章
他真的坐在她身邊看了她一夜、守候了她一夜嗎?汪水薰尾隨著他出門,關上門時,還納悶地瞅著他。不可否認的,昨晚她睡得分外香甜,能一覺到天明不被噩夢干擾的滋味真好。她低下頭偷偷地笑著,那抹乍現的笑顏,美麗、滿足、溫柔得教人著迷。
藍虎俯視她絕美的容顏,被她那難得的笑容勾起了魂魄。沉溺在她動人的微笑裡,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記索取早安吻了。他輕輕地勾起她的下巴,情不自禁地俯向她,汪水薰含情的眼眸驀然瞪大。
「閉上眼睛,你沒接過吻嗎?」他好笑地提醒她。
「你……」汪水薰漲紅臉,不好意思地挪開目光,不敢看他。「這裡……是樓梯口耶!」她囁嚅道。這棟公寓沒有電梯,他竟然能臉不紅氣不喘地想在這裡親她。
「我知道。」說著他又扳回她的臉,「我不在乎。別人想怎麼看那是他們的事。」
「藍虎!」她的臉越燒越紅,並極力地想躲開他的親吻。「你……你不想做人,我還想。」
「怎麼說?」藍虎不明就裡地盯著她赧紅的美顏呆楞了一下。
「還怎麼說?!」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笨?汪水薰好氣又好笑地翻著白眼。「這裡是我的住所,我不想丟人現眼。」昨天的陰鬱,不,應該說昨天以前的陰鬱似乎不再纏著她了。汪水薰訝異於自己的輕鬆。
「好啊,那我們進屋去。」他拿起一大串碰撞得叮叮噹噹響的鑰匙搖晃著。
汪水薰搶回鑰匙,唇邊又浮出一抹溫柔的笑容,靜靜地打量他。
藍虎納悶地摟緊她,不懂她突來的凝視為何,心裡倒是被她瞧得溫熱了起來。「你這是不是叫含情脈脈?」他實在沒有談戀愛的經驗,和女人上床也多半是生理需求。活到了二十九歲,他頭一次有愛人的心情和感覺,而且這才剛起步,一切都還在探索階段。
「含你的頭啦!」她輕咬著下唇,在他熱烈的注視下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他柔柔她的短髮,寵溺地拉她下樓。
「去哪裡?」這人真是有夠霸道的,一大早就把她挖起來,又不說要去哪裡。
「解決一些問題。」他神秘地笑著。
他做事一向爽快,很少吊人胃口的。「不說的話,我不去。」她想扯回手。
「很好,汪水薰的脾氣又回來了。」他改搭她的肩。
「藍虎!」她惱怒地被他拖出樓梯口,直拖向她的機車,濃情密意的兩人一點也沒發現在某個角落有一大群人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賀狂的心急遽跳動,他不能呼吸了。真是他的蝴蝶!她的長髮剪短了,卻依然是這麼美麗,美得讓人砰然心動。他找她找得心灰意冷,幾乎瘋狂,她跳海的那一刻他差點死去,他是這麼地愛她,沒想到她依舊薄情,竟然詐死和這個戴眼鏡的男人同居。他純潔的蝴蝶不再純潔了嗎?她的心、她完美無暇的身子也給了別的男人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糟糕也太悲哀了。她把一切都弄砸了,她不能在辜負他之後,還自由自在地作她的鴛鴦夢,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她這麼自私。
賀狂的臉和心急速由沸點降至冰點,他那接近瘋狂的眼眸冷冷地射向正在幫蝴蝶戴安全帽的魁梧男人,他的手觸碰著他的蝴蝶,他居然當著他的面親密地吻她,最不可思議的是蝴蝶居然允許他在人前這麼做。他要他死!
藍虎頸背的寒毛直立,危險訊號又起。他載汪水薰上路之前,藉由調整後視鏡的動作,不動聲色地瞄了瞄四周。他看到殺氣騰騰地佇立在人行道另一端的賀狂了。那是他絕對錯不了,紅狐曾拿他的相片讓他看過,他那佈滿臉上的胎記實在太好認了。
他這麼快就追來了?藍虎囤積地怒氣蓄勢待發。
「你到底走不走?」汪水薰沒發現他的不對勁,只為他膽大妄為的偷吻行徑羞紅了臉。
現在不是殺人的好時機,水薰的感受必須優先作考慮。藍虎發動了機車狂飆上路,速度快得連「狂」那群飛車黨的成員們都自歎弗如。
賀狂的臉由青轉黑,他會要回屬於他的蝴蝶的,他一向是予取予求,誰都不能阻饒他。
「藍虎,騎慢點。」汪水薰不悅地拍拍他。他這種騎車速度連她這種常飆車的人都會怕,更何況他沒戴安全帽。
賀狂沒追來。藍虎卸下防備,減緩了車速,「你怕我出事?」
「我還想多活幾年。」她衝口而出,自己也被這句話背後隱含的強烈求生意志嚇了一跳。
他得將水薰拖去「雲天盟」住了,不然賀狂可能會像只瘋狗般緊咬著她不放。他原本想在今天正式上汪家拜訪的計劃得順延了,他要查出是誰出賣了她。藍虎的心思全繞在賀狂身上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