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瑄
她喘著氣,怒焰高張地瞪著躺在躺在地上痛苦打滾的阿峰。前幾天有人偷摸她,她已經十分火光了,沒想到現在他居然強吻她,無恥地奪走她的初吻,還毛手毛腳地偷襲她的胸部。他實在是欺人欺過頭了,逼得她不得不豁出去。
「別……別瞧不起人,你……你要是敢再這麼做,我一定會宰了你,不然大家走著瞧。」汪水薰從沒用這種嚴厲的口吻對任何人說過話,更甭論威脅了,一顆心抖得幾乎要休克。若不是這類騷擾一而再的發生,慢慢引燃了她內心深處的火藥庫,在母親嚴格教養下,打死她都不會這麼做。
如果這就是乖巧所必須付出的代價,那麼她寧可不要,她恨透了做個乖乖女。汪水薰使勁的用手臂擦拭嘴角,想將那不斷湧上的噁心逝去。多年來,她封閉了躲在心中另一個掙扎、困惑得急欲叛脫真實的自我,免強自己去忍受、去頂著那個高貴、虛偽的外殼,盡心盡力迎合母親給她的聖旨──忍人所不能忍,以顧及汪家顏面為最──竭力維持好學生、乖乖女那一碰就裂、就剝落的塑金形象。昂貴的形象所付出的代價相對的昂貴,一波又一波幾乎永無寧日的騷擾、挑釁,不哲是最好的證明。
「去告訴其他人,汪水薰絕對不好惹,別再把我的忍讓當成懦弱。」她再也不要忍受這些。汪水薰寒著臉,眼眸釋放出積鬱過久的憤恨,柔軟的紅唇緊緊地抿成一直線,咄咄逼人地死瞪著木然的阿峰,再也沒有先前的猶豫害怕。這些無用的情緒對她目前的情勢只有百害而無一益,虛張聲勢才是重要。「惹毛了我,你們絕對不好受!」她恨恨地警告道。
嘩!這種淋漓盡致痛罵人的感覺真好,只是阿峰的唾液還留在她嘴巴上,她已經噁心得快要吐了。汪水薰捂著嘴巴飛也似的衝回家,沒時間去留意阿峰的反應。只見阿峰瞪大了眼睛,像是發現千年怪物一樣瑟縮地望著她,心想汪水薰什麼時候跑去混太妹了?這可是件天大的消息耶!
過著這種其實比狗還沒尊嚴的生活,壓抑自己痛苦忍讓的結果,得來的卻是他們變本加厲、得寸進尺的回報。她為什麼該忍受這些,又為什麼要忍受這些?汪水薰不平地一再自問。從現在開始,她要做個人人敬畏的汪水薰,而不是大家都想欺負的汪水薰;也不是處處被牽著走,完全沒有自我的蠢資優生。汪水薰抑住反胃,急遽地用袖子猛擦著已紅腫破皮的嘴,恨不得馬上換一張嘴。
噢!好想吐。嘴碰嘴怎麼會這麼噁心,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和人親嘴了。汪水薰沒時間去哀悼那一點也不美麗,簡直可以形容為噁心至極的初吻。只覺得這輩子她討厭男生、恨死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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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可是她不在乎。她知道這道長長、滲著血漬的傷口將會留下疤痕,但這對她而言沒什麼分別。人生就是如此,傷人者總是為自己的行為找盡了各種藉口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被傷者卻只能無助地任其宰割;強勢的族群永遠站在山頭,弱勢者不是被淘汰,便只有俯首稱臣的份,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不是你傷人、便是人傷你。
汪水薰透徹地瞭解這些道理,也早就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她不再是六年前那個安於母親的安排、安安分份只會死讀書得好學生。她並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縱使她的反叛讓自己失去了親人,得不到他們的諒解,內心深處有份懸在角落的空虛,可是她告訴自己她不在乎這些。
汪水薰倔降的昂起下巴自衛的想著,既然有沒有家人都無所謂了,就不需要閒雜人等多餘的嘮叨,尤其是眼前這個大嘴像機關鎗動個不停的臭男人。
「以後別逞強了,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樣子,別動不動學人家打架。」俐落地縫好傷口後,藍虎脫下手套看著病床上的人。當他看到她那條緊得不能再緊的白長褲搭配著一雙連躺上病床都不肯褪下的長筒尖靴時,終又忍不住地皺起了眉頭,「這身落翅仔打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應召女郎,中規中矩的桑可琦怎麼會有你這種朋友?」
「你……」汪水薰氣炸了。從她和桑可琦被一個無禮的小太妹砍傷,送到「雲天盟」療傷以來,這個蒙古大夫每看她一眼便嫌她一處,從頭髮念到鞋子,全身上下無一倖免。他是什麼東西,敢在這兒嫌東嫌西,她就是脫光衣服也不用他管,沒見過這麼不識趣的男人,她明明擺了張超級臭臉給他看,他居然比瞎子還厲害,硬是對她帶著烈火的怒容視而不見。
「還有,你的脾氣實在太暴躁了。」藍虎見她火冒三丈,不禁搖頭又歎氣,「肝火旺盛,可以喝點椰子水去火。」他建議道。她的火氣足以構成一座火力發電廠了。
「我說不用你雞婆,你沒聽到嗎?!」汪水薰咬牙切齒,時寒時炙的雙眸不斷地閃動著,她以為以她冰冷的怒眸,再加上一臉千年寒霜,應該可以逼退所有卑賤的男人,而以前也確實如此,哪知這屢試屢靈的絕招用在這人身上卻突然失效了。
也許他是想逼她動手吧!她陰陰地怒瞪他。
「抱歉,我一向好管閒事,你要說雞婆也可以,反正每個人的看法不同,我這人一向走在時代尖端,民主、開放,絕不會對你的言詞有任何意義的。」藍虎推推眼鏡,不以為意地放下她佈滿血漬的袖子。
「說夠了沒?」
「還沒,我還要告訴你,你這只完美無暇的手臂可能會留下疤痕。」他好整以暇、似同情又有些興災樂禍地研判地。「可惜了你光滑的──」
「又不是斷掉了。」汪水薰辛辣的回嘴,幾度想抽出被他緊握的手都被他識破。
哼!她最討厭這種偽君子,虛情假意,一副道貌岸然的外表,滿嘴仁義道德,背地裡卻壞事幹盡。既然他是「雲天盟」地一份子,自然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藍虎拉她坐起身,然後跟在她旁邊坐下。他冷靜地凝視她忿忿然的美顏,和那雙鄙視、憎恨的眼眸,不懂她渾身豎起的刺是怎麼回事?更不了解圍繞在她週遭那股時冷時熱的氣團又是怎麼一回事?
「刺小姐,我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如果有的話,你不妨直言,我一向懂得自省。」她會對他這麼反感,想來想去也只有這種可能了。在黑社會打滾久了,無意中得罪人的可能性相當大。「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像很容易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人,有時候誠實也不是件好事。」他蹙著眉苦惱道。
「你只要滾離我遠一點就好了。」她恨恨地瞪著他,盡量遏止心中逐漸沸騰的怒火,冷聲哼道。這人是有病啊!她管他是不是誠實,反正他別靠她太近就行了。
「不滾離你遠一點就會發生事情嗎?」藍虎淡淡地笑著,臉上儘是耐人尋味的譏諷。
「如果你再這麼多事就會。」他的笑容讓汪水薰直覺地往旁邊挪移,神情自然地戒備著。對異性她一向存有敵意,尤其這人帶給她的壓力又不同於以往,他能輕易逼得她失去冷靜已是不簡單,更遑論他那若有似無的譏諷激得她想殺人。
這裡是「雲天盟」,她當然知道藍虎是什麼身份,他的身份又可以壓死多少人,只是她不吃這一套,管他在黑道多有份量都與她無關。
「小姐姓名?」從沒看過鬥志如此高昂的女孩子,她可是大大地挑起他的興趣了。藍虎擴大笑容,精明的眸子再度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擾亂她的心。
「不知道。」她衝口而出。他到底在幹嘛!老是問她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知道?」藍虎震驚地咧大唇角,笑意急急忙忙地躍上他銳利的眼睛,褪去了原有的詭異。「你確定你的腦子沒被敲到或撞擊到嗎?」他神情凝重地看著她。
「你是個討厭鬼!」她像被針扎到般猛地跳下病床往外衝。這人確確實實是在取笑她,從沒見過哪個人比他更懂得損人的技巧了。汪水薰越衝越快,可是再怎麼快她也覺得慢,如果天使願意將她那對翅膀借給她,她一定會感激得五體投地,並永遠奉她為她的守護神。
沒有幽默感的女孩。藍虎含著笑容,維持好風度,始終沒將他的笑聲衝出口,給足汪水薰面子,實際上卻傷了人家的裡子。
「脾氣太差的女人是沒人要的,易暴易怒、來去如風的性格小妞。」他認真地對著空氣奉勸道。
***
倚在PUB最角落的沙發裡,汪水薰疊起修長勻稱的雙腿,身著刻意磨損成泛白並剪得坑坑洞洞的緊身牛仔褲,無意間將她優美誘人的曲線展露無遺。她鮮紅的襯衫下搭配了件緊身的黑罩衫,那短上衣蓋不住她可愛的肚臍眼,緊緊裹住她完美的胸部,洩漏了些許春光。對於露出的肌膚,她從來不去理它、更不在意,所以她將襯衫敞開,懶得將鈕扣扣上,襯衫下擺一率率性的拉出,順著罩衫的長度,在胸線邊緣打了個乾淨俐落卻稱不上漂亮的死結。她大方地將自己那無一絲多餘脂肪的小肚子隨性亮了出來,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