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唐瑄
十九歲,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呀!她埋首在膝蓋裡,不斷地啜泣,為大傻的早逝傷痛不已。
青狼不知會有多傷心。據那些小兄弟透露,青狼和大傻的感情非常好,連親兄弟都比不過。晶瑩的淚水紛紛滾落她的臉頰,她不曉得自己是心痛青狼多些,還是哀傷大傻的早逝多些。
青狼自從下午衝到醫療室看丁大傻最後一面後,人就不見了。他到底有多傷心?不行,她得去找他。
桑可琪輕柔、堅毅地揩去淚水,走出房門。
「藍虎。」經過迴廊時,她喚著迎面而來的藍虎。他背著拳擊手套,停在她面前,威風和嚴肅不復在,桑可琪從他的身上嗅到強而濃烈的自責。
「要找青狼是不是?」他冷靜自若地道,但語聲裡有著太多的哀傷,「去他房間看看,他或許自殺了也說不定。」他揮著手,越過她就要離開。
「藍虎,你──你不要緊吧!」在錯身的剎那,她好像看見他的眼淚。
藍虎沒有停下腳步,他不願讓人發現他的傷心,「告訴青狼,我現在沒空也沒心情救他,要自殺別選在今天。」
藍虎──桑可琪對他的畏懼徹徹底底地瓦解了,藍虎只是以他慣有的冷嘲熱諷來適應這個世界,其實他比誰都耿直。如果她沒有遇上青狼而先遇到藍虎的話,她一定也會喜歡上他。
想著,她已經不知不覺地踱到青狼的房門口。裡頭沒開燈,一片黑暗,青狼真的在裡面嗎?
「青狼。」她試探地叫著。裡面沒有回應。
「青狼。」藍虎不是說青狼──咦!她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了。桑可琪貼著門,很努力地聽著,好像有人在裡面,她擅自打開房門,果然看到喝得爛醉如泥的青狼。她走進去,反手將門關上。為什麼不開燈?她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可琪,來──陪我喝一杯。」青狼已經適應了黑暗,他趴在榻榻米上,清醒地邊約她。
「青狼。」看到他了。桑可琪跪坐在他身邊,輕柔地拍著他生滿胡碴的瞼,看他一臉樵粹,她心痛萬分。
「可琪,為什麼我想醉又醉不了!」他用雙掌遮住了臉,不願任何人看他。
「說出來,把你心裡的痛苦分一些給我。」她不要他獨自負擔這些,看見他這樣,她的心比刀割還痛苦。
「大傻死了──」他的聲音,從雙掌中含糊不清地流洩而出。忍了一下午的眼淚,也徐緩地從他那修長的指間滑落,深深地撼動了桑可琪的心。
她不作聲,只是伸出細白的柔夷,輕輕地覆住了他的手,與之交握。她不想問太多,青狼有絕對的權利決定他要不要將他所有的痛苦一併說出。
「十五歲時,我帶他進『雲天盟』,還曾答應過他大哥要好好照顧他。」他緊抓著她的手,希望能從中得到些力量。
「他大哥是你的好朋友?」她低柔地問。
「當年他為了救我而被殺,臨死前一再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大傻,沒想到我居然背信,讓大傻死得那麼慘。」他濕濡的雙手,緊緊、緊緊地握痛了她的手。
桑可琪知道他的苦,她知道他心中的痛,卻不知如何去撫平他所承受的一切。
「我是個背信的人,阿仁地下有知的話,一定不會原諒我。」他哭喊著。
「青狼,別自責了。」她彎下身子,將臉貼住自己的手,兩人的臉僅隔著兩對手掌對望。
「我對不起阿仁,對不起大傻。」他放開手,想親近她的臉,藉由她來遺忘所有的痛苦,最好連今天、連全世界都忘掉,讓時間就此靜止,那麼他的悲痛就不會蔓延了。
桑可琪也抽開了手,任性地決定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們溫存地更燙彼此的臉,渴望分享彼此的情感。如果青狼允許,桑可琪非常希望能讓他感受她心裡同樣存在的傷心,讓他知道他並不孤獨。
「別再壓抑自己了,好嗎!」她移動位置,輕緩地吻著他的唇。想解除他的痛苦,目前唯有兩性問的纏綿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他不反對的話──「可琪──」青狼本能地響應著她的吻,只想忘掉一切。
桑可琪加深了兩人之間的接觸,讓慾望帶領著她,輕輕地啟開他的唇,就像飛蛾撲火般的自取滅亡,她悲哀地想著。
「不,不,我不能這麼做。」青狼想推開她,卻離不開她柔軟誘人的唇瓣,和心底的哀傷。他徒然拉著她緊靠自己緊繃的身體,承受她的重量及女性特有的溫暖。
「別──別拒絕我。」她狂亂地吻著他,生硬而笨拙地吻著。這已是她唯一辦得到的事情了,但願能治癒他的創傷。
「可琪──」青狼翻身將她壓在自己之下,火熱地覆上他的紅唇,只想徹底地吻邊她。
他狂熱地掠奪她的唇,她的眼,她的所有。
「愛我。」她雙手捧著他的瞼,盈盈似水的美眸半閉著,朱紅的嘴巴輕輕地咬著他的耳朵,使出渾身解數想誘惑他。就算他只是為了遺忘痛苦也好,如果這能對他有所幫助的話,她願意,絕對願意。
「可琪──」他想,很想成為她的男人。青狼不曉得在不自覺中,他已經將她的洋裝解開,已經無法克制地無上她光滑、勻稱的軀體,已經為她著了迷。桑可琪的主動左右了她的意志,大傻的死稀釋了他的毅力。
「別──別猶豫,我──我要它。」她熱烈兩勇敢地親吻他的臉頰,「我要成為你的。」她沙啞地低喃,蟲感著他。
她不再是小可愛,不再是嬌柔的負荷不了任何事的小女孩,剎那間她蛻變成一個極為撫媚、動人的女人,美麗得讓青狼迷惑的心怦然一動。
他知道自己無力回頭了,可琪眼中的熾熱教他回不了頭,也不想回頭──於是胭體問的對話像兩條翩然起舞的靈魂,在熱烈的纏綿中相依,在瘋狂的旋律中起舞。包裹著無助的靈魂,貫穿了彼此,燃燒了對方。
在原始而情色的韻律中,夜的涼意早已褪去。天際的一線曙光,徐徐地劃破黑暗的靜寂,帶出了拂曉的溫柔。
桑可琪一夜無眠到天明。她知道青狼也是,只不過他不想讓她知道而已。她不知道青狼後不後悔?至少她不會。
攝手攝腳的穿戴整齊後,她停在門邊,再次回眸。他全然靜止的模樣是那麼俊逸,那麼完美,她多麼渴望熊和他廝守到老。不過,那恐怕是在睡眠中才能得到的美夢吧!
「青狼,別睜開眼睛。」她制止了他揭動的眼瞼,不想在他的注視下說話,那會使她好不容易聚積的勇氣消失殆盡的。「昨晚的一切,請你當成一場夢,不──別睜開眼睛,算我求你。」
無論如何,她無法在現在正視他。「別苛責自己,我指的是大傻的事,如果你不想他死不瞑目,就應該振作起來,查出殺害他的兇手,將他繩之於法。」她畢竟是普通的百姓,無法苟同他們以仇報仇的心態。
「可琪──」青狼睜開眼睛凝視她,他痛恨自己的儒弱和逃避。
她急轉過身背對著他,不想看到他同情的眼光。她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仍無法超越他愛的那個女孩,說不定連喜歡的邊都沾不上,她只想暫時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讓自己快活一點。
「別說!如果你對我有一點感情的話,求你別說任何關於昨夜的話,讓一切回到昨晚以前好嗎?」她堅決地關上門,急急地跑開,像個負傷而逃的人。
「可琪!」青狼半起身想追,卻只抓到空氣。他懊惱地靠向牆,無意識地抬起右手猛擊牆壁,暴戾且無限悔恨。他根自己的無情,恨自己傷了可琪的心。
只是他很迷惑,也發現僅僅一晚,可琪對他的重要已有凌驚韋湘湘的趨勢。難道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將傷痕纍纍的心修補好,交給可琪了!
一整天,桑可琪都極力迴避青狼。她托人弄了七顆氣球,來到前院的櫻花樹下蹲著。
「紀念,我不後悔,真的一點也不後悔。」她的心盈滿著知足,就算他日她與青狼分手了,她也不會因此埋怨他。那是個美好的回憶,不容她遺忘。
紀念繞著她打轉,討好地搖動尾巴。
「紀念,幸虧有你。」桑可琪輕笑地抱起牠,一顆顆放開氣球。煩惱,走吧!
「今天不是國慶節吧?」藍虎輕輕地走來,不動聲色地靠近她,問話中充滿不解。
桑可琪雖知『五色組』有神出鬼沒的本領,也已做好心理建設,然而他這種無法預期的詭異行為,仍不可避免地嚇著了她。
幹嘛不出聲?他奇怪地繞到她面前,目光炯然地瞅著她。
「不──是。」藍虎的樣子好鎮定,看來他已經恢復了。不愧是醫生,各方面都調適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