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唐瑄
「情……人。」艱澀地笑了笑,馬頭但覺喉頭噎得緊。
「這類訴求族群,妳不是能避則避?」肯定是蝶蝶安心整澄空的。曹姊差點笑出聲。
「我接。」佟澄空出人意表,沒發怒,空前的平靜。
「什麼?」曹姊驚恐的瞪大眼睛,沒法子相信自己的耳朵。澄空居然自願接,不必人家恩威並用,偶爾軟硬兼施?
「妳確定?」馬頭輕聲質疑。
「不是說接了,你要問幾遍啊!」表面的平和持續不到一分鐘,佟澄空突然暴跳如雷,狂飆了出去。
他才問一遍耶,好無辜。馬頭苦哈哈追在後頭,試圖勸回抓狂的愛將。「小佟,現在是上班時間。」而且才剛敲鐘,她手邊有幾件CASE就要截稿了,新CASE一直接進來,蝶蝶即將赴任喔,天啊!不能再想了,有種天將亡他的恐懼感。
「囉唆,我申請在家構思行不行?」記恨的花癡,居然以為她做不出來。好,做就做,誰怕誰。
「可是……」什麼在家構思,會提出申請的人,大都是心情不好需要調適一番,工作效率哪有在公司群策群力來得好。
「什麼可不可是,不高興你開除我好了!」都是男人惹的禍。
「白癡老公。」曹姊聽見遠去的聲音,一怒一求,不禁捧腹大笑。
他難道看不出來澄空氣瘋了,這下子沒休息個兩、三天,怨氣怎能消?有時候男人就是少女人那麼一根神經,心思不夠縝密,蠢得很哪。
※※※
「雪海!」排開公作人員的阻攔,佟澄空勢如破竹,直搗佟雪海的的錄音室。「妳穴居在電台四天了。到底什麼時候回家?比我還野。」需要她的時候她沒一次在家,配當人家的姊姊嗎?
「噓,噓……」完了啦,這個節目是現場直播的耶,小陳明天銷假上班會殺了她。佟雪海欲哭無淚,技巧的穿播一首輕快的變奏舞曲,草草結束感性談話,準備淡出聲音,不料還來不及退出——
「快點啦,隨便敷衍幾句就好了。」佟澄空不耐煩地摧促。
這下死定了,關上麥克風。佟雪海哭喪著臉轉向妹妹,「什麼事嘛!」
「妳那是什麼音調,我才應該哭哩。」昨天說要回來,竟然放她鴿子,害她在家枯坐一天,郁卒死了。
都怪惡毒的花癡,故意選一件截稿日期逼近的CASE給她,想藉機撂倒她。哼,別想。就算製作日期只有一天,她犧牲所有也要逼出作品來。面子都已經輸了,裡子值多少?
「怎麼了,為什麼妳想哭?」佟雪海亮麗的小臉淨是無名的恐懼。「是不是小妹還是爸媽怎麼了?」她驚恐的欲起身。「對不起,這些天台裡的人手不夠,台長找我代班,我忙得忘記你們……」越想越歉疚,她不由得手足無措。
老天,這人居然不知道家裡正大唱空城計。佟澄空氣岔地拉回正要奪門而出的佟雪海。「他們安然無恙好得很。呸呸呸,妳晦言少說些,我們的日子會過得更燦爛。」早晚被雲海給氣死,這個少根筋的女人八成忘記她托付的事。
「不是?」陡地,佟雲海眼睛瞪得老大,「那是大姊囉!妳怎麼不早說,我們趕快去南投。」
「都不是啦!」佟澄空大動肝火,粗蠻地壓住她驚慌失措的身子。「佟雪海,抿緊妳的鳥嘴,妳再給我說那些五四三的問題,我就剝妳的皮、啃妳的骨、喝妳的血、抽妳的筋,聽見了沒有?」
手足相殘!佟雪海嚇出淚水,畏縮地抖顫下唇,不時欲言又止地斜嫖妹妹。「妳……妳沒念過「煮豆燃豆其,豆在釜中泣。本足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嗎?」嗚……枉費她那麼疼澄空。
佟澄空摀住她控訴的嘴,下巴一陣抽擋,險險抓狂。
「妳那位號稱『全球八卦女王』的好朋友,性賽夫人,到底有沒有我要的數據?」媽在懷雲海的時候鐵定曾經高燒不退,並發了肺炎,傷及雲海的腦神經,因而造出這樣與眾不同的人物來。
咚咚!外頭的節目助理敲敲玻璃窗,提醒鬩牆的兩姊妹音樂帶即將播畢,有事好商量。
佟澄空鬱鬱地放開姊姊,斜靠椅背,腳板不耐煩地行拍子,等她換音樂帶。
「是不是那份什麼『台灣最有職業道德的大情人』數據?」換好帶子,佟雪海突然想起好朋友寄放的東西,急忙打開下方小櫃於,摸索出一隻白色信封裝。
佟澄空懶得多廢話,一把搶過信封裝,飛快地抽出數據審視。
「怎麼只有一個人?」皺眉翻閱厚重的數據本,她喃喃地奇怪道。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佟雪海貼靠她的頭,點頭附和。「性賽好像很喜歡南宮隼,她好幾次想為他製作一個特別節日,偏偏怎麼都邀不到他。」
佟澄空猛地凌厲瞪向她。「妳偷看我的東西?」
「我們是姊妹,我的東西就是妳的東西,反之,妳的東西就等於我的東西,不是嗎?佟雷海納悶地咕儂。
「誰跟妳在妳的我的和來和去和不清?」砒哩啪啦數落完,佟澄空拿數據敲她的頭,見她一片偶然,可得意了。
「妳在說什麼呀?」真難理解耶。
「懶得理妳。」佟澄空吐吐舌,轉身,她得保留體力好好研究這份文件,然後策畫一
「澄空。」佟雪海叫住若有所思的人。她打探南宮隼做什麼?澄空不是不喜歡這種花心男人嗎?
「什麼啦!」這些天她逼自己拿出前所未有的耐性,從十五歲問到五十八歲,聽完不下二十對戀人的感情剖析,結果沒一個能感動她,甚至觸發她的創作靈感。如今完稿在即,為免再遭花癡恥笑,她決定下重藥。
反正她不婚,損失的就那層礙手礙腳的薄膜而已,現在不做,以後還是會做。得到一次經驗總比抱憾終生好,而且透過偉大的八卦女嚴格篩選出來的人選,素質應當不壞,因為這女人簡直是花癡的啟蒙恩師,玩遍天下男人無敵手。
「是不是有廣告商指定南宮隼拍廣告?」佟雪海垂涎地傻笑,意圖甚是明顯。
貴為南宮家的天子,自家產業和分支機構眾多,南宮隼對任何天價廣告的邀約向來不放在眼裡。所以這幾年來打他主意的人很多,卻沒人有那份榮幸邀他出馬,就連自家的企業體情商他出馬拍形象廣告,他也不理不睬。
「妳想幹嘛?」佟澄空半倚門板,眉心緊蹙成一團。
「可不可以幫我要幾張簽名照?」佟雲海綻出崇拜的萬丈光芒。「上次阿美播報財經新聞時曾專訪過他,那時我人在大陸搜集明陵的相關數據,錯過了,好可惜。」她扼腕不已,突而又有慶幸,「不過其它同事也沒要到。」
雪海已經二十五歲,她那些同事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個個跟小女生一樣迷戀偶像,當這只超級種馬是神祇在拜?佟澄空差點吐血。
「不多啦!只要……」眼見訊號燈又亮,她趕忙換上另一卷音樂帶,然後曲指算著。「莉花、阿美、小蘭、純純、阿K……大概三十張就好。」數了約莫兩分鐘後,佟雪海隨便定出個整數,怕天生短少耐性神經的妹妹發飆。
「三十張?」電台裡的女主持人群不過爾爾。
好想撞牆。佟澄空僵硬地旋轉身子,跨出堅定的步伐閃人,不準備告訴佟雲海,她永遠不會找南宮隼拍廣告,要他的數據不過是想要借重他某方面的「長才」,一求蛻變,如此而已。
第三章
「聽說徐老已經接受你提出的購併案。」南宮雀趁著會議休息時問,小聲恭喜弟弟。「阿隼,你怎麼辦到的?徐老比爸爸還頑固。」賣掉南宮家發業的根基「飛揚紡織」,光是說服遠在瑞士養老的父母親點頭,已費掉大半年時間,徐老還是「飛揚紡織」的董事兼總經理,困難度自然加高。
「沒什麼,我問他要讓阿和接掌TCA,還是他現在的位置。」南宮隼示意立在後方的秘書遞上另一份公文,快速批閱。
「你把問題丟給他自己解決?」南宮雀讚許的莞爾一笑。由老人家自個抉擇,不致傷害和氣,且能顧及自尊。誰願意自己的兒子待在一間沒有前途的公司,徐老的戀棧不過是捨不得放權,一牽扯上親情,頑固如他也得投降。「阿隼,二姊以你為傲。」
「謝謝。」南宮隼抬頭,溫柔地碰碰她的臉。
為了突破現況賣出自家祖業,並不是丟臉的事。無奈台灣的工商業界普遍存有賣祖產是敗家子所為,情願拖著負債纍纍的公司,也不肯丟這個臉。從父親手中承下祖產開始,他便不時灌輸那票墨守成規的資深大老,改革必然有的犧牲。事實證明,習慣能侵蝕一個人的意志,持之以恆的人才有贏的本領。
他很高興自己傳承了南宮家不易妥協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