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文 / 唐瑄
這個任務實在太艱鉅了。「那個,炙要你歸還。」他比比她手上那串閃亮的手辣,目標是「青焰帶金」。
孟葵如遭五雷轟頂,小臉霎時白得驚人。
「可不可以讓我留著?」這條練子是撒旦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唯一的一件。淚珠成串地滾落,孟葵止不住悲傷的淚雨,害得門內的男人們全跟著她一起哀愁了。
「不……咳……不行。」炙如果知道他們害他的小美人傷心欲絕,鐵定會砍了他們。
「拜託你,爺爺。」這是她的精神支柱啊!
「不……不可以,那是傳家之寶,炙說你一定得還。」她的臉色跟疆屍有什麼差別。
傳家之寶就不能霸著不還了。孟葵傷心的解下練子遞出後,定定看了「義」許久,才戀戀不捨地轉身離開。能說的都已經說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葵丫……咳……孟葵,我讓人載你回去。」夜這麼深,她一個女孩子家走夜路太危險。
心碎神傷的孟葵有氣無力地側身,綻出如許淒美的笑顏。「不用了,爸爸在那邊等我。」她遙指不遠處那輛墨綠色的車子,頓了頓,哀傷地沉思片刻才又開口,「爺爺,明天我要隨爸爸回香港整理一些東西,然後回台灣定居,我們大約會在聖誕節前夕回來。麻煩你轉告撒旦,還台灣後我會再來找他解釋,請他務必等我。再見。」她原想當面告訴撒旦,問他要不要一塊去的。
太好了,連構局都不用,老天爺也覺得「炙帝」這渾小子該修理了。「義」愉悅地揮揮手。
原來爺爺很高興送她走。孟葵淒愴地別回頭,這種既難過又令人震驚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叫三月天霹靂」?椎心泣血的孟葵撲進父親懷裡,低低切切地悲泣。
「別哭。」誰知道那三位老人家想做什麼,他們可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怎會計較小葵的行為?此舉恐怕是別具用心吧。
孟良摟女兒進車內前,似笑非地掃了眼趴在大門上頻頻觀望的三張老臉。
※※※
錢克安冒著九死一生,將掌中的盒子推到主子跟前的矮桌上。
「那是什麼?斜躺在沙發上的黑炙,心不在焉地瞟著佔了半面牆的寬螢幕,懶得除下樂聲沸揚的耳機。
聽音樂、看電影,行逕怪異,表示主子心情糟透了。不願和音樂聲斯殺的錢克安,拿起隨處可見的便條紙和筆,簡單俐落的寫下幾句話擱在盒子上,轉身便要開溜。
「克安,」黑炙徐緩地拿下耳機。「除非你啞了,不然別來這套。」那會讓他聯想起那個女人。她夠堅強,想獨自解決事情,不問一聲就將他排除在外。即使現在事情解決了,也捺得住性子不來找他。
「老實說,這件事用看的比用聽的容易接受。」狡詐的長老們要算計炙少爺也不自己來,說什麼東西若由他們拿來,炙少爺一定會起疑心,活該他是人家直屬的忠僕。有沒有搞錯啊!忠僕也是人耶!
一樣是人,比較起來他的前途還大有可為,來送死應該是他們這些遲暮的老賊才對。
「一樣是接受有什麼差別?廢話連篇。」黑炙存心折騰人的戴回耳機。「快說。」
就知道心情持續低迷的少爺,繼駱家小姐被他成天東削西瞪,駭得落荒而逃之後,會把怒氣轉嫁到他身上,倒楣。
錢克安摸摸頭,才要扯開喉嚨和震耳的音樂搏命,突然看到那只精緻的珠寶盒,靈光一現。
「這個。」錢克安拿出金練及「青焰帶金」環擺湯於主子面前。少爺真是的,思念小葵就去找她嘛!人家小葵是不想連累他們才故意演戲的,他應該慶幸她沒有真的忘了他。奇怪,向來只做璧上觀的閒人,居然為此感到不快?
黑炙臉色大變,倏地抓過練子,一躍而起。「人呢?」
長老們擅自換掉所有的守衛,怕原來的人抵不過孟葵楚楚可憐的容貌,一聲哀求便神魂顛倒,不小心放了行,和少爺聯絡上。這下子小葵來了,長老們又玩這種把戲,他死定了。
莫名感到驚恐的錢克安口是動了,聲音卻困苦怕過度而出不來。
黑炙抓下耳機,惱怒的賜他一記又冰又冷的陰眼。「不想變木偶,我勸你下次別再玩腹語把戲。她人呢?」
「去香港了。」錢克安一步步退後。
不告而別,夠狠。「什麼待候?」黑炙陰陰地垂下練條湯動。
「今天……今天早上。」摸到門把,有些放心了。
早上?「這個東西怎麼來的?」他開始懷疑克安有意折磨他。
「昨晚十二點多的時候,小葵送來還……還少爺的。」錢克安照著台詞念。
「她昨晚來過了?」他生氣地甩甩練子。「專程送這個來?」
相信少爺的言下之意是,她來了為何不見他吧。別彆扭扭,戀愛中男女的心態太難理解
「是啊。」真相大白後,他們的下場能比橫屍街頭的歐陽禹好多少?
黑炙抿直了嘴,十分克制他瞪向貼在牆壁上的侍臣。「她東西丟給守衛就走了?」孟葵若敢如此輕蔑地看待他的信物,大家就走著瞧。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任人用過就拋。
「是義長老出去拿的。」錢克安打開門,確定逃生通道無阻。「她留……留了話給少爺。」身子慢慢地挪到外邊。
「什麼?」看克安畏畏縮縮的樣子也知道絕非好話。
「再見。」錢克安腳底抹油,神速地溜了。
怒火焚身的黑炙用力捏緊金練,忽而仰天冷笑,其間滲透的陰冷絕對讓人毛骨悚然。
她說的沒錯,的確是「再見」。
第十章
孟葵滿意地環視室內,聽說這棟小巧的兩層樓洋房是她挑選的。這座社區的環境十分寧靜、清幽,離爸爸的道館又近,真好。全部清理好,她可以下樓包禮物了。
快樂地跑下樓,孟葵就坐在高聳參天的聖誕樹下包起禮物來。明天爸爸就回來了,大後天是聖誕節,她把這些禮物包好。拿去山莊給爺爺和撒旦他們,然後慎重地向他們道歉,撒旦的氣就會消了。他很疼她,絕不會不理她的。
黑炙氣急敗壞地站在落地窗前,瞪著那個背對門口坐在樹下快樂至極的小女人。
他風塵樸樸搭專機到香港兜了一大圈,恨恨地撲了個四空不打緊,還被孟良騙得團團轉,結果罪魁禍首根本沒去香港,正悠然自適地坐在台北某一楝洋房裡愉悅地包她的禮物。
「克安的……撒旦的……三位爺爺的……」孟葵將掉落臉頰的長髮拂往耳後,站起來清理花花綠綠的包裹,沒發現殺氣騰騰的人直逼了來。「品儂的……咦,阿義的跑哪兒去了?「
「嗯。」黑炙僵沉臉,撈起被冷落在一角的盒子遞給她。
「謝……」孟葵乍然抬起頭,「撒旦!」丟開盒子,她又叫又笑地撲進他懷裡。就知道他不會不理她。
「我……」來人的怒言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沖得莫名飛逝。
「你聽到我的留言了,對不對?」所以他才會主動來找她的。孟葵緊緊環抱他,不肯鬆手,怕一鬆手他又走開不理她了。
「收到了。」他的俊臉重重拉下。「再見不是嗎?」在香港這段時間找不到她,他總是提心吊膽在過口子,害怕從此失去她。他頓悟了,不管孟葵如何,他都無法放她走,即使她獨來獨往、想走就走、難以捉摸,像只行蹤飄忽的野貓,也該由他來守護。
「你還在生氣嗎?」他的身子僵得好直,孟葵擔心地瞅凝他。「本來我預定昨天去找你解釋的,可是爸爸不在,他要我幫忙清理道館和這裡,禮物也還沒包好,所以我才會又多擔擱一些時間。」
「這個呢?」他拿出練子和耳環,漾出一朵猙獰難看的冷笑。
「你還是決定送給我不收回去了,是嗎?」驚喜莫名,孟葵嬌呼著併攏手掌,眼巴巴地等他放下。
黑炙錯愕,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有這種反應。
「撒旦,你不是要給我嗎?」他遲疑的面容淡淡地拭去孟葵眼底的光亮。
「給你?」有問題。黑炙暫時抑下忽火,執起她的手重新替她戴好。
「是啊!你不原諒我,爺爺他們也不肯原諒我。」她害怕地倚向他,「他們一定很氣我。我求義爺爺那麼多次,他都不肯幫我叫你出來。」
求「義」很多次?黑炙小心隱藏殺人的慾望,僵硬地倚著酒櫃而坐,手一扭便穩穩當當將她抱個滿懷。「義一定很煩羅!」他懶懶地微笑,輕輕淡淡的聲音仍存了幾絲郁恨。
「可能是吧!因為……因為我還賴在大門口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頰。「爺爺一定覺得我很愛哭,從頭哭到尾。」
「哦?」黑炙懶洋洋低哼,溫柔地拂著她滑如凝脂的粉頰。「怎麼說?」看樣子他錯怪孟葵了,那天晚上她來找的人顯然是他,並不是那些老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