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唐瑄
"石介天,我……我必須招認一件事。"沉醉之前,她輕輕喁歎,梗在心頭的話不吐不快。
"嗯……"石介天輕柔地吻著她,移不開她的唇。
"那批設計圖……真的是我偷的。"她太生氣了,有仇不報非君子,誰讓他惹火了她這位樑上君子。哪知他這麼信任她,意外來得太突然,居然就敉平了她大半怒氣;然後他又用那雙銷魂的眼眸迷惑她,讓她殘存的怒氣頃刻間消失於無形。
"我知道。"他有些好笑地說。其實他早就發現那批設計圖被她拿走了。
知道還為她辯解?裴絮睜開眼睛,簡直是不敢相信地對上他那雙漂亮的東方眼,他那雙翦翦密睫居然像隱著笑意,輕輕翕張著。
"為什麼你……"
"噓,好好享受我們的吻。"他的吻如飛舞的蝴蝶,紛紛跌落她俏臉上。
他是何方神聖,居然知道那批圖是她偷的……裴絮驀然睜大眼睛。天!難不成他是故意的?!
石介天邪邪地瞅著她恍然大悟的眼眸,狂傲地大笑著俯下頭,再一次結結實實覆住她微張的嘴,讓她開不了口詢問。
以後再告訴她,那些圖其實他都動了手腳,做出來的衣服絕對上不了檯面。如果對方不是太迷信他的招牌,仔細再檢查一遍的話,自然會發現。石介天輕柔地笑著。
***
裴絮輾轉反側,為了石介天徹底失了眠。
陰柔的月光暖暖地飄進屋內,她百般無奈地瞪著窗外,突然討厭起自己。她說石介天花心,她又算什麼?左擁一個單行書,右抱一個石介天。她搞不好是潘金蓮轉世的。
唉!由不得她不歎。當年老爸相中單行書,怕他百年之後愛女頓失依靠,因而想盡辦法認識單行書,想盡辦法將她推給他。他當然明白老爸爸之所以挑正正經經的生意人當女婿,是不想她繼承他的衣缽,為她的"從良"做準備。
老爸爸一心一意為她設想,她怎能反抗,更何況反抗也沒用。她消失一年四處旅行,做最積極的抗議,以為疼她的老爸爸會因而放棄這個餿主意。哪知游罷歸來,他意志依然堅定如昔,父女倆差點為此恩斷義絕。若不是老爸爸以生命威協自己——她當然知道他不可能自殺,試想一個連手稍稍破皮都堅持要上醫院包紮的人,怎會輕易自刎——她被他的苦心感動,只得有條件接受,和單行書定下"五年婚約";雙方約定以五年的時間來決定兩人是否適合。老爸爸眼見愛女有了歸宿,這才含笑而終。
唉!不由得再歎。這幾年她經過老爸爸的安排順理成章地住進單家,和單行書也算有感情,她也一直以為這種融洽的感情堪稱"愛"。誰之石介天這個魔鬼一出現,無端端地撥亂她了心裡這池漣漪輕漾的春水,她才明白原來愛情不是這麼一回事。她和單行書的感情,其實就像她對單織羅的感情一樣,哥兒倆的情誼居多。最重要的是行書的吻沒辦法觸動她,她很努力想感覺他的吻,總是一再失望;石介天卻隨隨便便拋個凝視就能挑動她的心弦,他讓她心跳加速、坐立難安。這些全是行書做不到的。
唉!敢情她和石介天分別是潘金蓮和西門慶這對姦夫淫婦投胎轉世的?
"裴絮小姐。"寂靜的夜突然被一聲遲疑地低喚劃破。
"我還沒睡。"裴絮失笑地億及上一回,這名陌生客差點被她極差的睡品駭著的情形。
"幸好。"對方對她的取笑不以為意,驀然輕鬆的語氣裡有些慶幸。"這個給你。"對方從窗戶丟進一隻牛皮紙袋。
裴絮懶懶地坐起身,背靠牆壁,不怎麼感興趣的抽出袋子裡的東西看著。剛入目的幾張圖她原是遲滯、不怎麼帶勁地望過,突然,她無神的眼睛一亮,像被什麼東西吸引而一下子瞪得老大,彷彿錯愕萬分。
"你到底是誰?"有沒有搞錯!他居然給她"青焰山莊"的機構佈置圖和建築平面圖,莫非……黑家出了內賊?"青焰山莊"正是黑家的產權,"青焰"是黑家的標誌,沒有人會不知道的,就連他們的組織都叫"青焰門"。
"現在你還沒有知道的必要。"對方笑著。
"什麼叫我還沒有知道的必要?"她急急地跳了起來,"事關生死,你別開玩笑了。"要她拼了命進黑家拿那個價值連城的藍寶石,然後沒命享受成果,她才不幹。誰知道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出現內賊,說不定他們內部已是風雨飄搖、一攤渾水。
"別緊張,我保證你性命無虞。"對方輕輕柔柔地笑著。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他這種詭詐、輕柔的笑聲十分耳熟?
"你的保證,我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她象徵性地掙扎一番,不肯妥協的心奇怪地被他輕柔低沉地聲音說服。
"信我就有用。"對方低沉的笑聲泛著不正常的音律,十分詭異。
廢話,他存心戲弄她啊!"你和黑家人有關係?"她沒好氣地問。
對方沉吟了許久,彷彿覺得這個問題很重大,需要做全盤性的思考。
"喂,這個問題我只是隨便問問,怎麼你就當真了。"裴絮好笑又好氣,"該當真時你不當一回事,不該當真時你又慎重了起來,怪胎一個。"
對方聽完她的調侃,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裴絮果真有意思。
"好吧!那麻煩你告訴我東西放在哪一居?""青焰山莊"一共分為六居,為黑家人所有。拜好友小舞之賜,她曾到過其中一居——"雷霆居"大開了眼界,那裡的保全系統簡直是頂尖科技的綜合體。這個心懷不軌的傢伙真要她去送死。
"平面圖上我做了記號,所有機關的密碼我都寫在上面,你自己看著辦。"對方輕描淡寫地說罷,就要離開。
"等一下!"裴絮急喊出聲。她聽到外面的輕巧足音頓住,他在等她發問,"我只要先知道東西在哪?"她眼花撩亂地翻著裝訂成冊的圖表,"青焰山莊"到底有多大啊?開玩笑,這一研究下去,沒有三天三夜那哪能摸出個概括來。
"'影子居'。"對方別具含意地輕笑著,取笑的聲音隨著裴絮的呆愕逐漸消逸。
裴絮不用看也知道陌生客輕輕地來又悄悄地遠去了。她按圖索驥找到了目標建築物。
"影子居"不就是一對陰陽怪氣的兄弟在住的?!她記得這對兄弟很少露面,一個好像叫什麼……"白神",一個叫"夜鬼"的,好像"青焰門"人都喜歡用別稱。既然這對兄弟在"青焰山莊"有自己的一居,就表示他們在黑家的權勢不小。聽小舞說,身為青焰中人,她亦很少見他們露臉。其實黑家所有成員,除了闕家人因闕家小妹和她有過同窗之誼,她比較有印象外,其他的她連瞧上一眼的榮幸都沒有,這個組織裡的人都是藏鏡人,神秘兮兮的。
她不懂的是,為何黑家的傳家之寶會在"影子居"。難道這對兄弟真的窩裡反?
嘿嘿……裴絮溜動眼珠子嘿笑著,奸邪的光芒熠熠躍動,周圍靜謐,祥和的氣氛被詭譎的噥霧輕取。替死鬼人家既然準備好了,她不偷也不好意思。
感謝老爸成就美事一樁,但願"希望之光"能很快地陪您老人家長眠於地。您在地下陪好兄弟們擲"思八豆"之餘。可得保佑女兒順順利利拿得寶物歸。裴絮雙手合十,望月祈禱,例行一年一次行動前的祝告。
***
太危險了,那晚若不是她及時想到行書,她可能真的會和石介天發生曖昧的關係。裴絮不由自主又瞥了旁邊的石介天一眼。以前認為他仗著英俊的外表招搖撞騙,沒想到她也會……唉……無知。
"你已經偷瞄我好幾次了。"石介天沒有抬起頭,埋首在他最後一批晚宴服裡,滿腦子線條。這陣子他和她的距離又拉長了,為什麼?到底是誰在逃避?他深沉的眸子一閃。
裴絮芳心一頓,紅了臉收回視線。她怎麼搞的,最近怎麼會注意起他來了。不行,不行,她已經是行書的未婚妻,不能做非分之想,只是……算了,不要再想了,她還有"希望之光"得忙。
"你到底在看什麼?"他歎口氣,終於回應她的凝視。
裴絮猛然抽回視線,不曉得自己的目光怎地又不知不覺膠著在他身上。可是,好奇怪,不曉得別人有沒有發現,可是石介天常常給她一種孤寂的錯覺。在人前,她當然是狂傲的完人石介天,每當他以為沒人注意他時,他的眉宇之間就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寂寞和無名的怨恨。她……情不自禁地被人後那個孤寂的他吸引,越發現石介天,她就越沉淪,一旦沉淪,她的心也就跟著被撕扯。明知道這是世人不容的感情,她就是控制不了偏偏起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