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唐瑄
十二點了,怎麼石介天還在啊?裴絮抓緊已竣工的衣服暗忖。
本想趁石介天下班之際偷偷放在他桌上的。自從前天和他鬧了小彆扭以後,她盡量避不見他。幸好服裝發表會展出在即,凡事要求十全十美的石介天忙進忙出,還沒有空找她算帳。
裴絮發揮高度行走的職業技術,完全靜音地挪近門戶大開的辦公室,偷偷窺視裡面。偌大的辦公室內只見滿頭大汗的石介天。痛苦不堪地坐在辦公椅裡,一手撐著額頭,一手夾著煙,微微低垂的五官糾結一團,像在極力克制或抗拒什麼。
她偷偷打探到的資料都顯示石介天的夜晚從來都是比白天還美,可以稱之為色彩繽紛,比萬花筒還有看頭。這位大牌有又性格的設計師老闆通常下午才上班,准六點下班,哪根筋不對勁時,頂多留個半小時。怎麼今天已經快一點了,他還滯留不去?
"進來。"石介天突然煩躁的揚起頭,將汗濕的亂髮爬梳到腦後,半瞇的眼眸陰沉的望著門口,"裴絮,別躲了,我知道你在外面,進來。"他不耐煩的又喊了一遍。
裴絮不再躲藏,大步跨進辦公室,將手中的衣服丟給他後轉身就走,懶得理他。
石介天反射性地抱住衣服,沒有阻止她離去。他陰沉著臉,才要檢視衣服,微閃的燈光卻讓他陰鬱的臉色疾速大變。他知道這種訊號代表的訊息,果然,惡夢成真,他的天空在他的詛咒下沉入死寂、闃暗中。
他不喜歡黑暗。石介天責怪自己停留太久,一般而言,微弱的自備電足以讓他從容的離開任何地方,唯有在最脆弱的時候他辦不到。現在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無法在最痛苦的時候,將積蓄多時的力量傾洩而出。天殺的,為什麼這陣子他的運氣背到極點?
裴絮去而復返,靜靜倚在門外等了良久,不見他出來,迫不得已才悠悠哉哉晃到門邊睨著趴在桌上的人。她可以不理他,自備電已經來了,不是嗎?可是她無法不憶起那幾乎淡忘了的,和今晚的情況雷同的一夜。
"喂,這裡的燈光雖不大,也不至於讓你怕成這樣吧!"她左右端睨著,差點被他的膽小打敗,"你有沒有搞錯?這裡是你的地方,既然怕黑電燈就裝大一點嘛!又不是沒錢。"她搖頭歎氣,眼神流連在他桌後那盞十燭光的壁燈上。
"你在胡說些什麼?"他急喘了口氣,極力想調勻紊亂的氣息。
"唉!你完了。如果連這點黑你都無法忍受,我想我必須老實告訴你,這輩子你恐怕只能白白過活了。"她能損則損。石介天可不是常常脆弱的。
氣越喘越急的石介天,聽她的口吻,不禁想起半年前在餐廳巧遇的那個女孩及那難堪的一幕,和她那些調侃的惡作劇。禁錮的力量因她的蓄意再度湧現。
"你就是那個女孩。"他揚起頭,陰森森的逼視她,語氣是肯定的。
"是你認出我的,可別說我食言。"她歪著嘴沒有否認,顧盼之間流露另一種俏皮風情,不想再隱瞞。她算很好心了,沒有在他刁難她的時候即拆穿他。"早說了,世界很小的。"
"過來!"石介天虛弱地命令著。
"哇,不錯嘛!這次沒有彈手指,小女子深感榮幸一ㄝ!"她故作驚喜,"你終於把人當人看了。"
"我叫你過來!"他摀住心口的手不知不覺地抽緊。
"這時候你應該有禮貌點,在命令的前頭加上'請'。"她兩手懶散的環抱胸前,做起機會教育。
"請……"他抬手摀住緊繃的下巴動苦的低鳴,半瞇的眼眸深沉,傲氣的野性自他陰幽的夢魘中揮灑。
"有鬼!"他一百八十度地大轉變,反而教裴絮停滯不前。石介天哪有這麼好說話?她衡量般斜睨他,滿眼不信。
"唔……"石介天雙手一軟,強健紮實的身子軟軟地往前趴。
他昏倒了。裴絮心頭一驚,管不得前仇後怨,火速衝到他身邊,試著想拉開他的手,哪知石介天忽然反手拉住她,眼清目朗的臉上絲毫不見半刻前的脆弱。在一拉一扯間,石介天以天生的力道佔了上風,輕易將她壓倒在地,困死於雙臂中。
"你好卑鄙!剛才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是裝給我看的?"她惱怒地瞪著他,也多少氣自己居然被他騙了。
"你也善良不到哪裡去。"他用一隻手握住她纖柔的雙手,一隻手煩躁地鬆開領帶,"感謝你的刺激,讓我的恐懼去得那麼快。"他戲謔的眼神依舊狂野,只不過少了恐懼。他竟然連著兩次被裴絮看到他最不能見人的樣子,連續被她耍著玩。不,他無法信任女人。他得想個法子塞住裴絮的嘴,順便給她點教訓。
"懂得感恩的人通常不會無禮地壓著恩人。"她輕哼著。對於他的過分貼近,有些不安和難以抗拒。
石介天拉下領帶捆住她的手,"我對恩人通常都很大方。"捆好手,他用腳壓著她妄動的身子,動手脫起衣服來。真奇怪,她的戲謔竟成了解開他的桎梏的暗示,他該不該感激地狠狠吻遍她?
"怎麼個大方法?"裴絮無法調開視線,錯愕地對上上頭那具赤裸、結實健美的胸膛,抑不住狂跳的芳心,嚴重缺氧。
她不明白她對石介天的身體為何會有感覺,難道真如她對行書說的,她是個性飢渴的女人?可惡,倘若她真是發癡也就罷了,天曉得她這份飢渴怎會再面對石介天這種陰陽怪氣的情聖時才會發作。難道只因為他惡魔般的俊容和狂野飢渴的熱吻迷惑了她?
裴絮因所思所想,致使瑰紅的雙頰越見發燙。這種特定目標的發癡當真該死。
"以身相許,是所有女人最渴望我做的。"拉出襯衫下擺後,石介天低著頭扳正裴絮擺開的臉,邪惡地瞅著她笑,"看在你救了我兩次的份上,我決定將這至高無上的榮譽賜給你。"
"我不需要額外的服務。"她抿緊嘴,鬥智昂揚瞪著他。慶幸暗夜裡不存在任何顏色,她的羞紅不致被得意自滿的他發現。
"我不知道什麼叫拒絕,也不欠人情。"他淫笑著偷襲她固執的嘴。"我欠你兩次。"他輕柔地附在她耳邊輕輕吹氣,蘊含磁力的低啞嗓音搔得她心癢。
"你……別鬧了,我才不希罕。"她紅光滿面地急急轉開臉,為他過分英俊地臉龐怦然心動。她上輩子準是蝴蝶,才會像花癡一樣被男人一吻就頭昏腦脹、全身無力。
石介天輕笑著不讓她有反抗的餘力,火熱的唇平貼著她的嘴,一雙得空的手靈巧解開擋路的扣子,替他熾熱的唇開路。
他居然沿著她的臉一路往下吻,手還不規矩地放在她胸口……亂……亂摸,他……他的嘴停在……她敞開的……胸部!裴絮猛地倒抽口氣。
"石……石介天,住手!"她心慌意亂,被他溫存的吻吻去了思緒,一波波隨之而來的欲流狂猛地沖刷全身。她慌得沒了主意,等到那聲無助的啜泣逸出口時,她才知道自己急哭了。
石介天聽到哭聲,以為他聽錯了。他遲疑地放開她光潔誘人的酥胸,半撐起身不敢相信地瞪著傷心不已的人兒。她居然哭得像小孩子,而且顯然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你哭什麼!"他退到一旁,不知所措的解開她手中的束縛,順勢將她拉進懷裡,不自在地摟抱著。
"走……開啦!"裴絮低聲嗚咽。
見她哭得煞有其事,石介天只能以他唯一知道的方式摟著她,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突發狀況,以往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女人從沒真正掉過眼淚,有也只是裝裝樣子,哪有人像她沒有預警說哭就哭,不流淚則已,一流淚便淒淒慘慘。
該死的,他可以在談笑間夷平任何生意上的敵人,卻在面對這個女人的眼淚時措手不及。裴絮和他調情時,不是一副很放得開的樣子嗎?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別哭了。"他有些無法應付狀況的惱羞成怒。他曾見過別的女人因無法承受他帶給她們過多的歡樂淌出淚,有不勝枚舉的女人為求在他懷裡多停留一夜而潸然淚下,沒想到她居然諷刺地因他的接近嚇出淚水來。
"嗚……"裴絮頭埋在膝蓋上,越哭越傷心。為她的沉溺和心碎哭泣,她是大……花……癡啦!居然……居然不計較他下流的舉動,還心花怒放。她對不起行書,她背叛了他。
"我向你道歉可以了吧!別哭了。"他僵硬地拍拍她的背,自尊心嚴重受創。
她沒有抬頭,嗚咽的聲音逐漸加大,傷心聳動的肩膀越抽越厲害。
"裴絮,我警告你,別跟我玩把戲。"他粗啞地警告,瞪直了雙眼也瞪不起她的回應。
"煩死了,你滾啦!"她頭也沒抬地嗚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