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唐瑄
程亞雲擔心極了,她想盡一切辦法要重振她的心,不過她似乎已經沒有心了。
「小茵,雪兒來看你了。」推開房門,程亞雲輕快的喊著趴在桌上寫日記的女兒。
「好!」譚茵迅速闔上日記,她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雪兒,你好久沒來了。」
「你們聊。」程亞雲欣慰的退出房間。
譚茵變了,傅雪兒吃驚的看著好友。「茵茵,你瘦得風一吹就可能把你飄走,知道嗎?」
譚茵扯出個難看的笑容。
「嘿!我可不想要個骨感的朋友喔!」傅雪兒使出渾身解數,想逗出她的笑靨。
譚茵看著看著,竟然淚如雨下,「雪兒,我好苦!」
傳雪兒趕緊奔到她身邊擁著她,「我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你怕譚爸、譚媽擔心,硬把淚水往肚裡吞。」
總算有人能分擔她的心事了,譚茵終於將積壓多日的淚水,一古腦的全給宣洩了出來。
過了良久,譚茵在大哭過後,覺得輕鬆不少!
眨著淚眼,譚茵怯怯的詢問好友,「我是不是很懦弱——?」
「不!你永遠是我眼中最勇敢的茵茵。」傅雪兒拍著胸脯保證。
「謝謝你美麗的謊言!」
「為了好友只好不惜說謊了!」傅雪兒得了便宜又賣乖。
「你……」譚茵又哭又惱的抱緊雪兒,友情是她在這段期間所能擁有最寶貴的東西,老天待她還是不薄啊!
卓航,你好殘忍……
※※※
「老大!」小四戰戰兢兢的喊著在吧檯喝酒的卓航。老大最近脾氣很暴躁,一反往常的冷靜,他最近和人幹架所受的傷超過這幾年的總和,而且似乎不要命了。兄弟們都很擔心老大,卻沒有人敢勸他,畢竟大家都想再多活幾年。
卓航置若罔聞,繼續喝他的酒。
「老大!」小四心裡直念阿彌陀佛。
「有事快說!」卓航冰冷的斜視他一眼,同過頭,又開始喝酒。
小四被他的眼神嚇得魂飛魄散,難怪那些傢伙不敢來,推派他來,這無疑是送死嘛!
「金小姐找你好……好幾天……」小四被卓航突然一瞪,又嚇得講不出話來。不等他說完,卓航不耐煩的吼出聲,「出去!」按著卓航又叫住小四跌跌撞撞的背影,「小四,告訴金蓓妮少來煩我!我絕不會因為她是女流之輩就對她客氣的!聽到了嗎?」
小四點點頭,老大一向說到做到,金蓓妮活該!
卓航看著杯裡琥珀色的酒液,他好像又看到譚茵哭泣的臉,甩手把酒杯往牆壁用力一砸。她是個騙子!她是個大騙子!卓航又連續砸了幾隻酒杯,心底好痛苦,想再找個人好好打上一架,看能不能忘記譚茵。
她的身影、調皮的眼神、關懷的表情,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底;每晚,譚茵都會來干擾他,他彷彿聽見她在叫他。
為什麼他忘不了她?她騙了他,她是個大騙子!他應該忘記她的,為什麼還癡癡想著她?
卓航捏破手裡的杯子,鮮紅的血染滿了他的手,他的心……
他忘不了她!
※※※
卓航不會來找她了!譚茵有了這層體認後,再加上父母的關懷和雪兒友情的攻勢,她漸漸埋藏起憂傷,偶爾甚至能笑了。
不過她的笑容裡總是帶了股連自己都不自知的憂愁。
「雪兒。」譚茵走進久違了的花坊,回到這裡的感覺真自在。
「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再半個月就過年了,店裡生意好得不像話!」傅雪兒習慣的留意著好友的表情,她最近顯得開朗了一些,這是好現象。
她一定要幫她醫好心裡的創痛。
快過年了,那麼她已經和卓航分開一個多月了?不自覺的,她又想起了卓航。她命令自己不要再想起他,可是她實在控制不了,不論在白天或夜晚,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兩人恩愛的情景,他溫柔擁抱她的樣子,為此,她每夜失眠……
甩甩頭,她該好好的振作了,否則這輩子就真的毀在他手上了。
「生意不好你會煩惱,生意好你也擔心,其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譚茵無奈的笑笑。
傅雪兒彷彿看到了昔日的她,眼裡閃著淚光。為了怕譚茵看到,她趕緊低下頭假裝包花。
驚鴻一瞥中,譚茵看到了雪兒的淚光,沒想到自己的笑顏對她如此重要,她的父母一定也感同身受。
「我來看看自己的技術退步了沒有。」譚茵捲起袖子,拿起花朵熟稔的包著。包好後,她把花拿到雪兒面前邀功,「不賴吧!」
「比我差多了!」傅雪兒皺了皺鼻子,「不過真的進步不少。」
「當然呀!每天跟著名師插花,想不進步也難喔!」譚茵俏皮的眨眨眼。
「名師……」傅雪兒恍然大悟,「原來是譚媽教你的!我還想你怎麼會進步得這麼神速。」傅雪兒撞撞她的腰。
「我們是合夥人,我當然要盡一份心囉!」
「合夥人!說得好。」傅雷兒搭著譚茵的肩,「今天就由你這個偷懶的合夥人請我吃一餐如何?」
譚茵伸出手和她三擊掌,這是她們多年不變的相互加油手勢。「當然沒問題!」
吃完飯後,博雪兒心血來潮的開著車子帶譚茵到處逛,她把車停在中正紀念堂附近,兩人優閒的散步,徐徐微風吹得人分外清醒。
「茵茵,林永寒來找過我了!」快走上紀念堂時,兩人就著階梯坐下,俯視著冷冷清清的花園。傅雪兒打破寂靜,柔柔的低語。
「今天是賞月的好日子,明月懸空,萬里無雲,真是難得的好天氣。」譚茵仰望夜空,繁星點點,感歎人是如此的渺小。
「茵茵,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傅雷兒輕輕的推推她。
譚茵轉回視線,直直的看著她,「嗯。」
「什麼叫嗯!」傅雪兒板起臉,「以前你一定會問我,他來找我做什麼?現在你怎麼不問了?」
「因為我知道你會告訴我。」譚茵淡淡的笑了笑。
「你就吃定了我會告訴你?哼!我偏不告訴你。」
譚茵一雙眼眸帶笑的看著她。
「我投降了!」今非昔比,雪兒真是拿她沒轍,「他知道你的事了。」傅雪兒聲音愈來愈輕,她擔心的瞄了瞄譚茵。
一陣怒氣湧上譚茵的心頭,她口氣不快的責備雪兒,「你為什麼告訴他?」
「我……我是想,也……也許他可以……」傅雪兒被她責問得語無倫次。
譚茵歎口氣,畢竟雪兒也是為她好。「對不起,我的口氣不好。」
「我才是真的抱歉,我不該沒徵求你的同意就擅作主張。」
譚茵把頭靠著她的頭,「我們何時變得這麼客氣了?」
傅雪兒一閃頑皮的眼光,「對喔!」
「雪兒,你還記不記得大學畢業旅行時,我們兩個坐在沙灘上看了一晚的星星
譚茵和傅雪兒同時抬頭望著星空,天上的繁星似乎唾手可得,兩人因回憶而會心的笑了出來。
「對啊!那晚班代還出動大批人馬找我們……」按著她詭異的朝譚茵咧嘴一笑,「我好像記得那時他迷你迷得要死!」
譚茵輕拍了下她的頭,「你又在胡扯些什麼?」
「我記得那天的夜空和今晚一樣,雲淡風輕,我們聊了好多、好多,包括結婚、生子、事業、理想等等,舉凡人生大事我們能談就談,那晚是我這輩子話說得最多、也最暢快的一次。」
「那晚我們曾相互勉勵,而且約定今生要一起進禮堂……」譚茵幽幽的聲音讓人聽得淒涼。
傅雲兒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可能了……」譚茵轉身面對著雪兒,眼裡含著淚珠,「我這輩子不可能嫁給任何人了。」
「譚茵,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傅雷兒被她話裡的心灰意冷給激怒了。
「雪兒,不要生氣,你聽我說,我和卓航早有了夫妻之實,我……」
「那又怎樣!」傅雪兒忿忿的打斷她的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現在既非明末,也非清初,沒人會信貞節牌坊這套,少搬出一些不成理由的理由來唬我,我告訴你,這輩子你不嫁我也跟著不嫁了,省得你老了沒伴!」
譚茵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她忍了好久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雪兒,你這又是何苦!」「茵茵,振作起來,天涯何處無芳『草』。」
※※※
手擋著烈陽,譚凱走出機場,沒想到台灣的冬天竟是這般溫暖。這塊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有他摯愛的家人,在美國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們。
這些年從偉祥的口中,他知道他的家人過得不錯,他才能留在美國安心的奮鬥。為了不讓老爸看輕,他日以繼夜的工作,如今辛苦總算有了代價,他終於升到公司的總經理。
成功的同時他也感覺到故鄉的召喚,正當他想回鄉探望家人時,卻得知他最疼愛的小茵最近受到很大的創傷,整個人都消沉了。於是他以多年優越的表現,要求請調台灣分公司,在來不及等待批准下,便先行請假回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