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唐紫
他恨死她了,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既然如此,他怎麼可能會接受她即將提出的要求呢?
她要求他娶她!他是世上唯一一個令她動心的男子,除了他,她不可能再嫁任何人了。她不在乎公主的身份,她只要夏侯尚智。
但夏侯尚智不要她啊!他為什麼這麼固執、這麼殘忍?
「夏侯尚智,你聽我說——」她迷濛的眼眸,懇求地望著他。
「不用說了!」夏侯尚智狠心地別過身子,他不敢再看她的臉,再看下去,只怕自己又要迷失、再度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了。「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說的!嫣紅,服侍我就寢。」
默立一旁的嫣紅接到夏侯尚智的命令,不禁大喜過望。
男人終究是男人,哪能真捨得拒絕一個如花似玉、自動投懷送抱的美人呢?
「是,嫣紅遵命。」嫣紅細聲細氣,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夏侯尚智,臨走前,還不忘拋給皇甫逍遙一個勝利的眼神。
皇甫逍遙覺得自己整個心都碎成片片了。
他要嫣紅侍寢!
她怎麼這麼傻,認為夏侯尚智對自己真的有那麼一點特別的真心?
難怪他根本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原來是她對他根本是無足輕重的。他身旁的女人來來去去,惹了麻煩的,就像丟一隻鞋般容易,他何必費心去聆聽她的理由呢?
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她不知羞恥地纏著他,更不爭氣地愛上了他。
他今天一個嫣紅,明天一個黛綠,心中根本不存在著她皇甫逍遙啊!
皇甫逍遙心中悲苦萬千,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捉弄她?她愛的夏侯尚智不愛她,她不愛的司馬子翔偏又糾纏著她,為什麼他們兩個不能交換呢?難道天底下當真沒有圓滿完美的事嗎?
眼見軒中的明燈熄滅,皇甫逍遙的心好痛。
他們兩情繾綣,又怎知她柔腸寸斷?
夏侯尚智,你好殘忍!
阜甫逍遙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第六章
夜很冷,所謂「春寒料峭」,真是一點不假。
夏侯尚智和衣躺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他極力說服自己,他睡不著是因為不累,而不是心疼掛懷那個在春寒夜裡受凍的女人,但是他失敗了。
他的心裡仍是念著她的。他不由自主心疼著皇甫逍遙那纖細薄弱的身子,在夜風下頻頻顫抖。
她活該受到這種懲罰的,但他就是於心不忍,她那柔弱綿軟的嬌軀,理該讓人摟在懷中疼惜呵護,而不是任她在春寒下受凍。
一思及她的嬌軀曾如何的貼近自己,他的雙手如何在她肌膚上游移,他的心中就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澎湃慾望。
她柔膩的玉膚,每一寸都足以令他血脈僨張。他不禁心蕩神弛,想像著當他真正佔有她時,將會是何等的銷魂……
夏侯尚智霍然地由床上一躍而起。
天啊,他居然又胡思亂想了。那小女人真是個害人精,非要將他害得身心俱裂,發狂而死不可!
他不能再忍受了,他必須將那個小妖精立刻趕出俞心園,否則他勢必一整夜都要受那想入非非的折磨煎熬。他又不是聖人,怎麼撐得過這種酷刑?
夏侯尚智一腳踹開大門,朝還真閣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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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逍遙覺得自己好懦弱,一聽到夏侯尚智有美人侍寢,就不能克制地哭得淅瀝嘩啦;活像個被拋棄的妻子,真是太沒骨氣了。她想擦去臉上的淚水,但四肢被怪籐束縛著拭不掉,令她心頭更嘔,倍覺委屈。到了明天一早,她的雙眼一定會腫得像顆桃仁,被人看見了,免不了又是一個笑話,她還有什麼臉見人啊?
夏侯尚智,你真是好狠的心。
皇甫逍遙深深一歎,她想起當時弟弟指點她到洛陽城,說將有一番不尋常的際遇,如今呢?
「平弟啊,平弟,你為何叫我來洛陽受這般的苦楚呢?」皇甫逍遙想起夏侯尚智對她狠心的恩斷義絕,不由悲從中來,再度流下兩行淚水。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夏侯尚智發出佯裝嚴厲的聲音,他著一身白衣,緩緩向她走來。皇甫逍遙沒有抬頭,她不要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為他所流下的不爭氣的淚水,那將會粉碎她最後僅存的一絲驕傲與自尊。
但很不幸的,夏侯尚智還是看到了。
他一手支著她的下巴,緩緩抬起她的螓首。
「你哭了,為什麼?」他用了最大的自制力,壓抑下了將她擁入懷裡,疼惜她的衝動。
皇甫逍遙不語,別過了臉,她不要面對他。
夏侯尚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痛、落寞。她討厭他,甚至不願意面對他!
他溢出了一聲低沉痛楚的無奈歎息,隨即一個快速的閃動,束縛在皇甫逍遙身上的籐蔓瞬時都消失不見。「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絕對會履行在奕遙山莊曾經對你做出的警告。」他的話剛烈冷硬,但誰又知道他的內心正隱隱作痛?
「你當真要我走?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廢話!」
「在我離開之前,我有資格向你要一個解釋。」她突然間褪下了愁容,換上一抹淡淡的淺笑。
她的轉變讓夏侯尚智不解。上一刻還淚水漣漣,讓他心痛的女人,這一刻竟讓他摸不著頭緒。他狐疑的挑起一道劍眉,審視著她。
「我記得你在奕遙山莊說過一句話:『在我為你著迷得無法自拔的時候,才發現你是……」』
「住口!」夏侯尚智怒吼道,打斷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不曾說過這句話。」
「你有!」皇甫逍遙不懼怕他嚇人的怒吼,反手叉腰瞪視著他。「你不敢承認。夏侯尚智,你是個懦夫。」
「你罵我懦夫?」夏侯尚智唇邊揚起一抹殘酷的笑,「你應該慶幸你是女人,否則,我絕對會讓你明白說這句話的嚴重後果。」
「我不怕你,因為你根本不會傷害我的。」皇甫逍遙露出了一抹篤定的微笑。
「喔?你怎麼這麼篤定?連我自己都沒有把握呢。」夏侯尚智冷冷地開口。
「因為沒有人捨得傷害一個愛他的人。」皇甫逍遙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夏侯尚智一愕。
「我說,我也愛你!」皇甫逍遙不顧一切,大聲地吼了出來。她一個箭步,突然衝進夏侯尚智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我愛你!夏侯尚智,你娶我吧!」
夏侯尚智大驚失色,差點站不住腳。他憤怒地攫住她的手腕,本能地吼道:「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是認真的。夏侯尚智,我要嫁給你!」
「我見鬼的不可能娶你!」
「為什麼?你不喜歡我嗎?」皇甫逍遙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她好怕他會說出肯定的答案。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是公主啊!」
「我不是公主。我的父親只是殿閣大學士,和皇親根本沾不上邊,是先皇與我有緣,才將我收為義女的。如今先皇已崩逝,當今皇上並未拿我當妹妹看待,這個公主的名銜,我早就不想要了。」
「那你的婚約呢?」這是夏侯尚智心中最重要的問題。
「什麼見鬼的婚約!我就是為了逃避婚事,才來到洛陽城,如今,你還要反手將我送回給他嗎?」她又撲進他的胸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夏侯尚智,你好殘忍,好狠心,好……」
夏侯尚智突來的一吻,封住了她底下的話語。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吻她,但他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吻她。
良久,他才放開了她的唇。
「你不可以嫁給我,逍遙。」他輕拂著皇甫逍遙如玉的臉龐,萬分憐惜地歎道。
「為什麼?」她迷濛婆娑的眼眸,讓夏侯尚智心如刀割。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你,那對你太不公平。」
「你沒有『愛』嗎?」
「沒有。」夏侯尚智回答得斬釘截鐵。「我的愛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還不可能再復活。」
「你的愛人在十多年前死了?你至今仍然無法忘懷她?」皇甫逍遙有些感傷,自己難道永遠無法取代那個女子,走進他的心田里嗎?
「不是我的『愛人』,是我對女人的『愛』。」夏侯尚智漠然地糾正道。「一個女人讓我明白了,愛情是多麼膚淺無聊的東西。」
自從將那只包著柳織雲頭髮的繡囊丟下青柳堤後,他也將自己可笑的「愛」,一併還諸大地了。
「她重重地傷害了你,是不是?」皇甫逍遙無限憐惜地看著他,「她為什麼拒絕你?你是這麼的特別不凡,這麼的頂天立地,這麼的……」即使將全天下的形容詞加起來,都無法完全描繪出夏侯尚智的特別。
「因為她渴望飛上高枝,而我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一貧如洗的窮小子,什麼也不能給她。」夏侯尚智泛起了一抹苦笑。
「膚淺"皇甫逍遙哼道。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一個平民女子都不會選擇我,我憑什麼娶一個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