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紫
「機械老鼠?逍遙,天底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這種東西。」說話的是一名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他眉眼帶笑、風範高雅,正是武靖王司馬威揚的獨生愛子,司馬子翔。
司馬威揚無論智謀、武藝,均甚出眾,是先帝身旁的一員銳不可擋的虎將。他隨著先帝出生入死,掃平天下,最後依持戰功彪炳,封為武靖王,更被賜封了山東一帶沃土,以為其封地,可見先王對其愛惜感激之心。
但先皇駕崩,新皇登基,前代老臣難免恃功而驕,與新皇之間似乎頗多心結,司馬一家的政治光環也因之逐漸黯淡。但不論如何黯淡,武靖王在新朝之中,仍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強大勢力。
司馬子翔是武靖王的獨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他在一次偶然的宴會上,乍見皇甫逍遙,一時驚為天人,對其戀慕不已,從那時起,無憂園便成了他最常流連駐足之地。
按理說,司馬子翔出身王府,皇甫逍遙貴為公主,兩人真是身世背景相當,再加上郎才女貌,理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很遺憾的是,「天造地設」似乎只是司馬子翔一廂情願的想法。
「喔,原來是你。」皇甫逍遙一見來人是司馬子翔,頓時語氣變得萬分冷淡。
她不懂,這個司馬子翔為什麼老愛纏著她?
司馬子翔長得不差,家世背景更是一流,難道就沒有別的女人要他了嗎?為什麼偏要纏著她不放!
「逍遙,對我何必如此冷淡呢?」
「冷淡?嗯?有嗎?我對每個人講話就是這個樣子啊。」皇甫逍遙對他敷衍一笑。「可是你在面對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時,卻是那樣充滿熱情。」司馬子翔晃了晃手上那只機械老鼠,頗為吃味地說道。
「沒辦法啊。說句不客氣的話,我做的這些機械寶寶,其實比人類來得可愛多了。」皇甫逍遙將她的傑作暱稱為「寶寶」,每回提到它們,都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的。
皇甫逍遙迥異於一般嬌養閨閣中的千金小姐,她對針灸女紅不屑一顧,琴棋書畫也是淺嘗輒止,但卻對機械、金屬、滾輪之類的東西,充滿了濃厚的興趣。她的腰間垂掛一隻香囊,但香囊之中裝的卻不是胭脂水粉,薰草茴香,而是一組相當齊全、粗細不同、大小有別的工具,其中包含了扁鑽、小錘、小刀、利剪——應有盡有,方便她在心血來潮之時,隨手組合拆裝。皇甫逍遙有雙令人詫異的巧手。經由她的巧手,她曾做出了一種旋轉發條式的涼扇,只要上了發條,四片扇葉便會齊齊轉動,送出涼風,比丫鬟們打扇來得涼快多了。她還做出了一種「按摩錘」,據說可以刺激人體週身的穴道,讓人疲勞盡去,神清氣爽,這個玩意讓她的父親皇甫樂天簡直樂上了天,急忙要她再多做幾個,分送親朋好友,一來做人情,二來則是順便炫耀他生了個如此貌美多嬌,絕頂聰明、又心靈手巧的寶貝女兒。.
不過,在所有的發明中,最讓皇甫逍遙感到得意的,莫過於她的「信鴿寶寶」。那只機械信鴿,比起一般的活信鴿更方便、更好用。首先,不用花時間豢養它,也不用費精神訓練它,在它飛上青空,出任務帶信之際,更不愁被流彈弓矢有意無意的射中,只要收信者在身上帶著一個特殊製造的磁鐵,那麼不論人在天涯海角,機械信鴿都會將信息準確無誤的送達。而且,它的飛行速度可是尋常活信鴿的三倍快呢!
「逍遙,你此言差矣。機械是死的,人是活的,自然是活人重於死械,你的熱情應該用在活人身上才是。」司馬子翔不以為然地笑道。
「哈,誰說機械是死的。信不信,我皇甫逍遙有本事製造出—個聽我話的機械寶寶?」皇甫逍遙挑釁的睨他一眼。
「你是在異想天開。」司馬子翔壓根兒不相信。
「哼!你拭目以待吧。」皇甫逍遙不屑地嗤之以鼻,伸出了左手。「還給我。」
她話中所指,自是要司馬子翔歸還手中所拿的機械老鼠。
「你要我還,我怎麼敢不還呢?」司馬子翔輕輕一笑,眼眸斜睨地瞅著她,趁著歸還機械老鼠的同時,他乘機輕薄地握住了伊人的柔荑。
皇甫逍遙怒氣盈眉,二話不說,右手迅速探往腰際,自香袋裡抽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狠狠的朝司馬子翔的手上劃了過去。「啊!」司馬子翔來不及收手,頓感一陣劇痛,白玉無繭的手背已被劃出了一道殷紅深刻的血痕。
「你——」他不敢相信,皇甫逍遙居然會出手傷他!
「不許碰我。」皇甫逍遙冷冷地說著。她放置香囊中的工具,不僅僅是在她心血來潮時,提供必要的協助,也是她防衛護身的利器。「皇甫逍遙可不是任你輕薄的女人,你記住了。哼!」她搶過了他手中的機器老鼠,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偌大的花園中。
司馬子翔捂著疼痛滴血的手,不發一語,凝視著她的背影。
皇甫逍遙確實和他所見過的名嬡淑女都不一樣,而他無可否認,那些個名媛淑女就算統統加起來,在他心中仍是比不上,一個皇甫逍遙。
他就是不自禁的為皇甫逍遙所吸引,即使三番兩次在她手下吃足了苦頭,他對她的愛慕、感情,不僅未曾稍減,更是與日俱增。
他愛她的美貌,愛她的心靈手巧,愛她倔強果斷的脾氣,以及那股巾幗不讓鬚眉的豪邁。只是,他的一腔愛意,伊人似乎都視而不見。
他不明白,自己家世顯赫、身份尊貴,難道還配不上她嗎?他也是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多少名媛淑女對他脈脈含情,他都一概不理,只情有獨鍾於她,為何她卻不領情,冷淡地拒他於千里之外呢?
司馬子翔雖感到有些氣餒,卻不絕望,畢竟兒女的婚姻,向來由父母作主。而皇甫逍遙既貴為公主,那她的終身大事,自然是由皇上親指。
司馬子翔已央父親請求皇上賜婚,天子金口一開,皇甫逍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逃離得了他的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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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逍遙出了大花園,一路走到了清心閣。
清心閣是她的孿生弟弟皇甫長平的起居之地。
走進清心閣,就看見涼亭之中的皇甫長平眉宇深鎖、面帶憂色。
「喂,平弟,幹嘛愁眉苦臉的?」皇甫逍遙在他對面的石椅上落坐,笑嘻嘻地問道。
「唉!」皇甫長平幽幽地歎了口氣,似子夜般漆黑深邃的眼眸裡,蒙上了一層黯淡與憂慮。皇甫長平與皇甫逍遙既是孿生姐弟,兩人在面貌之上,自然有著七分的相似,所不同的是,皇甫長平更多了一股沉靜的深不可測。
皇甫長平的一雙眼眸,彷彿蘊藏著魔力,閃爍著莫測高深的睿智光芒,似乎可以洞悉世機,預測古今。
事實上,皇甫長平確實與生俱來的帶著這份神秘奇異的能力。
世人常說:吉凶未至.先有非。皇甫長平對這禍福之前的「徵兆」的感應,是異於常人的敏銳。
「平弟,為什麼歎氣?」皇甫逍遙黛眉輕顰。
「我感受到不祥的直覺。」皇甫長平沉鬱地開口道。「而且,這件禍事即將降臨在姐姐你的身上。」
「我的天啊!」皇甫逍遙大驚失色。她這個孿生弟弟的「直覺」一向是準得不能再淮了,每說必中,好似窺知了未來一般,要是他說三天後將有大洪水淹沒了整個京城,就一定會發生。
「平弟,你快說,究竟有什麼倒楣事要落在我頭上了?」皇甫逍遙急急地湊近皇甫長平身邊,膽戰心驚地問道。
「近期之內,你將有一樁欽定的婚事。」
「婚事?萬歲爺竟將腦筋動到我身上來了!」皇甫逍遙不禁為之氣結。「對象是誰?他將我指給誰了?」
「是……」皇甫長平深思的閉上了雙眼,彷彿與不可知的未來互相溝通,片刻,他睜開了漆黑深邃的眼眸,好似地面上的古井,反映著晶亮的夜空。他緩緩的吐出了——個名字:「司馬子翔。」
「是他?!」皇甫逍遙的眼眸瞪得更大了。
「我記得你對司馬子翔向來不具好感。」
「我看到他就想吐!」皇甫逍遙嫌惡地哼道。她最討厭那種自命風流,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大男人,而湊巧地,司馬子翔就是這類型的個中翹楚。「我的天,萬歲爺是吃錯藥了嗎?有那麼多個公主、郡主喜歡他,為什麼偏偏就指定我?」她氣急敗壞地皺起眉頭。
「這是受到人為的操縱。」皇甫長平輕描淡寫地回答。
「人為的操縱?」皇甫逍遙略微思索,半晌才說道:「你是說司馬子翔暗中動了手腳?」
「可以這麼說。司馬子翔是武靖王的獨子,他的請求,武靖王自是無不應允,他要武靖王請求皇上下詔賜婚,武靖王自然照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