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紫
「知道。有人替我陪伴煜哥哥,那很好,我祝福他們。」
「阿芷,有件事阿瑪非問清楚不可,你究竟為什麼會突然死去?「阿芷早有心理準備,她阿瑪會如此問,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困擾,畢竟逝者逝矣,明白真相也是無濟於事,因此她決定不說。
她漾出一抹淒楚的笑容,「阿瑪,有些事既然發生了,就算明白真相也是沒用的,徒然傷心而已。我得走了,阿瑪、額娘,你們要好好保重。」
「不!我的兒,額娘不放你走!「福晉緊緊抓住她的手;但一陣白煙之後,阿芷消失,又回復成臨江的形貌。
「你是?」福晉審視眼前這名陌生女子,她不是阿芷,但那雙充滿眷戀凝視著她的眼眸,卻和她的阿芷一模一樣。還有,那讓她牢牢握在掌中的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掙扎的動作,這不像一個陌生人該有的態度。
也許母親的直覺是靈敏的,福晉心中發出懷疑的警訊。
「福晉,我的心藥醫好了您的心病,從今以後,您要多多保重身體,別讓阿芷格格難過,好嗎?」福晉朝她柔柔的微笑,右手小指輕輕的勾了下她的小指頭,這是她和阿芷母女倆之間的親暱手勢,表示她答應。
「您答應?太好了,阿芷格格總算可以安心。」她知道這個手勢所代表的意義!
福晉心中一陣激動,難道她便是……
「王爺。」小燕兒輕叩房門喚道。
「進來。」小燕兒推門而入,「隆親王來了,正坐在廳上。」
「啊,快請。」
「喳。」愉親王回過頭,卻不見阿芷的身影。「福晉,那位姑娘呢?」
「啊?」福晉如夢初醒,她方才太過專注於這女子是否為阿芷的揣測中,以至於忽略了不知何時,自己手中抓住的是一把空氣,而不再是一雙柔荑。
「我不知道。」人如何能平空消失?那位姑娘究竟是什麼?
「王爺。」玄煜走進房間,先向愉親王禮貌性的打了聲招呼,看見病重的福晉居然由床上坐了起來,不禁大感訝異。「福晉,你……」
「八王爺。」愉親王向他行了君臣之禮。
「福晉的氣色看起來似乎比上次好得多,但是你派人傳來的口訊……」玄煜有些摸不著頭緒,愉親王向來是個嚴肅的人,從不惡作劇,更不可能會拿這種事來惡作劇。
「八王爺,這其是件離奇的怪事,是這樣的……」愉親王將方纔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喔?「玄煜腦中思路飛快的轉動著。「那名姑娘的形容如何?」
「相當漂亮,穿著一襲紫色衣裳,氣質高貴,不像是平民女子。對了,她的眼角有一點小小的傷痕、還有她出現的時候,室內頓時瀰漫著一種甜甜的香味。」
「果然是她!」容貌、衣著、特徵,都和臨江相符,他就要撥開雲霧見天日了。
「八王爺認得她?」愉親主疑惑地問道。
「我想,有件事必須告知兩位,你們一定會相當有興趣的。」玄煜笑了,他絕對會拿出手段,逼迫臨江現形。
今日隆親王大喜,新娘是穆親王府的雯琪格格。但令阿芷不能理解的是,洞房花燭夜,新郎不到新房去,卻跑到她這水閣來做什麼?
***
「今晚是你的新婚之夜,沒錯吧?」阿芷雙手抱膝,狐疑的看著大剌剌坐在她面前的玄煜。他居然不顧他們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嚴重違反了禮教。
「沒錯。」玄煜朝她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那你是不是有比坐在這裡盯著我更重要的事要做的嗎?」
「比如說?」
「比如說陪伴你的妻子。」
「我是在陪伴我的妻子沒錯。」
「你在胡說什麼?」阿芷斜睨他一眼,「我才不是你的妻子哩,不要亂吃我豆腐!」
「我並沒有說你是。」玄煜含笑,從懷裡取出阿芷的自畫像。「我指的是它,阿芷才是我的妻子。」
「阿芷格格已經死了,你真的不該再想她的。」她茌心裡輕歎口氣,唉,煜哥哥真是癡情種,連新婚之夜都掛記著阿芷。
「情到深處,又豈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他溫柔的眼眸,由畫移到了她的臉上,幾乎要融化了她。
「臨江,你說我的癡心會不會有代價?能不能感動阿芷?」
「阿芷就算感動也無濟於事,畢竟人鬼殊途。」
「但是你天生的異能,卻可以讓我再見她一面。」
「我說過了,阿芷格格不願意見你。」
「她不願見我,卻可以時時聽見我對她的相思呢喃。阿芷,煜哥哥有多麼想你,你知道嗎?」玄煜當真對著畫自言自語起來。「我今天娶了妻子,完全是出於無奈,但我保證絕不會理她,我的福晉自始至終就只有你。我永遠等你回到我身邊,即使會等到我頭髮斑白,我也會無怨無悔的一直等下去,你一直狠心不見我,我就只好一直等。」
「不要再說了。「阿芷好怕他深情的言語,尤其他的每一字句,分明是說給「臨江「聽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從前些天他去探望額娘回來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奇怪,不再對她惡言惡語,粗聲霸氣,連看她的眼光都溫柔得幾乎吞沒了她。
「好,我不說。」他聽話的捲起畫軸。「今夜月色很美,你願不願意陪我到流光亭坐坐?」
「不要,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回房陪伴新娘的。」開玩笑,她此刻是避他唯恐不及。
「嗯,我準備了一壺香甜的蜂蜜茶、金泥酥餅、荷葉糕、酒釀湯圓、蓮子燒、蜜川羹,還有冰涼剔透的桂花羊羹。」
「你……作弊!」這男人抓住了她的弱點。
「還堅持嗎?」玄煜賊笑的瞅著她,他才不信她能抗拒得了甜食的誘惑。
阿芷在心裡激烈的掙扎著,對於甜食她沒有絲毫抵抗的力量。
「好嘛,算你嬴。不過,我只能陪你坐一下下喔!」她無奈地投降,承認無法克制自己的饞嘴。
「是,奇妙格格。」玄煜極自然的牽起她的小手,往流光亭走去。
她蹙起秀眉,「你叫我奇妙格格,是又在罵我莫名『其妙』嗎?」
「在這麼美的月色下,有修養的人才不會掃興的開口罵人。」他拉她到亭子裡坐下,裡頭已擺上各式精緻甜點,他遣退僕人,親自在兩人的杯子裡斟滿酒。
「你今天的心情似乎挺好,是因為新婚的關係嗎?」
他搖搖頭,「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我?」
「不錯,你帶著心藥醫好福晉的病,福晉已然完全康復,甚至還參加了婚禮,讓我感到很高興。」
「你……你知道?!」阿芷霍然站起身,一步步向後退。他這些天絕口不提此事,她還以為是自己運氣好,暗中去愉親王府的事是神不知鬼不覺呢。
「何必怕成這樣?」玄煜以既溫柔,卻也霸氣的力道,將她拉坐在他大腿上,鎖入懷中。「不要怕,我沒有生氣。」
「為什麼?」噢,他英俊的臉龐和她如此靠近,溫暖寬敞的懷抱,讓她恨不得賴一輩子。
「先喝了這一杯,我再告訴你。」玄煜將酒杯湊至她唇邊,阿芷直覺以為是蜂蜜茶,依順的啜了一口,入口卻是嗆辣的滋味,她不禁皺起眉頭。
「是酒!我不要喝酒,我要蜂蜜茶。」
「不,今晚我偏要讓你喝酒。」他將兩個杯子裡的酒全含在口中,抬起她的下頷,低頭吻住她,將酒注入她口裡。
阿芷未曾喝過酒,當然也不會有什麼酒量。更何況這酒並不是普通的酒,是王府窖藏的烈酒,只消一點點就足以讓人神智恍惚。
「你好壞,是想灌醉我嗎?」她本能覺得不太妙,掙扎著要逃。
但玄煜緊摟著她不放,又強灌她一口烈酒。「醉了嗎?本王就是要你醉。」
「不……人家……不要喝了啦……」阿芷開始頭暈,眼前的玄煜突然變成了三個,甚至更多更多。
「不行。」玄煜又餵她喝了一口。
「煜哥哥……」天!她的頭好痛,視線模糊。
「什麼事?阿芷。」他故意這樣叫她,等著看她的反應。
「人家……頭好痛!不……不要喝了。」
「不喝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狠心騙我?」她沒有否認,果然是阿芷!
「騙……騙你?」她已經醉了,只剩本能的反應。
「臨江是誰?」
「臨……江?」
「你明明就是我的阿芷,為什麼會變成臨江?」
「煜哥哥,你有沒有聽過……『臨江』這支曲兒?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閒梟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阿芷唸唸有詞,順手捧起一旁鳳凰形的香爐,但因酒醉不穩,腳下踉蹌了一下,玄煜連忙扶住她。
「就像這樣嘛,阿芷死了,煜哥哥……看到香爐就會……心痛,思卿不見……回首恨依依……」
玄煜緊緊抱住她,「心痛」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阿芷、阿芷,你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