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唐紫
他若看上了某個人所收藏的甲骨文片,便會利用黑夜的掩護,入侵其宅,以利落的身子將它偷盜到手。
本來以他尊貴的身份,看上什麼東西,對方通常都是相當急切的雙手奉送,就像方才封行守一樣。但對褚英而言,這樣缺少了刺激,也缺少了樂趣,他不喜歡!他喜歡享受偷盜時的新鮮,及得手後的快感。也許是沉悶枯燥的貴族生活令他感到厭倦的緣故吧。
也許有人會說他變態,心理不正常,但無妨,褚英本來就是率性而瀟灑的,他不會去理。況且,他也從來沒有機會聽到別人這麼說他,因為他利落的身手不曾失誤過,就像他「百勝王」的戰績一樣,尚缺少「失敗」一筆!
就在褚英打量四周的同時,他發現不遠的暗處也有一雙同樣專注謹慎的眼睛,在銳利的勘測著地形。
一個女人?她想做什麼?
褚英不悅地運起無聲無息的腳步,來到她的身後。
「你在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沉、很沉,但突然傳進那女孩的耳裡,卻無疑是一個猛烈的洪鐘!
「啊?!」她驚叫一聲,本能轉過身子,「你……你是誰?!」嚇死人啦!怎麼這樣無聲無息的!
「你問我是誰?我正要問你呢!」褚英睨了她一眼,月色掩映下,也不難看出她一張絕色嬌美的臉蛋,不過,很可惜,再美的女人對他都起不了作用。
「你看我是誰!」他睥睨的眼光顯然是惹惱她了,以致口氣相當沖。
「你竟敢這樣對我說話?」褚英無明火起,迅雷不及掩耳,強力的五指瞬間捏住她尖巧的下巴。
「啊?放手啦!」這野蠻人是誰?捏得她好痛!
「名字。」褚英冷冷地開口,他可不會憐香惜玉。
女孩在他力道的催逼下,氣怒的吼出了一大串讓褚英聽不懂的話。
「這是哪個見鬼公國的語言?」褚英更生氣,捏住她下顎的手轉而捏住她的脖子,「你在說什麼?!」
「罵你!」女孩相當硬氣,但倔強的後果是換來褚英更索命的蠻力,讓她透不過氣。「嗚……」
「名字!快說!不然本王會掐死你!」褚英不是空口威脅,他是真的敢。
「啊……阿梨……」掐死人了!中國還號稱「禮義之邦」呢,從哪裡跑出來這樣一頭野獸啊?!
「阿梨?」褚英皺了下眉頭,「你是滿人?還是漢人?」褚英分辨不出,她精緻水靈的五官和玲瓏的身段,像是媚柔的漢家姑娘,但倔強的性子和硬氣的傲骨,卻又像他們滿族的少女。
「先……先放手,你這樣掐……著我,要……要我……怎麼說話……」
「啊,你現在不就說得好好的嗎?」褚英冷哼,鐵石心腸的他,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
「你……你……」阿梨小臉泛紫,一時間,竟昏厥了過去。
「哼?」這小女孩居然這般脆弱,不堪一擊!這是褚英始料未及的,他吃了一驚,鬆開手指,俯視著她。
嗯嗯,真是個太過美麗的小女人,拿他所見過的公主、格格與之相比,她無疑是最最美麗的鳳凰,麗色甚至比方才驚艷四座的千華小姐更勝三分。
這樣標緻的妙齡女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封行守的府邸?難道是他的姬妾之一?
唉,可惜啊!這樣的絕色,配給封行守那樣平庸的男人,實在是一種糟蹋!
咦?他幾時居然會對一個女人感到惋惜了?女人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配給誰還不都一樣嗎?
不,這個女人似乎不太一樣,她美得這般罪惡,完美的曲線彷彿精塑的藝術品,奶油色的肌膚柔嫩得好似掐得出水來。
他突然覺得好「餓」!就像野狼看到美食一般,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克制的慾望!他伸出一隻手,撫向阿梨的臉龐,水嫩的觸覺讓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就像無意間挑到一個上等貨一樣。
但突然,褚英再也笑不出來了。
躺在地上的阿梨倏然睜開雙眼,一揚手,數枚菱形的黑鏢索命般的向他近距離地發射。
「啊?!」褚英大驚,本能地連番閃躲,好不容易避過數鏢,但最後一鏢卻無論如何再也閃不過,刺中他的上臂!
「該死!」褚英怒吼一聲,拔下鏢,幸好其中並沒有喂毒。
他怒恨的眼眸掃向方才阿梨所在的位置,但發現已然空無一人。
她逃跑了!可惡!
褚英生平第一次讓人擺了一道!
他恨恨地看著手中的鏢……這種東西不屬於中國,彷彿來自東瀛,是東瀛忍者使用的武器,難道說阿梨是東瀛人氏?
大清國勢昌盛,海上貿易興隆,世界各公國人氏所聚集,當然也包括大和民族。只是遠來中國的多半是商人,這個阿梨看來又不像商人,她來中國的目的是什麼?
嗯,可疑!這個阿梨,他們會再見面的!
夜深人靜。
打過更鼓,天地間就是一整片無人的寂寥。
褚英一身夜行衣,覆上面罩,利落的翻過圍牆,進入封行守的尚書府邸,宛如識途老馬般,直搗黃龍,來到封行守收藏甲骨的書軒——「甲雲軒」。
但他赫然發現,自己並非唯一的訪客,有個人比他早到,也是一身的夜行衣,細弱的骨架,應該是個女人!
「甲骨文……甲骨文……」阿梨一邊輕手輕腳地翻箱倒櫃,一邊低聲地喃喃自語,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暗處多了一雙盯梢的銳利眼。
哎呀,她是聽說封尚書沉迷於甲骨文,也有不少的收藏,才費心地混進尚書府,也好不容易將地勢摸得熟透,今夜決定冒險進來一搜,但翻找了這麼久,似乎沒有她亟欲找尋的那樣「東西」。
「沒有……沒有……咦?明明聽說是流傳到中國來了,但為何搜了這麼多個府邸,卻還是找不到?」阿梨皺起眉頭,悶悶地坐到地上。
她想起一年前,在東瀛街頭發現遭人刺殺、奄奄一息的父親,他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她。
「阿梨,快……快搶回……天書……」
她沒看見她父親的人,也不知道「天書」所指的是什麼,那個淒風苦雨的夜晚,只有悲慟的她,和說完那句話就斷了氣的可憐父親。
之後,大和政府居然以「叛徒」的罪名指控父親,認為他背叛政府,投效於地下反政府的恐怖組織「暗日組」。當朝掌權且常明爭暗鬥的兩位大將軍——豐成將軍和吉田將軍,竟難得意見相同的主張誅殺叛徒的後代。她的母親和妹妹死難,而她則因父親的上司織田大人及時伸出援手,才救了她的小命。
由織田大人的口中,阿梨才知道一個驚人的內幕,她的父親不是叛徒,而是臥底的細作!
織田大人和父親都懷疑朝中權勢最大的豐成將軍和吉田將軍懷有篡位的野心,反政府的恐怖組織暗日組織正是他們其中一人所培植的黨羽,而為了取得實際的證據,父親遂自告奮勇,費盡心思潛入臥底,將所得到的數據、證據及組織的未來計劃都用甲骨文刺在獸皮上,即是「天書」!
大和文字與中國文字有極深的淵源,因此,東瀛也和中國一樣,有不少學者醉心於古老文字——甲骨文的研究,阿梨的父親便是其中之一。而由於父親的刻意栽培,阿梨從小就看得懂為數不少的甲骨文字。
據織田大人的說法,暗日組織發現父親臥底的身份,殺了父親,奪走記載他們組織秘密的天書,只要能將天書找回來,就可以洗刷父親叛徒的罪名。
從此,找回天書,洗刷父親的冤屈,便成為阿梨活下去的唯一目標。而經過她一番追蹤探索,卻有一個令人驚疑的發現,原來對天書有興趣的,並不只有她和暗日組,更有另一派來歷不明的人員!
就在暗日組的殺手取走父親身上的天書時,另一派人員同時出面搶奪,兩派人員激烈爭鬥,天書就如此輾轉反覆的到手,失落,再到手,再失落,最後,據說爭奪到了中國。阿梨不遠千里,遠渡重洋來到中國,四處暗探天書的消息,卻一無所獲。但由南到北,她卻看見了許多東瀛面孔,他們有男有女,身上散發著殺手才有的氣息,因此,阿梨推測,天書必定是在兩派爭奪之下給搶丟了!這些滯留在中國的殺手,必然是兩派組織的成員,他們的任務便是找出天書。
一份天書,卻有這麼多人虎視眈眈,而為了洗刷父親的罪名,阿梨發誓,她絕對非搶到手不可!
於是,她換裝成中國女子。這一點也不難,因為她母親具有滿族血統,是科爾沁部族的族女,她酷似母親,換上清裝,完全沒有東瀛女子的味道,佯稱是沒落的旗人,沒有任何人曾對她有過懷疑……當然,除了稍早掐住她的那個野蠻人!
阿梨聽說清朝貴族及王公大臣時時大規模的收購甲骨文件,其中又以封行守尚書最不遺餘力,於是她決定來碰碰運氣,看是否天書會在無意間讓不知其中利害的中國人撿去,而又湊巧的讓封尚書搜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