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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唐紫

    披頭散髮、衣衫凌亂,且明顯有著外傷的銀杏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奴婢見過王爺,求王爺做主……"

    子夜並不像銀杏,縱然她發也散了。衣袖也被扯破了,手上處處可見明顯的抓痕,情況其實不比銀杏好到哪裡去,但正在氣頭上的她是絕無可能對誰哭泣控訴、哀憐示弱的,即使對象是李梵天也不例外。

    李梵天居高臨下,惱怒地瞪視在場所有的人。他當然也注意到了現場的一片凌亂,想起自己書房的大劫難,餘怒未消。他靴聲叩叩地來到子夜的跟前。

    子夜癱坐在地,倔強的沒有抬頭。她發誓,如果李梵天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給她難堪,她也絕不會讓他好過。

    李梵天怒火更熾,俯身以鋼鐵般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抬起了她的螓首。他正好捏住了子夜被銀杏抓破的地方,痛得她蹙起了眉頭。該死的李梵天!連他也要軋一腳毒打她嗎?

    滿腹怒火的李梵天在抬起子夜螓首的一瞬間,望入眼簾的,是她腫起來的半邊臉頰與血漬未乾的嘴角。在他的力道下,那哀恨痛楚的神情讓他頓生愛憐、心疼、不捨……太多情緒取代了溢滿他心頭的惱怒。

    "是誰打了她?」李梵天放開子夜,雙手背在昂藏的身體之後,冷冷地問。

    "王爺,那賤婢無端來我這兒撒野,還放任一隻畜生把我這兒搞得天翻地覆,將我抓得遍體鱗傷,您看啊……"彩蝶楚楚可憐地貼近他的身旁,企圖贏得他的疼惜。蘭陵王怎麼可以只注意到那丫頭臉上被打的痕跡,而忽略她玉顏上的傷痕呢?那太不公平了,她是聖上恩賜他的姬妾,而小夜兒只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丫頭啊!

    李梵天仿若未見地推開了她,小夜兒的傷已經讓他氣得想殺了這屋子裡所有的人,若再看彩蝶這個女人一眼,他大概會忍無可忍地立刻就掐死她。到時候皇帝那頭便難善了,她畢竟是欽賜的姬妾,背負著皇帝交代的任務,多疑的皇帝或許會因此以為他是識破了彩蝶的工作,一怒之下才殺了她,如此一來,更會懷疑他存有異心,就更非除去他不可了。

    「我只問是誰打了她。"李梵天的聲音冷得像冰塊,令人寒毛直豎。

    彩蝶夫人見李梵天居然看都不看自已一眼,和以前纏綿恩愛之時判若兩人,不禁有些愕然。全是為了小夜兒!她確定!自從小夜兒到了王府之後,李梵天在夜裡就明顯地冷落她了,昨夜還甚至不要她伺候。彩蝶妒恨地瞪向子夜,如果眼光能殺人,子夜絕對已經千瘡百孔了。

    同樣是女人,子夜不會不懂她這怨毒眼光的含意。彩蝶早就不只單純地背負著監視蘭陵王的責任而已,她已情不自禁地臣服在李梵天的男性魅力之下了。

    "是……是……"彩蝶支支吾吾地不敢開口。李梵天惱怒的神色她豈會看不出來了?銀杏是她的心腹愛僕,她一定要保住才行。況且銀杏會打小夜兒,也是順著她的意思,保銀杏就等於自保。

    李梵天一個嚴厲森冷的眼光射向她,登時把彩蝶嚇得摀住心口,連退兩步。銀杏見狀,知道王爺誓必追查到底,再不承認,只怕惹怒了王爺,連彩蝶夫人都會有事,到時候就沒人可保她了。

    "回王爺……是……是奴婢打的,小夜兒她對夫人不敬,奴婢看不過去……"銀杏渾身發抖,說話也打著顫。

    "你?」李梵天笑了,這個笑容讓室內的溫度驟然降得更低。"你用哪只手打她?"

    銀杏楞了一下。"回王爺,是右……右手……"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很好。來人,將她右手砍了!」李梵天輕描淡寫地下了命令,銀杏和彩蝶都不約而同地發出尖叫。

    "王爺,請您看在銀杏盡心服侍賤妾的份上,饒她這一次吧!」彩蝶夫人撲倒在李梵天的腳邊,梨花帶淚的絕色相當動人。

    無奈李梵天生就鐵石心腸,她的淚之於他,不值半分。兩名隨侍在側的侍衛得令,一左一右地拉起了嚇倒在地、失魂落魄的銀杏。

    就在同時,子夜由地上霍然站起。"你是高高在上的蘭陵王,愛殺人,愛砍人手那是你的事,但別把罪過安到我這名微不足道的丫頭身上來。」子夜不卑不亢,冷冷地說道。

    他以為砍了銀杏的手,便是心疼她的表現嗎?她便會高興了嗎?錯了!秦子夜既不殘暴,也不嗜血。該死!他才是那個不瞭解她的人!子夜一拂袖,忿然地轉身快步奔離。

    一屋子的人都傻住了,包括蘭陵王在內。

    可惡!在大庭廣眾之下她居然敢對他出言不遜,繼而拂袖離去?!該死!回過神來的李梵天踩著怒不可遏的步伐,暴風一般的消失在眾人眼前。

    銀杏的手還砍不砍?

    當然不砍!

    久隨李梵天,經驗豐富的這兩名侍衛都明白,當小夜兒的意願和蘭陵王的命令相牴觸時,最終都是小夜兒獲勝的機率較大。

    "小夜兒!給我停下來!"子夜奔出了寒碧園,才跑到大花園,李梵天的怒吼已經在身後響起。

    她卻是足不停歇,在這人來人往的必經之地停下腳步,好讓那噴火龍對她當眾噴火?她又不是傻瓜。但她也明白,又能跑得了多遠呢?

    果不其然,上一刻李梵天還在身後咆哮,下一刻他已經攫住她的手臂,雙眼冒火地瞪著她。

    "好!你愛跑是不是?你跑得快是不是?本王就讓你跑個痛快。"他鋼鐵似的手指緊緊捏住她,邁開大步朝他的幽篁閣迅速移動。

    他腳長步大,又惡意的加快速度,子夜被他有力的大手強抱著,腳步都還來不及站穩,李梵天又已經跨了三、四步!她跌跌撞撞的,雙足絲毫沒有踏地的機會,根本是被他蠻橫地拖飛著。

    這霸道野蠻的臭男人!子夜好生氣,但根本連掙扎的著力道都沒有,只能任由他一路拖回了幽篁閣,氣得她幾乎得內傷。

    "王爺,您回來了,如月夫人在別苑等候了您好一陣子了。"一見李梵天回到幽篁閣,年總管恭迎而上。今晚輪到如月夫人侍寢,但由於書房發生了一場小火,深知王爺脾氣的年總管以為王爺此刻唯一有心情做的事,是找小夜兒算帳,不太可能還有興趣要如月夫人伺候,他提醒如月夫人毋需再等待,但如月夫人卻將他臭罵了一頓,還命令他守在門外,非要轉告王爺她猶在別室苦苦等待不可。

    "叫她滾!"李梵天冷冷回了一句,果然不出年總管所料。眼尖的年總管看見蘭陵王身後氣紅了臉的小夜兒,及王爺週身散發出的火硝味,相當識時務地一句話也不再說,立即退下。他知道如月夫人在王爺的心中是絕對無法和小夜兒相比的,他才不會笨得還為如月夫人說話呢!

    李梵天將秦子夜用力地推進自已的臥房,雙手交抱在胸前,橫眉豎目地瞪著她。子夜別過臉去,她沒有動過奪門而逃的念頭,知道那根本不管用,索性來個相應不理。

    "你燒了我半個書房,該生氣的人是我,你發什麼脾氣?」李梵天忍不住開口了。他明白和小夜兒僵持冷戰是不智的舉動,這個倔強的女人絕對有那個本事跟他耗上三天三夜,然後被氣死、悶死的會是他。

    "我氣你這麼殘暴的個性!"子夜霍然轉身對他怒吼,"隨便殺人、亂砍人手很有趣嗎?"

    "你說什麼?!她打了你啊!"瞧見她面頰上未消的紅腫,李梵天覺得只砍銀杏一手還算便宜她了。

    "那又怎樣?你不也打過我嗎?」子夜冷冷道。在王府醒來的第一天,她咬了他一口,火爆的他立刻回了她一巴掌,那時可沒聽說他要砍下自己的手啊!

    "你——"李梵天又氣又憐,最後決定將她用力攪進懷裡。"該死!你存心要我心痛而死嗎?!"她可知他那一掌,也將他自已折磨至今?!

    "心痛"這個太過強烈的字眼讓子夜心甘情願的在他懷中軟化了。"爺,你瞭解我的,心疼我就不該用這種殘忍的方式。」她埋在他的胸膛,柔聲地說道。

    "如果你當真知道心疼的滋味,就不會如此責怪我。」李梵天歎了口氣。心疼會讓人失去理智,只想到要為心愛的人報復。

    他的歎息教子夜心頭一悸,"我知道的,如果有一天誰傷害了你,我也會和他拚命。"

    她的聲音雖輕,但李梵天仍一字不漏地聽在耳裡,他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既然如此,你又為何當眾和我翻臉?"

    "我若不憤怒地拂袖離去,你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離開寒碧園?」子夜笑道。依李梵天的性子,事情將會愈鬧愈大,甚至和彩蝶夫人決裂,如此一來,只怕蘭陵王會大禍臨頭。畢竟彩蝶夫人是皇上派在他身邊的人,只要她一句話就可以令李梵天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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